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种怪怪的味道,说不上来,但就是别扭,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扫了一圈,好几个工位空着。
“王琦呢?还有小林?”他问旁边工位的女同事。
女同事抬起头,脸上有点懵:“谁?”
“就坐你对面的王琦啊,昨天中午还跟你一块儿吃饭那个。”
女同事眉头拧了拧,眼神空了几秒,摇摇头:“没这个人吧?我对面一直空着啊。”
李杭后背有点发凉。
他几步冲进人事部,电脑上调出员工名册。
王琦、林小雨、张明……三个名字,连带着档案,全都没了。
更瘆人的是,那几个工位确实空着,可办公室里其他人,没一个觉得奇怪,好像这三个人压根就没来过。
他摸出手机,翻通讯录。
那三个人的号码,也没了。
社交软件上搜名字,查无此人。
“规则…在吃人…”李杭嗓子发干,胸口那道快看不见的金纹疤痕,隐隐发烫。
茶水间。
李杭一步步挪到水池上方的镜子前。
镜子里,不再是昨天那阴森森的日式神社了。
换成了一条看着挺古老的日本街道。
石板路,两边是木头房子,雾蒙蒙的,远处有个红色的鸟居,看不真切。
街上有穿着和服的人影走动,脸都模糊得很,跟打了码似的。
更怪的是,街边铺子的招牌上,模模糊糊能看到几个临海市的汉字。
两个世界叠一块儿了,边界糊了。
镜子里,一个影子忽然停步,慢慢转过身,脸朝着镜面——朝着李杭。
那张脸让李杭浑身血液都快冻住了。
王琦。
昨天还在办公室吹牛逼的同事,现在站在镜子里的日本街上。
他的眼睛,是纯粹的蓝色,嘴角咧着,笑得特别假,特别僵。
他伸出手,巴掌贴在镜面上,好像要从里面钻出来。
李杭猛地往后一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瞅见啥了?”真云鹤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老道士抱着一摞黄不拉几的古书,脸色比昨天还难看。
“王琦,我同事,在镜子里。”李杭声音发紧,指着镜子,“他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人就没了,所有人都把他忘了,档案也没了!”
真云鹤把古籍往桌上一扔,哗啦啦翻开一本:“情况比想的还糟。那玩意儿,不是你同事,至少…不完全是。”
“啥意思?”
“镜子里的规则污染,已经开始吞噬现实了。”真云鹤指着书上一幅鬼画符,画的是一面古镜,镜里镜外的世界扭曲地缠在一起,“它们专挑那些不起眼的、存在感弱的人下手,先把人拖进镜子里,然后用镜子里的‘假货’把空位填上。”
李杭想起王琦那双瘆人的蓝眼睛:“所以镜子里那个不是王琦?”
“皮囊是,里子早就换了。”真云鹤翻到另一页,上面全是更古怪的符号,“镜子会复制被吞噬者的样子和记忆,但根子上已经变成了‘镜妖’。它们会不停地吃人,直到把整个世界都换掉。”
李杭眼角的伤疤猛地刺痛:“那我这个呢?”
真云鹤凑近看了看:“已经在转化了。镜子里的脏东西正顺着这道口子往你身体里钻,污染你的规则。”
“有办法没?”
“暂时没辙。”真云鹤摇头,“不过你胸口这点金纹还在顶着,算好事。”
李杭脑子里嗡的一下:“等等,你说它们挑存在感弱的人下手…”
“对,越是没人注意的人,越容易被吞噬和替换,因为周围人根本发现不了少了个人。”
李杭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得赶紧去找林育行!”
“他怎么了?”
“他最近休假,一个人住,屁事不干,几乎不跟人联系!按你这说法,他他妈的很可能已经……”
真云鹤也反应过来了:“走!”
林育行的公寓门虚掩着,没锁。
李杭推门进去,屋里乱七八糟。
茶几倒了,沙发上全是爪子印,墙上贴满了鬼画符,看着像是林育行自己画的。
“林育行?”李杭喊了一声,声音在空屋子里打转。
没人应。
浴室门关着,门缝底下透出幽幽的蓝光。
李杭和真云鹤对视一眼,放轻脚步摸过去。
李杭吸了口气,猛地推开门。
浴室里,林育行背对着门口,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
镜子表面蒙着一层薄薄的蓝色冰霜,映出来的不是浴室,而是一座日式神社的内部。
“林育行?”李杭又叫了一声。
林育行慢慢转过身。
李杭倒抽一口凉气——那张脸,已经不是林育行的脸了!
五官扭曲拉扯,眼睛是纯粹的蓝色,皮肤上爬满了细小的、还在动的符文。
“来得正好。”“林育行”开口,声音像隔着一层金属,嗡嗡作响,“规则已经开始重构,你们也该加入了。”
他抬起手,指甲变得又黑又长,闪着寒光。
真云鹤反应贼快,袖子里甩出一叠黄符,嘴里飞快念咒:“天罡北斗,镇邪驱魔!”
符纸“呼”一下燃起金色的火苗,直扑“林育行”。
“林育行”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身体拧巴了一下,像是很怕那金光。
“不是林育行了!”真云鹤吼道,“是镜妖!”
李杭眼角的伤疤疼得钻心,胸口那点金纹也跟着灼烧起来。
视线又变了——“林育行”身体里,原本该有的金色规则线全没了,全是密密麻麻的蓝色能量线,另一头连着镜子。
“跑!”真云鹤一把拽住李杭,“干不过它!”
两人转身就往外冲,身后传来镜妖那不男不女的怪笑声:“跑不掉的…规则已经开始改变…整座城市都会变成镜界的一部分…”
临海市街头,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李杭和真云鹤混在人流里,周围的行人一个个眼神发直,动作跟机器人似的。
更吓人的是,时不时就有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扭头死死盯着路边的橱窗玻璃,或者汽车后视镜,看几秒,再继续往前走,好像收到了什么指令。
“镜子的影响在扩大。”真云鹤压低声音,“每一个能反光的地方,都可能是它们的眼睛和入口。”
李杭看到街边一个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面原本放的广告没了,变成了一段循环播放的奇怪画面——一座日式神社,正中间供着一面古老的镜子。画面不停闪,还夹杂着扭曲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