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十年,也是我从金陵城逃出来的第三年。
我追寻着灰色烟雾飘散的终点,而途经的城镇也是同样的冒着灰雾朝着同一个方向飘了过去,于是这灰雾的颜色越来越浓,直到我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地方。
这就是京城。
远远看去,整个京城的上空已经凝聚着浓郁如乌云一般的雾气,只不过普通人也瞧不着,还是一样的生活着。
而皇城里的龙气苦苦支撑着整块地方,像是形成了一个结界,将整个皇城罩在了里面,但当你爬上了景山顶俯瞰时,能看清说是结界,其实已经像是筛子,被黑雾附着在上面腐蚀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漏洞。
到了夜晚,整个景山风呼呼地刮着,像是凄厉的哭喊声。
几块乱石之间有一棵高大的歪脖子槐树被一道又一道锁链锁了起来,一个穿着明黄色长袍的男人在一遍又一遍的朝着树上扔掷白绫上吊,每次在吊上去挣扎几回后又出现在了树下。
我朝着这棵槐树走了下去。
这个穿着明黄色长袍的男人显然已经在这里变成了地缚灵,就算是我越走越近,他也毫无感知,失去了意识,只专心向树上挂着白绫。而他的脚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半透明的锁链。
我走上前在树边蹲了下来,抚摸着这道锁链,一阵熟悉的感觉袭来。
为什么宗门用来惩罚严重犯错弟子的天魂锁会附着在这里,仿佛还加了一些别的东西。
而天魂锁的使用办法一直以来都在律法堂放着。
难不成是又和袁慎之这个老匹夫有关系?
我一节一节锁链摸了过去,终于在贴近树根的部位摸到了天魂锁的首端。既然找到了首端那就很好找到一整根,我将神识附着在天魂锁上一路向前途经这男子魂魄的脚部紧接着就瞧见这道锁链直接连上了他的琵琶骨。
这倒是不好办,如果这道锁链只是绑住了他的双脚直接捏碎就好了,可这缺大德的竟然将琵琶骨也一并锁住,一旦发现的人没注意到直接捏碎,对他的灵魂也会造成没办法修复的伤害。
太毒了。
我收回神识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他,思索着怎样才能把他从这一遍又一遍的循环里解救出来。
首先我要将他的魂魄固定住,再将锁链尾部从他的琵琶骨里一点点撬出来,一边撬还要一边修补被撬破的骨头,不然就算是再送去投胎,下辈子也会变成一个瘫痪的人。
而这一系列的举动都不可以轻易被打断,但凡撬出一点差错,他的下辈子都毁了。
可是只要我开始对他做些什么,袁慎之那老匹夫必然会知晓并赶过来干扰我。
现今也不知道他究竟到了什么境界了。
只恨手边没有能够与他相抗的帮手,我坐在这树边的大石头上想了一夜,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天亮了。
也不能一直在这坐着不做什么,我在戒指里翻翻找找了一些合适的东西,在这棵槐树周围摆了两层阵法。
最外层是隐匿阵,用于隐藏这片地方的气息。紧接着便是一道浓缩的防御大阵,但凡试图攻击的人会被反弹回去相当的攻击力。
阵法做好了以后,我将法身都唤了出来,围在我的周围。
这三层防护应当能拖住一阵,只要我撬锁的速度够快。
霜月剑也缩成了最小的样子被我抓在手上。
准备完毕,只等着黑夜的降临。
果然在太阳落山之时,他再次出现了,手捧着白绫预备朝着这棵槐树套上去。
我随即一个定身将他抓在手上,掏出变小的霜月剑屏蔽了听觉朝着他的琵琶骨的锁链连接处撬起来,一边撬动一边还花费着自己的修为朝着我被撬开的地方修补着。
霜月剑也很自觉,将它的力量凝聚成了很小的一束,撬动起来更加精准了。
听不见任何声音,目光也紧盯着琵琶骨被锁住的位置,也不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只知道好几次背上起了鸡皮疙瘩,没一会儿又消了下来。
看来我需要更快的完成这件事。
等最后一点被我用霜月剑从他的琵琶骨里撬出来捏在手上以后,转头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惊惧地被法身拦在了不远处并拼命地想要冲过来。
离他最近的一排厉鬼已经在消散的状态了,从脚开始化为一粒粒尘土飘在了空气里。
而一旁那个明黄色长袍的男人在这锁链从琵琶骨里脱离的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袁慎之惊怒地问道:“李道长何故又在此!来人!”
袁慎之见此情景立马拿出一块玉板嘴里念着什么,而他身后的厉鬼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怨气猛涨。
见此情形我直接使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锁链捏碎。
袁慎之甚至没有来得及念完这段口诀,猛地吐了一口血,头发在这一刻变得花白,见势不妙想要后撤,我起身要追却发现四周此时除了失去控制的厉鬼,还有大批的官兵举着火把在山下看着。
在我这一晃神的功夫他便逃进了人群中我不便施法的地方了。
这么些年他最擅长的功夫果然还是逃跑。
这次他反噬受了重伤,境界也会倒退,总归有朝一日还会再遇见的,以后再抓也不迟。
随着锁链被捏碎,皇城里已经快漏成筛子的结界出现了一个大的破洞,无数失去了控制的厉鬼见状朝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山下的官兵此时也乱作一团,在带头的长官呵斥声中踟蹰不前。
我将霜月剑抛向空中,剑随心动变幻出数千个分身朝着这些厉鬼劈了过去,在它们到达皇城之前就消散在了空中。
见此情形,山下的官兵更不敢向前冲,有些甚至腿软趴在了地上,互相拉扯着想要站起来。
趁他们一片混乱的功夫,我唤回了法身和霜月剑,拉着一旁明黄色衣袍的男人钻入地下,拿出木牌直接入了酆都城。
酆都城越来越拥挤了,城门口真是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