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略微下垂，低声对伍心澜说：“我想，他们看样子是解甲归田的，且现在生活无依无靠，被迫来这打猎维持生计。”
伍心澜皱了皱眉，虽然有些不忍，但仍不忘提醒周忍冬：“我们还是小心些，他们人不少，时局一乱，谁也不能保准安危。”
“老刘，”
他低声紧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窥探我们？”
周忍冬左手轻轻捏了捏伍心澜的手腕，示意她往右侧包抄。
伍心澜会意，悄无声息地挪动身子，手中的猎刀已经出鞘。
就在老刘话音刚落的瞬间，周忍冬猛地从落叶堆里跃起，一个箭步便到了小李身后，手臂发力将其控制住。
与此同时，伍心澜也已经闪到老刘背后，锋利的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
周忍冬冷声喝道，“把枪都放下。”
老刘和小李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两个人，一时间惊慌失措。
其他几个士兵刚要举枪，却见周忍冬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我数三声，不放下枪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周忍冬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杀意，“一...”
还没等他数完，他们手里支步枪就“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伍心澜手中的猎刀又往老刘脖子上压了压：“说，你们是什么人？”
老刘额头上冒出冷汗：“这位小哥！我们是长白山边境连队的。”
“当兵的？”
周忍冬眯起眼睛，“证明给我看。”
小李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长...长白山第三团二营四连，我是连里的通信兵。”
周忍冬接过证件仔细查看，又看了看其他人的配枪和装备，确实都是正规军的制式。
老刘见状，赶紧解释道：“铁道塌了快两个月了，补给都断了。弟兄们都饿得受不了，才想着出来打点野味。”
周忍冬盯着那本证件，又看了一眼老刘和小李，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
他将证件递回给小李，转而缓缓抬起手，退后一步，示意伍心澜也放下弓箭。
“兄弟们，对不住，是我太冒失了。”
周忍冬沉声说道，语气却颇有诚意，“这一片山林打猎的人不少，谁也不敢保准碰上的会是谁。”
老刘和小李面面相觑，愣了一瞬。
老刘手抖了下，眼神戒备却也有些许放松。
他低咳一声，试探道：“这位小哥，看您身手，倒不像寻常山里人。是也当过兵么？”
周忍冬哑然失笑，抬手从腰间解下枪，熟练地卸了弹匣又装上。
他将枪口向地面倾斜，随口答道：“我是这长白山里的守山人，只不过学过些手艺罢了。刚才动了手，实在是心急了，见谅。”
伍心澜站在一旁，眼眉轻扬，看了周忍冬一眼，过了两秒才不情不愿地将弓箭收回。
“他的确不过是比平常山民厉害些。”
周忍冬瞥了她一眼，但没有反驳，反倒看向老刘和小李，仔细端详两人的模样和神色。
他沉默片刻，最后开口问道：“老刘，小李，两位兄弟，你们真的到了连粮食都没了的地步了吗？”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他们心底最隐秘而痛苦的地方。
老刘脖子一梗，低声骂道：“这还有假？军需没运过来，长白山边境就剩下我们这一连硬撑着，天天盯着空弹匣和荒山野岭，勒着裤腰带过日子！”
小李把证件塞回怀里，语气里满是怨愤：“每次铁道一断，咱这地方跟外头就断了联系，我们守着这条边境，别说是补给了，连子弹都快不够用了！”
周忍冬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能看出这些士兵的委屈和无奈，更能体会他们守土的艰辛。
可这样的窘迫，却让他心中一股说不出的火冒了起来。
“长白山边境？”
他轻声念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冷意，“这地方可不该这么凄惨，怎么能沦落到出来啃树皮？”
老刘苦笑了一声，眼角的皱纹深成了沟壑，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最后只憋出一句：“没办法，谁让碰到了这样的情况，粮实在进不来！”
周忍冬扫了一眼伍心澜，又看向那几个站着没吱声的士兵，慢慢说道。
“粮出不来，可野味在眼前。兄弟们，我虽然手艺粗糙，但要教你们打猎，还算有点办法。”
话音落下，伍心澜挑起眉毛，想开口又咽下了什么。
老刘愣了一下，倒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谨慎地问道。
“小哥，你若有真本事，我老刘自然感激，可这山里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打，獐子、熊瞎子，哪个不是滑溜得像泥鳅？”
周忍冬说这话时，却隐约带了点自信的锋芒。
“老刘，你们信我一次。咱们边走边聊，我把方法一二告诉你们。”
老刘的眉头拧得快打结了。
他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忍冬的眼神和伍心澜摩拳擦掌的架势，最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小李一脸犹疑，却不敢多说，只得悻悻地跟在后头。
就在周忍冬整理好步枪，准备与他们一起上路时，他对着伍心澜往后挥了挥手。
“你回去吧，雪晴还在家里等我。接下来的事情，我一个人处理。”
伍心澜听见这话猛地抬了眉，她走到周忍冬身边，偏着头看他，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
“你一个人？不行。你教猎也罢，回兵营也罢，这都不是你能一个人撑下来的。”
周忍冬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盯着她，似是在拷问，又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伍心澜，这次别闹。我自己能解决。”
伍心澜却不为所动，她撇了撇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弩箭。
“别拿那套忽悠人走的说辞搪塞我。我出门是为了猎，又不是为了闲着。你要去，我就跟去，左右我也没更重要的事。”
周忍冬沉默了片刻，最终低低叹了一声，无奈道：“你这个倔性子，真没有办法。”
说罢，他又转向老刘：“那就这么算了，你也一起来，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