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唇快要碰到的一刹那,林月瑶突然绕过傅明鹤的唇,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偷笑。
“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我会等你重新爱上我。”
林月瑶呼出的气息打在傅明鹤的脖颈之间,瘙得他内心痒痒的。他一直以为林月瑶是馋他的身子,如此看来,好像也不是。
再者说,他一个下肢瘫痪的半个残废,也并不能行床笫之事。
他一边慢慢对林月瑶动心,又为自己这样龌龊的想法感到羞愧。
两人各怀心事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怎么都叫不醒傅明鹤,林月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正发着高烧。
前日在河流中泡了水,昨日又在阳光底下暴晒整日,傅明鹤腿上的药已经几日不曾换过了。
如此折腾,他一个伤员,到底是病倒了。
林月瑶焦急地出去寻找草药,可这里的山光秃秃的,别说草药,就连绿色的植物都是少之又少。
头顶的烈日将她晒得口渴难耐,她只得悻悻而归。
在山洞里修整了一会儿,看着兜里剩下的最后两个果子,林月瑶咽了咽口水,终究是忍住没下口。
她取出一颗果子挤出果汁喂到傅明鹤口中,在他耳边轻声道:“撑住夫君,瑶儿会带你出去的。”
林月瑶拉着傅明鹤翻过一座又一座的秃山,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烈日灼烧着两人,傅明鹤高烧不退,嘴唇已经起了死皮,果汁已经喂不进去。
林月瑶只能嚼碎了喂入他口中。
当清甜多汁的野果在口中爆裂开,林月瑶像重新活了过来,她很想咽下去,但她知道她不能。
她用最后的理智抗住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才将这颗果子如数喂入傅明鹤的口中。
看着傅明鹤的脸色好了些,她这才接着赶路。
一连走了两天,都走不出这光秃秃的荒山,头顶的烈日炙烤着,林月瑶只觉得自己又渴又饿,眼皮奇重无比,但她知道不能睡,这一睡或许长眠与此了。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傅明鹤拽到一颗大石头底下遮阴,寻了颗锋利的石头划开手腕,鲜血潺潺流出,她连忙将伤口处送到傅明鹤嘴边。
鲜血顺着傅明鹤的嘴角留下,林月瑶焦急道:“夫君,大梁的百姓还等着你平乱,瑶儿,瑶儿还等着你回家,你不能死!”
见他做着吮吸的动作,林月瑶这才安心一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过久,太阳西沉,月亮爬上夜空,山间动物的嚎叫唤醒了沉睡的林月瑶。
她抬手查看着手腕上的伤口,那里已经结痂。
一轮圆月高悬夜空,宛如白昼,可她此时却无心赏月。
她抬手探了探傅明鹤的鼻息,呼吸均匀,她长吁一口气,起身趁着夜间清凉,继续赶路。
直至烈日当头,她才又找了一颗大石遮阴,与其顶着烈日赶路,不如借着月色走得更远。
一阵铃铛声从远处传来,林月瑶心一惊,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她的马帮也有这样的铃铛。
在大梁,通常商人的领头马儿都会挂一只这样的铃铛。
林月瑶喜出望外,这是生的希望。
但她没有得意忘形,还是谨慎地藏在大石之下,窥探着由远而近的部队,心里盘算着,若是他们不像好人,那就不现身。
队伍经过林月瑶藏身的大石之时,倒是对方先发现了她,“谁在那里?”
林月瑶吓得缩回脖子,紧紧靠在大石之上,将傅明鹤护在身后。
她不知那人是真的瞧见她了,还是说诈她的,她更不知来人是否良善。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跑到林月瑶面前瞧了瞧,“大当家的,是名女子!”
大当家的,在大梁,只有山匪头子才有这样的称呼。
原来林月瑶遇到的不是商人的马帮,而是一群山匪,她的心凉了半截。
不过又立刻冷静下来,她如今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群山匪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吧?
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林月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面阔肥胖、两眼外凸、鼻直嘴方、手大脚圆的粗汉形象。
而朝她走来的,却是一个广袖长袍清贵无双的小郎君。
若不是他戴着黑色眼罩的左眼对得起他“大当家”的称号,她更愿意相信他是哪户读书人家的公子。
风逸尘盯着林月瑶看了半晌,眼神复杂,并不言语。
林月瑶被她看得背后发凉,想起身,却因为长时间滴米未进,一时眩晕,差点栽倒下去。
好在风逸尘出手扶住了林月瑶。
如今他竟比她高出一个头了吗?
林月瑶感受到风逸尘炙热的目光,顺势朝后退了一步,重新整理了衣裙,这才向风逸尘福了福身子,“我与夫君赶路至此,原无意打搅,还请郎君见谅。”
风逸尘勾起唇角,缓声道:“天地广阔,既然相遇,那便是你我的缘分,姑娘言重了。”
林月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见这个大当家如此好说话,便拔下头上的簪子递到风逸尘面前道:“我夫君有伤在身,又几日不曾进食,不知郎君能否发发善心,换些干粮和水给我?”
风逸尘接过林月瑶手中的簪子,这才垂眼瞧了瞧躺在她身后的傅明鹤。
凤眼微眯,他侧头轻唤,“阿文。”
方才发现林月瑶的少年郎麻溜地送来了水袋。
“多谢!”
林月瑶朝风逸尘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蹲下给傅明鹤喂水。
她的嘴唇也起皮了,她自己分明也很渴。
风逸尘喃喃道:“你就如此在意他吗?”
阿文道:“大当家的,你说什么?”
林月瑶小心翼翼地给傅明鹤喂水,不慎露出了手腕上的伤口,再结合傅明鹤嘴角残留的血渍,风逸尘眉头紧蹙,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风逸尘吩咐道:“阿文,去叫两个兄弟过来,将此人抬上我的马车。”
林月瑶诧异地回过头,风逸尘读懂了她眼中的疑问,轻声道:“姑娘的簪子远不值一袋水,我既收了姑娘的簪子,那便送佛送到西。”
风逸尘垂着手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里,长袖之下,手指已经将那支簪子抚摸了千百遍。
玉簪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到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