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地方,我陪着她走到了堂前。
阎君看到我有些头疼。
这也是熟悉的反应,毕竟他们每次看到师父带我下来实战演练的时候都很头疼。
沈家一家三口已经被压在旁边跪着了,加上第一个晚上那四个小厮的魂魄,第二个晚上管家和她丫鬟的魂魄,堂下是满满当当。
这审判我不被允许旁听,我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你放心,阎君最是公正不过了,你好好服刑,说不定以后还有再见日。”
“好,我会等着再见日。”她一脸释然,微笑地挥挥手。
突然想起来还没问过她的名字,转头问她:“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她微笑着说:“我叫沅嘉。”
“沅嘉,我会记得你的,再见!”
见阎君瞪着我吹胡子瞪眼的,告别了沅嘉,我走出大殿,趁着人间还没天亮,想打听一下师父他们有没有来过,可惜问了一圈,都没问出个结果。
遗憾着回到了身体里。
早早地趁所有人还没起床,我把酒楼的桌椅都摆好。
李叔进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么早就起来把楼里收拾好了。
今天一天还是冷冷清清的,所有人都凑到沈府和张府看热闹了。
昨天晚上的响动声还是挺大的,周边的人估计都没敢睡着。
没一会儿有一批看完热闹的人回来了,进来点了几个菜开始讨论。
我一边给他们上菜一边悄悄听着。
“昨晚的动静可真吓人,今天一凑过去打听,嚯,这沈家老爷夫人少爷全没了。”这一桌的人开始讨论了起来。
“可不是吗,做这缺德事,该!”有人啐了一口。
我没忍住偷偷捏了个清洁手诀,想等他们没注意把那块地板处理干净。
“我从张家那边过来的,张家老爷和夫人全部都吓得病了,一个劲地说胡话,瞧着是好不了了。”这人叹了口气,“这也是报应吧,这下各家有闺女的都得把后院看好咯。”
一连好几日,城里人人自危,没办法,县衙在门口贴了告示,禁止大家再讨论这件事,并派了衙役满城巡逻。
终于等沈家丧事办完了,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别的热闹给带走了,讨论起了其他的话题。
沅嘉就这样被遗忘在时间里了。
那块埋葬她的地方仿佛没有遗忘她,那一片土地都没再长出一根草来,连树木也开始枯死。
我偷偷去看了眼,可能是当初怨气太深,还是有些影响,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慢慢恢复了。
当时沈府在场的僧人倒是有一个不忍的在几个月后化缘找人重新将喜轿挖了出来,和张府一起收殓了沅嘉的尸骨,搭了座小庙,每日在小庙里念经超度,还在沅嘉的墓旁种起了树,想着净化这一片的土地。
滴水穿石,冬天过去,到达春天的时候,这片地方开始能看到些许绿色了。
城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酒楼里人来人往,我听着所有人的家长里短,最时新的话题总是在更换着。
又是三年过去了,城郊沅嘉的墓旁也是一片绿色了,僧人每年都会种几棵树在周围,这一片应该以后会变成一片小树林吧。
又到了每年量体裁衣的时候,李叔看着我从没增长过的身高,陷入了沉思。
“老郭,不然咱们晚上给小孩加点餐?”李叔疑惑地喊上了郭叔。
郭叔绕着我啧啧称奇:“确实啊,这咋就不长个呢?不然带去医馆瞅瞅,可别是什么毛病才好。”
我抬头望天,装作无辜的样子。
确实,李叔都开始长起了细碎的白发,眼神越发的慈祥,郭叔的肚子也日益浑圆,整日走路的时候就摸着肚子眯着眼笑嘻嘻的。
而我却没有一点变化,在别人看来会有些奇怪。
心里难过起来,看来这里不能待太久了。
除了山门,酒楼像我第二个家一样。
李叔天天教我读书,李婶也把我当小孩哄着,有时还给我绣一些小玩意。郭叔郭婶经常做了好吃的偷偷给我藏起来一点。连他们的子女也把我当成亲弟一般,从书院回来把先生新教授的课程悉数地教给我,一个知识点有不同意见时几个人还会争议很久。
酒楼里其他人也是瞧着我这几年都不长个头,抢着我手里的活,让我能少干点。
连小岁这个孩子王也长大了,臭屁得很,受伤过几次以后,说自己是城里混混的老大,以后叫他岁爷,让我被欺负了就去找他给我撑腰。
是时候要准备道别了。
晚上趁大家都睡着了,我偷偷出了房门,找到这几年在酒楼埋符咒的位置,凝神静气,将它们都进行了加固,希望能多保佑几年李叔他们生意兴隆,身体健康。
李叔他们平时都是善事做惯了的,攒了些微的功德,自是一副长寿的面相。
又过了几日我模仿师父的字迹写了一封“家书”,找到李叔说我有个家人打听到我的住处了,托人来寻我,让我去京城寻亲。
见到信件,又见我思念亲人的模样,李叔他们也不好多挽留,给我把书箱塞得满满的,一行人送我出了城。
临行前还一个劲地念叨说在外面受了委屈随时回来,这里都是我的家。
我只能抹着眼泪又朝北边出发了。
总算知道师父他们为啥后来都不爱出山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