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把绥之也忘了。
“恩。”顾晏之轻声道,将她抱在怀里,“你想见见他吗?”
“自然要见的,我是他的嫂嫂……只是,大婚之后再见也不迟。”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话,顾晏之松了一口气。
“明日我亲自送你去别院,后日,我来迎娶你,你自己一个人,会怕吗?”顾晏之在她的头顶落下轻柔一个吻。
“我又不是孩童,不过分开一天不到……你真是比老妈子还要更操心。”
顾晏之嘴角含笑,语气更像是在劝慰自己,“恩,不过一天不到,你便是我的妻……”
真正的,过了明路的妻。
“睡吧。”顾晏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温洛在颇具有节奏感的拍打中,沉沉睡去。
顾晏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是满意,父亲对于他终于肯娶妻,只有喜色,并不介意他取的是高门贵女,还是身份低贱的女子。
只要是他要想娶的人,并无赞成也并未反对,倒是绥之,知道他要娶的人,就是她之后,除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也在无其他的情绪。
后日之后,便是大婚,待那时,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他会骑着高头大马,将她娶进门,成为世子妃,他的妻,别人再也不能夺走。
到了别院,温洛下了轿,也是一片红色喜庆的模样,张灯结彩,横梁柱子上,到处都是红绸布,条条垂着而下。
喜色的对联,灯笼高挂,从大门到她的闺阁的喜房门口,摆放着开的喜庆的红色花,院子里头。
温洛啧舌不已,推开门,更让温洛感到有几分吃惊,比起外头的红绸遍布,屋里也粘了喜字,床榻上也是一片红的喜色,但更明显的是,此处布置得更加用心。
香是她用习惯了,和他一样的寒竹香,怕她睡得不习惯,连屋里的陈设,和寒松院的大致不差,小到一个摆件,大到屏风。
连书架上的书,都是她爱看的。
温洛环视一圈,瞬间明白顾晏之的心意,“你亲手所置?”
顾晏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拉起她的手:“跟我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温洛疑惑地跟着他走进里间,顾晏之带她走到一面墙前,按下机关,墙面缓缓移开,露出一面墙来。
只见,墙上的画轴缓缓展开,温洛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幅双人肖像,画中的顾晏之身着长袍,面带微笑;而她穿着同样夜色的衣裙,眉眼间带着羞涩与喜悦。
两人并肩而立,栩栩如生,甚至连她头上的珠钗反光都描绘得一丝不苟。
最令人惊叹的是,这幅画不仅形似,更捕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愫——顾晏之眼中的温柔,她嘴角的甜蜜,以及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亲密感。
“这……这是你画的?”温洛声音微颤,手指轻轻抚过画面,“真美。”
顾晏之走到她身旁,“我虽不懂铜镜留影之术,但……只能试着用画笔代替铜镜,不知能否让娘子满意?”
温洛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前几日顾晏之问她,在她的家乡,新人成婚有何习俗时,温洛顺口提过一句新人要拍结婚照。
没想到,她随口一说,他记在了心上。
温洛有些爱不释手的抚过光滑的画纸,声音还带着些震惊之余的微颤,“这是何时画的?”
“每晚你入睡后。”顾晏之轻声道,“可惜,我只能凭借着记忆,一点一点描绘,画上之人,还是不如你半分。”
这话说得太谦虚,温洛感动之余嗔他一眼,画中人是顾晏之眼中的自己,温洛觉得,比起自己来说,多了几分美艳而多情。
“这画,不能留这,我要带回国公府。”温洛决定道。
顾晏之含笑,“自然可以的,待明日婚宴过后,我叫人来取回去。”
二人又谈了一会,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顾晏之才离去。
这时,秋雨带着一些喜娘进来,她们三十多的年岁,说着恭祝的喜庆话,又是会说话打趣的,一时之间,屋里的氛围十分热闹。
温洛还得知,顾晏之请了十全老人安老夫人明日为她开脸,同时,也宴请了一些贵女给温洛助力,只是怕叨扰温洛,便明日再来。
听着她们在说,温洛不时附和几句,心里却清楚,顾晏之对这门婚事,十足十用了心。
屋里热络地聊着,另外一边的气氛却有几分肃杀。
顾绥之看着大哥已经收到了信,却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由得有几分着急,“大哥,林进昙那老东西,最近不安分,走了皇商的路子,运了诸多要钱不要命的杀手进来,他明摆着,是要搅黄大哥你的婚事!”
顾晏之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此事,陛下是应允的。”
皇商每年供税,进京的人数是定额,而牌子,只有皇宫所出。
听闻此言,顾绥之脸色一白,“意思是……陛下,陛下也想借林进昙的手……”
顾绥之不敢说下去,那个猜测,太过于骇人。
顾晏之却笑了,“没错,陛下想借林进昙的手除去我。”
“不过,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说着,语气陡然一冷。
顾绥之捏紧了拳头,“国公府满门忠烈,可陛下,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不给国公府一条生路!实在欺人太甚!”
那句反了,差一点就要说出口,却被顾晏之心有所感似的,一个眼神给硬生生收回去。
“不过兔死走狗烹。”顾晏之淡淡道:“先将你从安西军带回的八百将士安排在国公府,一部分散到别院。”
他顿了顿,敲了敲桌子,“记住,护住她的周全。”
顾绥之重重点了点头。
“大哥,他们可会在大婚当日发难?”
顾晏之摇摇头,“林进昙一派纠集萧兰蕤在朝中收买的官员,想来已是迫不及待,但大婚当日,是陛下服长生丹的日子,照例,会罢朝。”
“他们想发难,上奏陈情,也无处可说。”
”只一点,陛下准他们先斩后奏,届时,便是谁赢谁输,陛下都有路可退。”
顾绥之听着大哥头头是道的分析,只觉自己低估了久居深宫,日日服药的垂垂老矣皇帝。
顾晏之笑笑,语气带了几分安抚,“不必忧心,找计划行事。”
萧兰蕤作为其中之一幕后之人,做事必然受束缚,束缚意味着畏首畏尾,必失先机。
而林进昙,背后是百年家族,庞大到叫人望而生畏,而细看,里头却是尾大不掉,积重难返。
绥之所带回的安西军是顾家一手扶植的军队,也是天子的军队,但天子昏庸。
是顾家,养起了这只血战无双的军队,而安西军也可以一敌百,英勇无双,由着他们护卫婚宴,顾晏之暂且可安下心。
林进昙的人要闹,要杀,天子脚下,不必一手遮天的两江。
江湖杀手,良莠不齐,上不得台面,有暗卫盯着,加之锦衣卫已摸清林进昙花带进来的三十九个杀手信息。
顾晏之翻看过后,确实是些穷凶恶极之辈,却受钱驱使,林进昙给的起的好处,他顾晏之一样给的起。
此事,想来邹有孝已办得差不多。
顾绥之走后,顾晏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漫天星辰,明月高悬,明后几日,都会是风和日朗。
只希望,有人莫要不长眼,坏他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