阳光、病床、看书的美人。
楚怡提着做好的午饭到医院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怔了怔,站在病床门口看了许久,她眼里看不到病床的破旧、病房的杂乱、玻璃的斑驳,只能看到暖融融的阳光下那人柔顺的发丝泛着金光,眼眉低垂眉目如画,金色的光斑从长长的睫毛上跳跃到高挺的鼻梁,浅淡的唇微抿,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咔哒!”
楚怡手不小心碰到门,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那沉浸在书本中的人闻声望来,明亮的眸子像是盛着一汪清泉,看到来人后,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明眸皓齿,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楚怡只感觉心跳加快、心脏骤紧,她感觉冥冥之中有种幸运降临在她的生命里,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咳,是不是等急了?这就能吃饭了。”
苏宴宁笑了笑:“还好,真是麻烦你了。”
楚怡被笑得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揭开饭盒,盛了一勺粥出来:“你右手受伤了,让我来喂你吧。”
怪不得记忆里自己会那么宝贝眼前这个人,把他奉为自己的神只,如此干净透澈,哪个人会不心动呢?
楚怡按下心中悸动,配合着苏宴宁一勺一勺喂他吃饭。
咽下一口绵软黏稠小米粥的苏宴宁,品着口中的红枣味儿,胃里暖洋洋地,心里也暖呼呼的,不枉自己提前在阳光下摆了许久的姿势。
因为苏宴宁的身体状况不好,这粥楚怡熬得很用心,特意熬出了米油,想着让苏宴宁多喝一些养养胃。
苏宴宁在楚怡的帮助下就着一旁的小菜,喝完了一碗粥:“楚怡,你下午上班的时候你直接去就行,我这边没有什么的。”
楚怡有些犹豫,她怕自己离开后苏宴宁自己一个人会害怕但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人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帮人把被褥衣物日常用品什么的收拾妥当,楚怡就离开了。
苏宴宁把摊放在膝盖上装模作样的书本收了起来。
这本书是他和来查房拔液的护士借的,上面都是一些医药的专业术语,热爱文学的他也只能看看里面的图画装样了。
没错,在他意识到楚怡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不再把他当替身后,就决定要和她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两个人真正用自己的灵魂来相处。
刚刚那一幕就是他打算留给苏宴宁的第一印象,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苏宴宁颇为自得,如果可能,思想较为传统的他还是希望能和已经领证结婚的妻子好好度过这一生的。
*
楚怡恍恍惚惚地走在路上,刚刚那一幕让她想起回忆里第一次见到哥哥的场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向严肃的孤儿院院长满脸堆笑着迎着一队人走了进来。
那一队黑衣人以一对衣着光鲜满脸倨傲的夫妇为首,他们满脸嫌弃地扫了一眼孤儿院的各处,哪怕是被早早拎过来排好队的孩子们也没有得到一个多余的眼神,他们看似随意地挑了几个孩子,让他们跟着自己离开。
就当被选中的孤儿以为自己将被领养露出些许兴奋激动之色时,那位夫人冷冷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只会从这里收养一个孩子,至于收养谁,就要看谁能得到我们亲生孩子的青睐了。”
院长试图阻止这对夫妇把孩子带走:“您可以让您的孩子来和孩子们一起玩一玩,小孩子都喜欢和同龄人玩。”
那披着貂皮围巾,描着烈焰红唇的夫人眼睛看也没看院长,仰着头,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我们宁宝身子骨弱,经不起奔波,五千万,让这些孩子和我走一遭。”
院长顿了一下,有些犹豫。
“八千万。”夫人再次开价,“这个价足够你们这破孤儿院重修一遍了。”
院长默默低头,把孩子扒拉到自己身前,嘱咐被选中的孩子们注意安全,乖乖听话,依依不舍地把这几个孩子送上了车。
小楚怡抱着手远远站在众人附近,一脸冷漠地看着院长和孩子依依惜别,她来孤儿院还不到一周,对这里的一切都没什么感情。
院长看了眼小楚怡,根据送她前来的民警所说,这个孩子智商很高,但情感淡漠,哪怕目睹了父母车祸身亡,也没有表现得很伤心。
警局的心理医生认为她存在一些情感淡漠的特征,那些常来这里的大学生志愿者也说她有些自闭,偏偏她还很抗拒治疗和吃药,也不知道这次被选上是福是祸。
楚怡面无表情地上了车,一路上哪怕是见到其他孩子称赞不已惊呼连连的豪门景致,也没有任何表示。
一旁暗中观察的两人对视一眼,暗中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孩子们原以为他们会和那位小少爷玩一会儿,让小少爷觉得收养他们中的哪个,一路上叽叽喳喳着等下要陪小少爷玩的游戏,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游戏来打动讨好对方。
但事实是他们被放在一片被圈起来的草地里,绿草地上摆着木马、秋千、轮船、足球、小型篮球架以及滑梯等很多小孩子会感兴趣的设施,带他们来的人什么都没说,只让他们随意就关上了门。
起初孩子们还有些矜持,但到底是小孩子,在孤儿院又没有见过种类这么多的玩乐设施,疯似得又跑又闹。
小楚怡一个人静静坐在秋千上,有人想玩秋千,看到她坐在那里,就被吓得连忙去其他设施排队玩去了。
不一会儿,秋千前只剩下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这孩子比楚怡低了一头,白白嫩嫩的小脸蛋透着些病态的潮红。
小楚怡不懂这些,她只看到一个衣着干净整齐的小孩,就像之前她看到的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乌木一样乌黑的发、红苹果一样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和雪一样白的肌肤,亮晶晶的眼睛和蔷薇般粉嫩的唇。
金色的阳光下,绿草地上的漂亮小孩美得像大自然的精灵。
精灵楚宴宁看着坐在秋千上的女孩,在身上摸了摸,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来:“妹妹,吃糖吗?”
本来想都不想就要拒绝的楚怡,对上那忽闪着的大眼睛,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根苹果味儿的棒棒糖。
不知道那红苹果似的脸蛋儿,咬一口会不会像苹果味儿的棒棒糖一样甜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