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余光早就看到了璎珞缩回去的手指，出口嘲讽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我们尚有婚约，是青梅竹马呢。”璎珞一脸镇定，眼眸中却微有闪躲。
“好一个尚有婚约，青梅竹马，璎珞，我木家可是灭你全族了呢，你就一点不曾记恨？”
冷冷的风声将这些刺心的字眼从木连笙嘴中送出来，璎珞看着面前俨然成人的男子，熟悉又陌生。
这时一个白色的光点从天边传来，落在璎珞的耳畔。
“连笙哥哥，神仙姐姐他们已经找好了住处，我们走吧。”璎珞垂下眼帘，轻轻扬起唇角，一如往日天真无邪。
木连笙伸手接住不断下落的雨滴，唇角勾起弧度，带着几分凄凉，“璎珞，我不去了，就此分道，往日已逝，你且另寻他人吧，我实在算不得你的良配。”
趁着夜色，一个转身隐匿在暗处，消失在璎珞的眼眸中。
“连笙哥哥。”璎珞起身追去，茫茫雨声中，悄然无一人。
天边几个光点闪过，是夜里巡逻的士兵，璎珞转身躲在暗处，四下观望，却始终找不到曾经的那个翩翩少年。
沈嘉始终接不到璎珞的回音，换了件衣衫，拿了把油纸伞，从窗户一跃而下。
幽深的暗巷中，少女在雨中无声的哭泣，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挡住了淋漓而下的雨滴。
少女回过头来，看向来人，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听得哽咽的声音。
“神仙姐姐，你是有神力的，你帮我把姐姐和连笙哥哥唤回来好不好。”
沈嘉拥住手足无措的少女，雨中淡淡的血腥味还未散去。
“既然仍是喜欢，为何选择放手？”小巷深处，一个遮住半边脸庞的男子看着少年挺立着的瘦削脊背，出声问道。
“黑暗的世界，从不需要光亮。”少年看着红色的油纸伞从巷子一头走过来，转过身来，眸中一片冷清。
簌簌夜雨中，修长挺拔的身影行至巷尾，一跃而上，不带一丝犹豫，黑色的外衣被雨水大石，像是受了伤的乌鸟。
客栈，身着寝衣的沈嘉倚在楼阁的窗前，静静聆听细雨绵绵。
手心处五彩光亮若隐若现，好似寻路的萤火虫般，照亮了躺在床榻上呓语的少女的侧脸上，沈嘉握紧手掌，周围归于黑暗。
这一夜，易洲没了王，璎珞失去了姐姐，而自己是获得了还是失去了呢。
百晓录的答案或许已经告诉自己了吧。
若果真如此，便最后在轰轰烈烈的爱上一场又如何，只是终究还是要对不起一人。
戏文里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因此堕入深渊，无悔无怨。
......
翌日，天明。
沈嘉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人悄然不见，想起昨夜的种种，她利落起身。
“嘎吱”门响，璎珞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这几日慌忙赶路也没怎么吃东西，姐姐，你饿了吧，这粥刚熬好，趁热吃。”少女满脸红润，只是眼底仍有藏不住的乌青。
沈嘉穿着素白中衣，满头银丝披散在身后，眼眸微垂，走了下来。
“璎珞你，还好吗？”沈嘉坐在桌几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姐姐快些吃吧，南翼哥哥好像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说是天山来了消息。”璎珞转而答其它，放下东西便走了出去。
“对了，南翼哥哥说，姐姐的银发蓝瞳太过显眼，还是幻化一下比较好。”
沈嘉刚拿起汤匙，走到门口的璎珞转身说道，旋即脚步轻快地迈了出去。
客栈大厅，南翼朝着面前一个娇小的少女正在对视。
“大叔，你怎么喝个粥喝这么久，真是老的动不了了吗？”
闪着透红瞳眸的少女手里拿着一颗果子啃得香甜，正对着低头喝粥的南翼嘲讽着。
“你个小家伙，亏得我往日里对你那么好，老头子珍藏的好酒都拿来于你共享，怎么如今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南翼一个爆栗打在少女的头上，愣是把人气的一蹦三丈高。
“南翼哥哥？”
璎珞脸上蒙着面纱从楼上缓步走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一时惊诧。
“你就是石家的小小姐，石璎珞？”莲涡听到声响凑到璎珞面前，小声的在其耳边低语道。
璎珞点了点头，报之微微笑意。
“正是，不知姑娘是？”
“我啊，我叫莲涡，如今易洲王已死，你也不再是通缉之人了，这面纱不带也可。”莲涡本就是孩子心性，一个伸手便把她脸上的轻纱扯了下来。
“莲涡，你干什么呢，手伸的这么长？”身后一个揾怒的声音传来，莲涡回头望去。
“九姐姐！”
还没等璎珞反应过来，莲涡上去就给了沈嘉一个拥抱。
沈嘉如今亦是一头青丝缠发，琥珀色的瞳眸和在天山时一模一样。
“九奈师姐？”璎珞一时没有反应出来，“我竟忘了，天山大战之时才知九奈师姐原本就是姐姐。”
璎珞仰头望着楼阁上的两人，灿笑一声，带着几分酸楚。
“这位莲涡姑娘倒是没听说过，不知是何时和姐姐认识的？”
沈嘉睁开莲涡的怀抱，走到璎珞面前，“她啊，可不是你今天看到的这副模样，待回了天山你便会知道了。”
“对了，天山可是传来了什么消息？”
沈嘉做到南翼对面，缓声问道。
“这儿人多口杂，我们出去再说。”南翼从怀中取出几枚魄石放在桌上，手中拿着化为平常剑的烈火如焰，看了沈嘉一眼，朝着门口走去。
“如今天山已在白啼的掌握之中，候在碧海潮汐休养生息的弟子仍有几千人，个别大家族子弟已然被接回去了，留下的大都是散修，白啼已经设下了封印，据闻，魔尊泽渊已经回到了魔界。”
沈嘉走在南翼身侧，耳畔传来南翼低沉的嗓音，见旁人并无反应，才知他乃是用了密语传音。
“在我得到五神力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泽渊苏醒的场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便回到了魔界，看来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四人出了腾古城便御剑朝着天山而去，身后的城池逐渐变为光点消失不见。
“连笙拜见殿下。”
大殿之中，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正端坐面前，双手抚琴，琴声悠远，男子眉目清冷高远，犹如高山上的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