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灯光下，贺枫的目光逐渐的坚定的起来，光芒在他的瞳孔跳动。
李寒漪今夜来这一趟，直接将贺枫推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让贺枫在自己和宋枢等人之间，做了一个选择。
而很显然，贺枫选择了李寒漪。
李寒漪很高兴他的选择，不过也很显然，她并不完全相信贺枫，于是搬出了“宗主之位”和“妖族奸细”两点。
用“宗主之位”来捆住贺枫，这是利诱，用“妖族奸细”这点来威胁贺枫，这是威逼。
恩威并施，威逼利诱，将贺枫彻底推倒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境地。
这是一场明晃晃的“强迫”。
洗梧山的妖族入侵一事，整个人界皆知，而他们去洗梧山除妖一事，也是李寒漪借着玄清的手下的令。
整个仙门百家都知道，去洗梧山除妖的是玄天宗的人，知晓妖族为何忽然大举进攻的人，也是玄天宗的人。
现在所有的“真相”都掌握在玄天宗的手里，或者说，掌握在李寒漪的手中。
所有人都想知道原因，只不过李寒漪一直都没有表态。
而今李寒漪搬出了“妖族奸细”的说法，也算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若是贺枫不按照她的想法走，那这个“妖族奸细”是谁，就昭然若揭了。
届时整个仙门百家，甚至包括人间皇朝，都会将贺枫视为必杀之人，届时就算不魂飞魄散，也是难逃一死。
可若是按照李寒漪的想法走，势必是要他揪出这个“妖族奸细”的。
贺枫整个人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不太明白这个“妖族奸细”究竟是谁。
他隐隐有种直觉，似乎李寒漪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妖族奸细”是谁，又或者说，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的“妖族奸细”。
这“缔仙仪式”的举行，他身为玄天宗大弟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过，甚至完全不知道还有此事。
仙门百家想必也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所以，知道“造仙”一事的，应当就只有李寒漪和诸位长老们。
可恰巧就是在这个“仙”刚刚被创造出来，妖族便得到了消息开始入侵……
贺枫皱着眉仔细想着，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让他整个人都汗毛倒竖。
如果说，这个所谓的“妖族奸细”，其实就是李寒漪本人呢？
贺枫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随即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这“缔仙仪式”李寒漪是最清楚的那个，何时举行，如何举行，都是她一手操纵。
她若是想将这个“造仙”的消息透露给妖君，简直易如反掌。
而李寒漪又为何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妖君……
贺枫想到了方才李寒漪的话，她说到过一点，那就是“解决不了的人”。
整个玄天宗内，身为大弟子的贺枫都解决不了的人，还有谁呢？
众位长老。
整个玄天宗内，贺枫自己无法与之对抗的人，只有李寒漪和众位长老。
所以，李寒漪其实从一开始就在谋划了，他想除掉的，是众位长老中的某一位。
贺枫觉得自己浑身都汗毛倒竖。
也许李寒漪从“缔仙仪式”开始，便觉得有一位长老似乎偏离了她的计划，于是“缔仙仪式”一成，将宋枢塑造成“仙”后，她便将“造仙”的消息了无痕迹的递给了妖君。
现任妖君是个暴躁狠戾的，他得了消息，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当即便会派人前来。
届时李寒漪再将七人派去洗梧山，美其名曰“除妖”，一来可以将他们支离玄天宗，二来……
从他们踏出玄天宗的那一刻，便已经踏进了李寒漪的“局”里。
他们七个人目标极大，在洗梧山除妖的时间又长，相当于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玄天宗的人接手了这件事。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他们从洗梧山回来后，利用“妖族奸细”的理由，合理的除掉这位“叛变”的长老。
而如今，贺枫的“选择”刚好给了李寒漪一个检验他忠心的机会，将这件事交给他，让他来做这个“坏人”，揪出这个所谓的“妖族奸细”。
可是，揪出“妖族奸细”为何会体现他的忠心呢，除非这个人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又或者……与之交好。
而与贺枫交好的长老，除了玄清似乎没有第二个人了……
不，谁说交好的一定是长老呢，也可能是……弟子。
许思月。
他与许思月的关系所有人有目共睹，而许思月的父亲正好就是……悬灵长老。
检验他的忠心，从而揪出的“奸细长老”的只会有两个人，玄清长老和悬灵长老。
而玄清一向对李寒漪唯命是从，不可能是玄清，剩下的就只有……许思月的父亲，悬灵长老。
思及此处，贺枫整个人犹如被天雷劈中，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里，放在桌面上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若是李寒漪想除掉的人是悬灵长老，那一切都仿佛说的通了。
悬灵长老是许思月的父亲，而许思月又是他的挚友，若是他真的将悬灵长老指认成“妖族奸细”，那……
不光是许思月，就连其他人对他都会恨之入骨，届时，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所以，李寒漪对他的信任比他预想的还要少，她要亲眼看到贺枫对自己曾经的挚友下手，看着他们反目成仇。
这样，既除掉了她想除掉的悬灵长老，又彻底让贺枫成为孤身一人，然后被她收入麾下。
一箭双雕。
贺枫整个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剑便想冲出门去。
可他方才踏出一步，便止住了动作，旋即又退了回来。
他将剑紧紧握在手里，目光落在剑柄处的红绸上，握着剑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他不能去，不能将这件事告诉许思月，甚至不能与他们见面。
李寒漪不会做不留后手的事，这件事至关重要，能否真的得到李寒漪的信任，就看这一遭了。
若是他在这里违背了李寒漪，那他与悬灵长老，都未必就能活下来……
他不能冲动，他必须要，跟着李寒漪的想法来。
这个“妖族奸细”，只能是悬灵长老。
贺枫用力闭了闭眼，眉宇间满是挣扎。
真的，就没有两全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