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处小巷,因突逢宫中大变,而天色已晚,城门已然关闭,上空之中搜罗的士兵也多了起来,四人只得躲在小巷屋脊下避雨。
“这么躲在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落脚才是。”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砸出小小水花,沈嘉看着已经疲惫的三人,终是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好,走吧。”南翼看了眼站在暗处沉默不语的连笙,眼眸沉了沉,“你这幅模样,怎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沈嘉这才发现连笙身上原本白色的衣衫早已被染红了大片,空气中仍能闻到淡淡的腥味,只是在雨水的冲刷下气味暗淡了不少,怪不得刚刚走暗道的时候没有发现。
“璎珞,你和连笙在这等着,找到落脚的地方给你传音即可。”沈嘉看了眼略显憔悴的璎珞,唤了声。
璎珞点了点头,眼眸亮了一下。
两人走在路上,雨滴从发顶上低落下来,划过耳畔,沈嘉忍不住举起手挡着,猝不及防被拉入一个湿热的怀抱。
“南翼?”
触摸到起伏跳动的心脏,以及雨水滴入脖颈的微凉,沈嘉仰起头看向身旁之人,素手抚上他的耳垂。
“可是连笙不懂事惹到你了,藏不住的怨气。”
南翼转过头来,沈嘉的手指一下子缩了回去,“这雨真凉。”
“连笙这个家伙狼子野心,你可别小看了他这淡然的性子,动起手来,也不是个君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嘉看着面前之人,一脸凝重之意,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灿了灿,“怎么可能,许是这易洲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往日,心里怨恨多了些。”
南翼没再说什么,目光遥看不远处的一个亮光。
“那儿好像是个客栈。”南翼携着沈嘉一跃而起,沈嘉本想挣脱开他的束缚,却没一个冷眼吓得缩了回去,活像个淋湿了个小兔子。
南翼眼眸中的寒气渐渐退去,脱下外衣裹住了沈嘉淋湿了的小脑袋。
“别敲了,来了。”店家听见巨大的敲门声,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嘎吱”门响,见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白衣之人,浑身被淋得湿漉漉的。
“店家,两间上房。”冷冷的声音响起,配上这阴冷的天气,店家愣是抖了个激灵。
沈嘉扯了扯外衣露出头来,笑眼吟吟,“掌柜的,给我们两间客房。”
南翼一个冷眼,把外衣扯了上去,生生盖住了沈嘉湛蓝的双眸。
店家灿笑了声,扯了扯袖子,“客官,正好还剩两间,按照易洲的规矩,住店可是要出示路遗的。”
路遗乃是玉灵界的身份凭证,可是自己如今的身份,尚且还是通缉人员,哪里来的路遗呢。
沈嘉心里忍不住捏了把汗。
“路遗?”南翼眼眸生寒,一道红光闪过,瞳眸瞬间变幻,口中重复了一遍店家的话,只见那店家眼眸中同样红光一闪,连着身子也愣了一下,堪堪回过神来。
“两位里面请,二楼最里面两间。”接着店家便换了个表情,乐呵呵的恭敬道。
“这是?,魅惑术?”沈嘉眼见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面前,南翼的眼眸依旧回归平静,器宇轩昂地走上了二楼。
“还不跟上。”
见沈嘉仍在发呆,发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沈嘉连忙跟了上去,殷勤地推开了二楼倒数第二间的客房,“少爷,您请。”
南翼面容依旧冷淡,眼眸却闪过一丝光亮,饶是这一丝光亮,沈嘉却捕捉到了。
“早就听闻鸟生四目,定然不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刚踏入客房,沈嘉做到一旁的桌几上,双手捧着脸颊,一双湛蓝眼眸落在南翼紧贴在皮肤的衣衫上。
嗤嗤笑意,遮掩不住。
“客官,热水备好了,可否要沐浴驱寒?”南翼还未转身,门外便传来了店家敲门的声音。
沈嘉下意识的前去开门,迎上的却是店家错愕转变为笑意的脸,“这位姑娘的热水可是不用备了,我们家的木桶可是够两人共同沐浴的呢。”
眉心微蹙,沈嘉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屋内传来依旧低沉的嗓音,“店家还是再准备一桶便是。”
店家答应着走了,临走之时还不忘朝沈嘉投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嘉关好门,俯下身子挪着桶进来,一双月白色绣银线的丝履走到自己面前,仰头看去,南翼身上居然未着寸缕,只留条白色亵裤因淋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怎么?盯着看了这么久,可是要负责的。”南翼眼眸含笑,俯身接过木桶。
沈嘉见他凑过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这不是穿了吗?”南翼见她含羞,半蹲下来,故意凑了过来。
一张骤然放大的妖孽脸庞,眉目如画,嘴角轻轻扬起,勾着淡淡笑意。
沈嘉猛的一推,仓皇失措的夺门而逃,身后留下南翼爽朗的笑意。
她摸着微烫的脸颊走到了最里面一间的客房,屋内点着暖黄的光亮,中央放着的一个盛满水的巨大木桶让她的脸更红了一些。
深巷内,泠泠的雨声打破着寂静的深夜,璎珞的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连手脚都冰冷了许多,实在忍不住,在寂静的雨夜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一个温暖的臂弯拐了过来,把她往里面又拉了一下。
“冷还不用清凉咒,傻站着这里干什么?”一个淡然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璎珞愣了愣。
“可是在雨夜用清凉咒会更冷的。”
“是啊,我竟连这个都忘了。”连笙轻叹一声,从乾坤袋中取了两件外衣,一件自己穿上,一件递给了璎珞。
“喏,穿这个吧,可能会好一些。”
璎珞踌躇地接了过来,昏暗的夜色中,木连笙瘦削的脸更显孤冷。
“连笙哥哥,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小时候,母亲说心里不舒服的话哭出来就好了,你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璎珞穿上那件外衣,伸手想抚摸他的肩头,想起姐姐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又缩了回来。
“怎么?如今连你也会嫌弃我了,可见我果真是个千古罪人了,哪里还有资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