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在职场上叱咤风云的杨若兮,这会脑子里已经在捣浆糊。
原因是母亲不同意将儿子的遗体火化,对于还守着祖制的老杨家来说,杨若兮的哥哥未婚未育,他的遗体就必须火化。
还有另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杨若兮的哥哥遗体火化后也进入不了祖坟,只能另辟地方。杨母为此大哭一场,指着丈夫的鼻子骂道:“你们杨家就没有人性,我儿子怎么了就进不了祖坟,不就是患病死的吗?”
杨父此时便化身为祖制的维护者:“这是祖宗的规定,咱也改变不了啊,要是因为咱改变了,那到时候亲戚们怎么说咱家,会说咱家人不懂事。”
“亲戚怎么了?让亲戚夸你懂事重要,还是咱儿子重要?你们都是老顽固,一群老顽固。”
杨母情绪失控。
这让人意识到,绝对不能惹一个孩子,否则她的母亲会跟你拼命。
即便是儿子已经死了,尸骨都已化为了灰烬,母亲都会为了保护他拼命。
平时巧舌如簧的杨若兮,此时仿佛木头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愣了半天才走到母亲的跟前小心翼翼地说:“妈,我觉得进不进祖坟不重要,咱给哥找一块好墓地也行。”
“亏你能说出这话,你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孤单,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不是说人死如灯灭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不过在母亲的心里,哥哥似乎并不是死了,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杨若兮无奈地看一眼父亲,面对情绪失控的母亲,父女俩无能为力。反正这个时候谁上,谁就要躺在枪口上。
这时,杨若兮的电话铃响起,是陈述拨过来的。
“怎么了?”杨若兮压抑着声音。
“我们到你们家这边了,家里有人吗?”
“啊,你们都是谁啊?我这会不在家,我们在火葬场。”
陈述嘴里啐念了一句:“来得真是时候,人都已经在火葬场了。”
杨若兮显然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声音能不能大点?”
陈述回了一下神说:“你给我们发下位置,我和冯若澜这就过去。”
“我这就给你们发过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火葬场这地方不来的好。”
“你发吧,我们有心理准备。”
陈述与冯若澜开车下了高速,就直奔杨若兮发的位置。
来到火葬场,与杨若兮接上了头后,杨若兮突然抱住陈述与冯若澜大哭起来。自从哥哥病重,抢救,被推入太平间,到拉到火葬场,这所有的一切都由杨若兮和父亲去跑,父亲年龄大,再加上哥哥的去世也是饱受打击,杨若兮不忍心爸爸累出个好歹。她全程还没有顾得上难过,恍惚梦中。
看到陈述与冯若澜,她才释放着自己的脆弱,放声大哭起来。
“多谢你们过来,我快要撑不住了,呜呜呜······”
陈述拍着杨若兮颤抖的肩膀:“没事,有我们在。”
多年养成的如男孩子一样的担当,让杨若兮的情绪很快地恢复了理智,因为母亲情绪失控,逮谁骂谁,杨若兮便让冯若澜与陈述待在一边。
冯若澜说:“你让我们待在一边算怎么回事呀?我们好歹上前跟阿姨说一声节哀啊。”
杨若兮说:“你可别了,我妈这会情绪不好,没准你好心跟她说声节哀,她还要骂你呢?”
冯若澜说:“没关系,被阿姨骂了就骂了,我们做晚辈的也受得住。阿姨骂我们也算发泄发泄。”
冯若澜表现得很老练,她上前紧握着杨母的手说:“阿姨,节哀啊。弟弟是一位下凡历劫的仙子,他现在只是回归仙位了而已。”
这话仿佛说到了杨母的心坎上,杨母紧握着冯若澜的双手,仍然泪流不止。
“闺女,谢谢你能来啊。“
站在一旁的杨若兮瞪大了双眼。
“这个冯若澜还真会安慰人。”
冯若澜给杨母递上一方块纸巾,然后抱了抱杨母。
陈述从来没有来过火葬场,她自认为经历了许多苦难,但看到火葬场这样的悲悯的气氛,她突然觉得天上飘过五个字,啥都不是事。
高温的火化炉,图书馆一样有编号的骨灰盒子,还有化好妆的美女尸体,穿着蓝色衣服,戴着白帽和白口罩双目冷峻,来回穿梭的工作人员。
陈述不由打了一个激灵,不由调动了身上多愁善感的细胞发表感慨:真是尘归尘,土归土,一抷黄土掩风流。
“想什么呢?双目无神。”
被冯若澜推了一下,她才从飞走的思绪中回过神。
“哦,没想什么?”
“你难道就不去给阿姨和叔叔打个招呼吗?”
“你不是已经打了吗?相当于代表我打了。”
“切,还有这种说法,我是我,你是你好吧,你赶紧去。”
陈述慢慢吞吞的走近杨母与杨父,看着他们伤心欲绝的样子,她也不由的哽咽起来。陈述就见不了这样的场面。
“阿,阿姨,你节,节哀啊!”
接着又拉着杨父的手说:“叔,叔,你,你节哀啊!”
陈述哽咽到结巴。
杨母的眼泪早已迷糊了双眼,她也许都没有看清是陈述,只是礼貌性的欠身回了一个礼。杨父也许心里难受,但他没有杨母那样夸张的哭泣。
他只是神情凝重,他也向陈述回礼,并说:“感谢你们能来,今天就不能周到款待你们了,望体谅。”
陈述摆摆手:“叔叔,您别客气,我们自己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担心我们。”
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吧,杨若兮接到了取骨灰的叫号声。
陈述给冯若澜小声嘀咕:“看来今天火葬的还不少啊,等了这么老半天才轮到叫号。”
陈述与冯若澜像两个小跟班一样,乖乖地跟在杨若兮的身后,三个人在图书馆一样的标好号的架子上,取到了哥哥的骨灰盒。
杨若兮捧着骨灰盒,身体都在发抖,眼泪吧达吧达落到骨灰盒上。
陈述与冯若澜心里也不由一阵酸楚,她们想给杨若兮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默契的觉得还是让她难过一会儿,过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