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刺史府的庭院中。
荀攸起得很早,他并未急于投入繁杂的政务,而是在庭院中缓缓踱步,观察着这座冀州权力中枢的运转。
仆役往来,脚步匆匆却井然有序;卫士巡逻,目光警惕而纪律严明。处处透着一股生机勃勃、效率至上的气息,与幽州沉稳厚重的风格略有不同,却同样令人心安。
徐庶也已起身,见到荀攸,连忙上前行礼:“公达先生早。”
“元直不必多礼。”荀攸回礼,微笑道,“看来主公治下的邺城,气象果然不凡。”
“皆赖主公运筹,我等不过是勉力执行。”徐庶谦逊一句,随即道,“先生远道而来,主公特意吩咐,今日可先熟悉环境,不必急于公务。”
“无妨。”荀攸摆摆手,“昨日听主公提及《三字经》、《千字文》之事,攸思虑一夜,颇有感触,正想与主公详谈。”
“主公此刻应在书房。”徐庶引路。
书房内,袁尚正对着几张写满零散字句的纸张凝神苦思。听到通报,他抬头见是荀攸和徐庶,便招手道:“公达,元直,来得正好。这《三字经》我只记得大概框架,许多字句尚需斟酌推敲,正头疼呢。”
荀攸走近,看着纸上“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的字句,眼中光芒闪烁:“主公此等蒙学之作,看似浅显,实则蕴含大道。三字一句,朗朗上口,极易记诵,若能辅以释义,必能事半功倍。”
“正是此意。”袁尚点头,“只是我一人之力,难免疏漏。元直,你文采亦是不俗,可一同参详。”
徐庶连忙道:“庶才疏学浅,恐难当此任。不过,主公府中,尚有一人,才学冠绝当世,或许能助主公一臂之力。”
袁尚和荀攸同时看向徐庶。
“元直所言,莫非是……”袁尚心中一动。
“正是蔡夫人。”徐庶肯定道,“蔡夫人学识渊博,于经史子集无不精通,且心思细腻。若能请她相助,完善此二书,必能增色不少。”
荀攸抚须沉吟:“蔡中郎之女,才名远播,若肯屈就,确是最佳人选。只是,此事关乎重大,不知主公……”
袁尚哈哈一笑:“公达放心,文姬非外人。此事交由她,我亦放心。元直所言甚是,我这便去寻她。”
他将手稿仔细整理好,对荀攸道:“公达,幽冀两地协调之事,以及书院筹建、蒙学推广的初步章程,便劳你费心了。待《三字经》、《千字文》初稿完成,我们再细议推行之法。”
“攸,遵命。”荀攸躬身应下。
袁尚带着手稿,径直往后院文心苑而去。
此刻,蔡琰正在窗前抚琴,琴声清越,带着几分初为人妇的恬淡喜悦。听到脚步声,她停下动作,抬眸望去,见是袁尚,脸上不由泛起一抹红晕,起身相迎:“夫君。”
“扰你清静了。”袁尚走上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柔声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夫君但说无妨。”蔡琰垂下眼帘。
袁尚将手中的几张纸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
蔡琰接过,仔细看了起来。从“人之初”到“天地玄黄”,越看越是心惊,眼中异彩连连。
她没想到,自己这位夫君,不仅雄才大略,于这等启蒙教化之功,亦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构想。
“夫君,这……”蔡琰抬起头,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赞叹。
“此乃我欲编撰推广的蒙学读物,暂名《三字经》与《千字文》。”袁尚解释道,“意在让更多百姓能识文断字,开启民智。只是我于细节处记忆模糊,难免错漏。想请你这位大才女,帮我斧正完善,不知可愿屈就?”
蔡琰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不仅是对她才学的认可,更是将如此重要的、关乎冀州未来的大事托付于她。
她用力点头,郑重道:“能为夫君分忧,助益百姓,是文姬的荣幸,岂敢言屈就。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文姬定当竭尽心力。”
“哈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袁尚大喜,“不必有压力,慢慢来。若有不明之处,随时可以问我,虽然我可能也记不太清……”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丝窘迫。
蔡琰被他这难得一见的模样逗笑了,嗔道:“夫君又取笑我。”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温馨而融洽。袁尚又陪着蔡琰说了些体己话,叮嘱她保重身体,莫要太过劳累,这才起身告辞,将完善蒙学读物的重任,正式托付给了蔡琰。
接下来的几日,刺史府内外,一片繁忙景象。《三字经》、《千字文》的修订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蔡琰展现出了惊人的才情和效率,她沉浸于书卷之中,时而伏案疾书,时而蹙眉沉思,与袁尚、徐庶等人反复推敲字句,力求尽善尽美。
与此同时,荀攸也开始着手幽冀两地的协调事宜,以及书院的筹建规划。他每日奔波于刺史府各处,与各部门官员商议细节,制定章程,整个邺城,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高速运转起来。
南郊的窑场,日夜窑火不熄,水泥产量节节攀升,为冀州各地的大兴土木提供了充足的保障。
一条条宽阔平坦的水泥路,如同血管般,在冀州大地上延伸开来,连接起各个郡县,极大地促进了物资流通和人员往来。
工坊城的建设更是如火如荼,一座座崭新的房拔地而起。
邺城内外,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之势。
然而,在这表面繁荣的景象之下,暗流也在涌动。
邺城,范府。
范岄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房中,手中拿着一封刚刚送达的密信,信纸上寥寥数语,却让他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家主,洛阳那边,可是出了什么变故?”管家范忠小心翼翼地问道。
范岄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凝重:“十常侍……要对袁尚动手了。”
范忠闻言,脸色微变:“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可……袁尚如今在冀州根基已稳,又有圣旨支持,恐怕……”
“恐怕什么?”范岄冷哼一声,“十常侍权倾朝野多年,岂是易与之辈?袁尚不过是羽翼未丰的小儿,真以为得了点小利,就能与朝廷抗衡?”
他将信纸递给范忠:“你自己看看。”
范忠接过信,仔细阅读,脸色愈发难看。信中言明,十常侍已在朝中散布流言,在朝会上罗织罪名,弹劾袁尚在冀州擅权,大兴土木,名为改革,实有割据之心,意图不轨。并已联合朝中御史,准备在朝会上弹劾袁尚。
“这……十常侍当真要置袁尚于死地?”范忠声音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