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应该给了。”
颜惜娇轻声道:“萧指挥使做事,一向让人放心的。”
女帝一步步走下白玉台阶,威仪天成,又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楚奕此人,你觉得忠心如何?”
颜惜娇想了想,答道:“能被萧指挥使看重引为心腹,自然是对陛下忠的。”
“这楚家,出的尽是忠良。”
女帝淡淡道:“可惜,朕要的不单单只是一条忠犬,而是要能撕咬任何猛兽的恶狼。”
“就让他们夫妇,替朕在这上京城撕开一个天大的口子,杀个血流成河吧!”
颜惜娇眸光一闪,又低声说道:“陛下,谢氏最近没对楚奕动手,看来是有大谋划。”
“谢御麟这人量小而猖,必会在大婚之日,毁了这场婚礼用来报复。”
女帝唇角微勾,凤眸之中透着一抹寒意。
“让他尽管去报复吧,你说,大婚之日,朕能灭谢氏几房?”
颜惜娇道:“那就看他的胆子了,不过陛下既要以楚奕为刀,是否要暗中提点一下大婚之局?”
女帝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目光穿过殿外重重叠叠的宫墙。
“不必,他若是连这点敏锐都没有,便不配做朕的恶狼,你且看,他自会嗅到血腥味。”
“昨夜落马了不少官员,可惜拿下的官位不多,但对于朕来说也是赚的。”
“先让王海当一段时间的御史中丞,朕要趁着他松懈之余,再将他拉下来,这个位置朕要了!”
御史台,是王氏的一言堂,她一直都在想办法安插人手进去。
颜惜娇似想到了什么,说道:“今晚,苏尚书的幼子也被抓了,怕是要被判流放了。”
五姓大族下面是各大世家,还有诸多派系。
这苏明盛就是一支清流的党派代表,人数不多,但所在位置都挺关键的。
不过,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是魏王在暗中支持。
魏王,乃是先帝亲大哥,也是女帝的亲大伯,如今上京城最有名的贤王。
可贤王,不过是表面贤罢了,暗地里却并不安分!
女帝的眉眼间泛起了一丝讥讽。
“这苏明盛自诩清流,看似忠君爱国,实际上却跟朕离心离德,别有用心。”
“既然他不为朕所用,那就毁了吧。”
“将这件事爆出去,一点点毁掉他的名声,看他还有何颜面继续在朝堂上当这个户部尚书?”
……
楚奕终于吃饱喝足了,又看向南枝问道:“姐姐既然要出宫,有什么行李要搬吗?”
南枝温声道:“楚千户,去掖庭宫拿些陛下赏赐的东西就行。”
楚奕起身,笑道:“好,我陪姐姐过去吧。”
随后,两人朝掖庭宫过去。
一路上,很多宦官宫女见到南枝,全都恭敬的喊上一声“魏姑姑”,可见其威望很深。
其中一名老太监靠在墙根处,低声感慨:
“魏姑姑掌掖庭十年,救下的宫女宦官比慎刑司杀的都多,有此声望,太正常不过。”
楚奕在旁边疑惑的问道:“姐姐,他们怎么喊你魏姑姑?”
魏南枝答道:“奴平日里除服侍陛下外,还负责教导新宫女一些事宜,她们便喊奴为姑姑了。”
楚奕若有所思的笑道:“那以后,我也喊你姑姑了。”
魏南枝轻轻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楚千户,你喊奴名字即可。”
楚奕嘴角含笑道:“好的,姑姑。”
魏南枝看着他,年纪轻轻便已是副千户,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只是,性格似乎还稍显轻浮,少了些沉稳……
“楚千户,前面就到了。”
“奴去喊几个宦官帮忙帮一下东西,请你稍等片刻。”
楚奕道:“走,我帮姑姑一起搬。”
魏南枝也说什么,又唤来几个宦官开始搬东西了。
周围不少宫女见到这一幕,连忙跑过来,围着魏南枝询问。
“魏姑姑,你这是要去哪里?”
魏南枝微笑道:“陛下将我赐给楚千户,我这就要出宫了。”
那些宫女面面相觑,神色间满是惊讶,然后全跑出去了。
楚奕暗叹这皇宫也是个世态炎凉的地方,这些宫女一听说魏姑姑要出宫了,居然全走了。
对此,魏南枝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进屋整理行李。
楚奕跟进去后,忽然瞥见一口箱中露出一支断裂的木簪,随手拿了起来。
魏南枝见状,轻叹一声:“这是紫萱那丫头初入宫时磕坏的,那孩子哭了一宿,后来就放在了我这边……”
但突然。
那群宫女又折返回来了。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些碎银铜钱,直接将楚奕围住。
“楚千户,魏姑姑是个好人,我们这些钱全都给你,只求千户大人好好对待魏姑姑。”
“千户大人,这钱你拿着……”
楚奕一时间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皇宫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凉薄之地,没想到此处竟也有真情。
“这些银子你们拿回去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魏姑姑的。”
魏南枝站在门边瞧着红着眼圈的小宫女,取下腰间荷包,将几枚银瓜子分给她们。
“花楹,往后给御膳房送冰酪时,记得用银簪试过,再端给尚寝局的嬷嬷查验,千万可别马虎。”
一名小宫女抽泣着拽住魏南枝的手:“姑姑,你真要跟千户大人走吗?”
魏南枝伸手将小宫女发间歪斜的珠花给戴正,淡笑道:“紫萱,在尚服局当差,要谨记三不。”
“不问贵人衣饰去处,不碰妃嫔妆匣暗格,不接外朝递来的绣样。”
“如此,可保你平安无事。”
小宫女低下头,哽咽着说道:“魏姑姑,我知道了。”
魏南枝对着她们叮嘱完几句话后,便跟楚奕搬着四五箱东西朝宫外走去。
“魏姑姑,你以后一定要过得好啊……”
“我会的。”
等楚奕两人刚走出皇宫,墨鸦快步走了上来。
“楚百户,有个小孩送来一封信,是给你的,检查过了,无毒。”
楚奕接过信,眉头微蹙,似是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人给我寄信到皇宫门口的?”
他拆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话,瞳孔不由得一缩。
“张弦申时去普济观。”
真正让楚奕感到震惊的是,这份信上的笔迹,出自他昔日的国子监女老师,薛绾绾之手。
那位在琉璃坊的花魁,怎么会给他寄来这么一封信?
薛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而后,他又发现这封信下面,还有一张关于普济观的详细地图。
“我记得李星云是普济观的记名弟子,现在这张弦又去普济观,像是在引我过去。”
墨鸦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担忧。
“昨晚的事情刚平息下来,就有人给你寄信诱引你去普济观,我怕有人要害你。”
楚奕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假如我要的线索真在普济观呢,一旦错过了,再想查清楚昨晚的案子就麻烦了。”
“这普济观,还是得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