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老鼠要逃了,要拿下她吗?”
“不必。”
“那要不要我跟上去?”
“不用,你且坐好,不要露出破绽。”
听到双儿的嘱咐,榆阳公主忙正襟危坐,殊不知她平日里咋咋呼呼,这般严肃反而不大正常,王聪儿自是察觉到了不对,面上装作无事,实则加快脚步,迅速出了映音轩,见无人追来,也不多想,忙一路折回寿皇殿,待见了女尼,便将方才之事细细道出。
“看来刘贼早有察觉,这份警觉……怪不得能连杀圣教三位堂主!”
女尼单手背负,语气虽然凝重,面上却是平淡,
“你说阿珂吐纳时浑身冒出寒气?”
“是,”
王聪儿点点头,细细想了想后道:
“我也修出了法力,早就不惧寒暑,可阿珂身上的寒气却让我觉得透心彻骨,甚至连法力都隐隐被冻住,护法,这到底……”
“是天玄冰!”
“天玄冰!?”
王聪儿惊呼一声,忍不住问道:
“只听说过千年冰髓,这天玄冰又是何物?”
女尼笑了笑,故作神秘道:
“你觉得阿珂有几岁?”
“这……也就是豆蔻梢柳的年月吧!”
“不,她已有一百二十六岁。”
“一百二十六岁?!怎么可……”
王聪儿不是傻子,瞬间反应过来,
“与天玄冰有关?”
“不错。”
女尼微微颔首,秀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追忆,
“昔年闯贼杀进京城,父皇披发自缢,我也断了一条臂膀,彼时皇城内乱作一团,幸而红英背着我从一处小门逃了出来,又在皇城外遇见恩师无乐大士,将我带回关外疗伤,授我秘法,待学有所成时,大衍太祖皇帝已经登基三十余年,我也至不惑。
天下安定,百姓乐业,大衍太祖依旧奉我朝为正统,并安葬父皇,敕封皇陵,国仇家恨,一时间竟不知向谁讨要。
这时我听说江湖上有人提及闯王宝藏,并传言闯贼未死,而是削发为僧,藏身于湖南一带,怒火冲天下,我提剑杀向中原,千辛万苦下,在石门山夹山寺里找到一个奉天玉和尚。
这奉天玉和尚不论口音、容貌都与闯贼大相径庭,甚至还与当地官员来往密切,我以为寻错了人,正要离去时,发现这和尚竟会在夜里奔出十多里,跑到一家庵堂内。
我见这和尚过草无痕、疾驰若风,晓得他是有修为在身,为免被他察觉,我特意等到第二日,扮作挂单的尼姑,进了那家庵堂。
这庵堂并不大,布置却极为雅致,来往女尼虽着素衣,但言谈举止间全无一丝佛家弟子风范,我猜想这怕是一金屋藏娇之地,就在夜间悄悄打探,果在后边一间佛堂里找到一美艳女子。
这女子我再熟悉不过,正是那红颜祸水陈圆圆,昔年田妃之父为讨好父皇,特意从苏州燕子坞将她寻回送入宫中,不过那时的父皇忧国忧民,心里憔悴,根本无心女色,她只在宫里待了三个月。
我那时年岁尚幼,听闻宫里来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悄悄跑去看热闹,见陈圆圆果然若天仙下凡,又弹的一手好琴,就向她请教,学了几日,如今再见,我因着修道相貌不多变化,她竟也如当年模样,甚至更胜往昔,我意识到她必是有了奇遇。
这时,外边传来一丝异动,我忙将身形遮好,暗里见一个僧人翻窗进来,这僧人不是旁的,正是奉天玉和尚。
二人刚一见面,就要行苟且之事,迷乱之际,那和尚显出了真容,胡子拉碴,独目,除却陕西口音外,正是闯贼无疑!
我心道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就要趁二人欢好之际,提剑将其斩杀,却听陈圆圆言说什么宝藏、仙缘,我起了兴趣,就将杀心按下,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昔年闯贼兵败,就想带着陈圆圆及掠来的金银珠宝远走高飞,彼时天下唯有辽东大衍兵锋还尚未涉及,二人扮作客商,改了相貌,这就向北奔去,一路倒也没被人认出,
行至辽东,二人又乘船出海至一座海岛,欲在那岛了却残生,谁知不过一年,海上突起风浪,竟将万里化作黑云,黑云之中有滚雷怒吼,直将千里海域炼得沸腾,未几,又有胳膊粗三尺长的冰柱雨落下,下了整整三日不算,还只下在海岛上,二人逃也不得,只能避在一处山洞。
彼时的陈圆圆已珠胎暗结,怀有十月,经这一遭,竟是早产,闯贼厮杀一生,哪里会接生,只得干着急,历经大半日,孩子终于出世,这时天上忽然落下一根山岳大小的冰柱,打在山洞上,晃得整座山摇摇欲坠,情急之下,闯贼抱起陈圆圆与刚出世孩儿就要逃走,不想脚下突然开始结冰,他反应不及,跌了一跤,将孩儿掉下,但事情紧急,他来不及救,只能抱着陈圆圆逃出。
二人刚逃出洞外,身后的小山已然化作冰山,而整座海岛也成了冰岛,寒意刺骨下,二人冻得瑟瑟发抖,这时,海浪突然翻涌,随后就有浓雾升起,将整座岛遮掩起来,入目所见,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好似是云端仙境。
有了浓雾遮掩,二人想要逃离海岛也暂时没了办法,恰这时天色恢复平静,他们见山洞并未崩塌,想起刚出世的孩儿还在里面,忙进入其内寻找,却发现自己刚出世的孩子被一块巨大的玄冰冻住,偏偏这孩子又未死去,还在其中来回爬走。
二人心下大奇,又担心孩子在其内迟早出事,就想尽办法凿冰,但哪怕是百锻钢刀,一碰这冰登时就会折断,又找来攻城用的猛火油火攻,可能遇水不灭的烈焰,在那冰块面前就是风中残烛,坚持不过几息就彻底熄灭。
二人没了办法,只好一边看着孩儿,一边想办法出海岛,但整座海岛早已变作冰岛,除却冰块再无一物,存的干粮也越来越少。
终于,干粮耗尽,闯贼本要把自己的肉割下给陈圆圆吃,却发觉自己并不饿,陈圆圆也惊觉回神,她一个月子里的妇人,在冰天雪地里不但好好活着,精神头还越来越足,二人细究一番,发现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更是身轻如燕,吐出的气好似长箭,凝而不散。
他们都是有见识的,知道自己怕是得了仙缘,就壮着胆子从冰岛上跳下,这一跳,却是落进大海之中,二人再看冰岛时,发现它竟消失不见,可飞身回去,它分明就在原处。”
听到这儿,王聪儿终是忍不住惊道:
“世上竟有这样奇幻之地?”
“不错,这对奸夫淫妇也不知修了什么福缘,有了这般奇遇!”
女尼冷冷一哼,接着道:
“他们一路游回辽东,寻了大量王水欲腐蚀冰块,但依旧无用,二人无奈,只好在冰岛上守着,一守就是十年。
十年寂寞,十年寒冷,二人有些忍耐不住,想着在此等候不是办法,索性有了奇遇,不如试试能否修习仙术,将来也好救下孩儿。
于是二人离开冰岛,遍寻大江南北,终在湖南石门山夹山寺处找到了一位高僧,这高僧见二人根骨不佳,却踏上修行一道,想着顺势而行,就收下了闯贼,因陈圆圆是女客,不便留寺,闯贼就在不远处为其建了一座庵堂。
初时高僧尚在,二人倒也是各自清修,后高僧圆寂,二人没了顾忌,私下夜夜苟合,闯贼更仗着修为,变了面容,与当地官员交好,暗里又欲起兵,并散布所谓的闯王宝藏,搅弄风雨。
说来陈圆圆也算是红颜薄命,乱世里被诸多乱贼争来夺去,眼下天下太平,他们又有修为在身,就劝闯贼安心修行,做一对神仙眷侣,闯贼哪里肯依,只百般推辞。
陈圆圆心下悲切,怮哭里大骂闯贼只顾什么霸业,全然忘了自家孩儿还在冰里困着,闯贼面色亦是不渝,就答应陈圆圆去看自家孩儿。
我一路跟着二人,终是来到冰岛之上,入得岛内我才察觉,冰岛周遭的雾气乃是天地清气凝聚成形,这才令其踪影不显,在这等福地,纵然根骨再差,久居也可踏上仙道,修行速度更是外界百倍!”
“百倍?!真有这等地方?!”
没人比王聪儿清楚修行速度超过外界百倍是什么概念,自她得仙缘至现在,虽仗着天资侥幸跨入炼气化神,想要正常修行觊觎提升却是千难万难,最起码近十年里,她已经不得寸进。
女尼并不意外王聪儿的惊憾,只慨然道:
“我也很惊讶,故而泄露了踪迹,被二人发现,陈圆圆认出了我,上前与我行礼,我并不受,只提剑就杀。
这二人虽有了修为,但根骨奇差,兼之修行又不专一,自然比不得我,不出几合,我就将二人拿下,正要给他们一个痛快时,陈圆圆跪下求我看在昔日相识一场的份上,不要伤她孩儿,闯贼虽不忿,倒也有几分担当,自行将心肝剜出相求。
我正犹豫,闯贼已然一命呜呼,悲痛下,陈圆圆一头撞在冰山上,亦随之而去,仇家已死,我也没了心气,顿觉天地之大,无我一处容身,就将二人尸体敛在山洞内。
这时,我第一次见到了阿珂,那时她还是个婴孩,见到父母尸身,根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女尼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但转瞬即逝,
“此后我就在冰岛之上修行,每隔十年出去游历一趟,在第二次游历时,我遇见了三皇兄,他见我还活着是又惊又喜,我亦是悲怮痛苦,相互问及各自情况时,我才知道他加入了白莲教,为复国奔走,他告诉我他的情况并不好,有皇子这个身份在,白莲教的人对他只是表面尊敬,他独木难支,就极力邀请我下山助他。
我自然不会推辞,与他一起入了白莲教,助他登上了教主之位,又暗里做下不少大事,如此就是三十载过去。
彼时我已有炼气化神境,为突破境界,就辞了皇兄,折回冰岛闭关,这一闭关就是八十载过去,那日我觉时机已到,就要凝练元神。
我所修的神相魔面是明教至高秘法,讲究一魂双神,法力无边,也就是修出两个对立的元神,这就好比是水中生火,无稽之谈,但我又无别的办法,只好冒险一试。
初时十分顺利,双神稳稳凝聚,但就在我将其召回肉身时,双神突然分散,并斗作一团,我那时只觉三魂七魄一半似若火炙,一半恍如风吹,脑袋更像被重锤狠击。
眼见修为就要一朝尽丧,我突发奇想,纵身扑在那块玄冰上,奇异的事出现了,近百余载都不曾融化的玄冰竟开始融化,而我的双神也渐渐安稳,直至玄冰化尽,元神修成。”
“这么说,”
王聪儿面上惊色不减,道:
“阿珂一出生就在玄冰里呆了一百二十六年,破冰后还是婴孩模样?”
“不错!”
女尼点点头,神色已然恢复冷淡,
“这天降玄冰也不知是何来历,令一座海岛变作福地也就罢了,还让一介婴孩多活百二十年,容貌年岁全然不变,不过天予奇缘,不可不受。
之后我将孩子带回辽东,为她取名阿珂,想着她是奸夫淫妇之后,总也不能叫她重蹈覆辙,是而自小我就教她《女诫》,又传四书五经,授本经《春秋》,盼她知节守义,以弥补父母罪过。
不想在她七岁出去游玩时,周身突然爆出寒气,周遭数十人惨叫都未曾发出,就化作冰块,一命呜呼,此事闹得不小,惹来锦衣卫四下搜查,连皇兄都被惊动,特意前来查看,他道法通玄,看过后,告知我阿珂是天生媚骨,修行资质绝世,不过体内自生一股至寒至阴之气,若要修行,需得至阳至刚之气从旁压制,否则寒气就会失控,害人害己。
我本就不愿教阿珂修行,眼下正好,索性只教她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但即使如此,她身上的寒气时不时就会发作,我只好将她带在身边,时时帮她压制,此次来京城,我本想要她留在辽东,交由皇兄看管,奈何她长了年岁,有了自己的想法,一心要帮我做事,我一想她没有修为在身,底子干净,说不得更好做事,就冒险让她进了伯府卧底,这次行美人计,也是无奈中的无奈。”
王聪儿了然,暗道这些年相处,护法到底是爱护自己弟子的!
“可护法,阿珂受寒气侵扰,莫说修成媚术,就是一吐纳就会寒气爆发,不会令刘贼生疑吗?”
“你以为刘贼不知阿珂的身份吗?”
女尼冷冷一笑,将袖轻拂,
“刘贼此人行事大胆鲁莽,却又周密十全,从他放司徒鹤引你我现身,再到今夜放任阿珂与你见面,就知道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这样的人很可怕,但也很容易对付,他不是放长线钓大鱼吗?那就随他的心,看看最后是他钓起鱼,还是鱼把他拉下水!”
——
寿皇殿外十里处的某簇灌木丛中,犬夜叉瞪着一对发亮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座巍峨的宫殿,久久不见有人出来,方矮下身子长出口气。
“很累吧。”
阿离(还是叫这个吧,熟悉些)自腰间取出一方白帕为心上人拭去并不存在的汗水,美眸望向那灯火辉煌的宫殿,不由赞道:
“只一处行宫就比大名的宫殿大上这么多,该说不愧是宗主国吗!”
犬夜叉没有在意少女的碎碎念,自顾自从怀里掏出一巴掌大的木蜘蛛,低声道:
“弥勒,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已经结束,郑夫人与曾夫人有其它要事,只留苏夫人,你那边如何?”
“刚才有一个白衣女人进了宫殿,看她的样子就是那个王聪儿。”
“好,确定她们在寿皇殿就好!犬夜叉,伯爷给的阵符遮掩不了太久,你们现在就回来!”
犬夜叉神色微沉,手不自觉按在铁碎牙上,
“犬夜叉!你是想出手对吧!不要鲁莽,绝对!阿离,快阻止他!”
听到木蜘蛛里传出的声音,阿离的眼神瞬间危险下来,
“犬夜叉~”
“好了!我知道了!无路赛!”
犬夜叉一边将木蜘蛛收回,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又伏身下来将少女背起,几个跃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
伯府,竹屋外,刘毅盘膝在地,刀眉微紧,火行晶石悬在胸口处,不断荡出圈圈赤色波纹,而其余四枚晶石则围在圆台周围,随着金莲散发出的光辉发出淡淡律动。
赤色波纹与律动相互交杂,犹若是惊涛拍岸,卷起道道罡风,震得整座花园不停晃动,幸而三只异兽守在周围,以法力将波动挡下,否则怕是整座府邸都会受到波及。
如此约摸两个时辰后,波动方渐渐停歇,刘毅缓缓睁开虎目,伸手将火晶石接下,
“有火晶石在,虽然让火舞旋风运转速度翻了三倍,但却无法参悟其中的玄妙,也不过隔靴搔痒,毫无作用啊!
轻颜,真的没有什么速成之法吗?”
“吾主,您着相了!”
刘毅哑然,的确,在知道洪保极有可能融合了路西法和真龙尸身后,他的心彻底乱了,这次的敌人不同以往,是超乎寻常的强大,一个西方地狱统领,一个东方江河神兽,两相结合,就算都是丧家之犬,也不是他一个炼神返虚境的小蝼蚁能够挑衅的,
“而且,犬夜叉所在的东瀛水相当深,且不论犬大将这些实力强悍的大妖怪,哪儿可是真的有冥界,路西法就是地狱之主,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其拿下,加上那种化魔的能力,怕是所有的妖怪都要为祂所用,这么看,我答应他们倒是一步臭棋!”
想起记忆里那些奇奇怪怪、实力强大的妖怪,刘毅不由生出七分怯意,
“叮!警告!道心不稳!勇气之证正在黯淡!”
“吾主!你在犹豫什么,难道现在不去,敌人就不会来找你吗!”
听到漫化的警示,刘毅瞬间惊醒,摸了摸额头竖目,暗道好险!
“得尽快解决这第三只眼了,让我丧失理智也就算了,还让我变得懦弱!轻颜,漫化,有办法把它挖出来吗?”
“应该不成。”
轻颜显出人形,摇头道:
“这第三只眼已经和您的神魂融合,换言之,它就是您元神的一部分,想彻底分离,那就要把元神割下一部分,这种事情只有仙人才能做到,而且还会损坏本源,您若真这样做,不亚于自毁道途。”
听到这个,刘毅也熄了对自己用阴阳分离大法的心思,瞧了眼围着金莲的四枚晶石,伸手将火晶石也送了上去。
五颗晶石齐至,象征着五行的光芒顿时爆开,霎时间,天地清气源源不绝的蜂蛹而来,金莲上的光辉也盛了三分,不消盏茶功夫,每朵金莲上便多了一滴灵露。
“轻颜,你说得不错,五行晶石的确是道宝,连天帝的金莲也可以催化!”
刘毅大手一挥,十七滴灵露便就到了手中,
“一滴灵露就能为普通人洗精伐髓,一跃成为江湖好手,有了五行晶石,我大可组建一支完全由江湖高手组成的军队,可……好像没什么用啊!”
面对一尊几近于,不,真正的神只,哪怕是一支炼神返虚境的大军都不见得能有用,江湖高手,连蝼蚁都算不上。
“算了,有总也比没有好!”
望着手中的灵露,刘毅细细一想,分出两滴收进玉瓶内,其余的仍送回金莲上,而后飞身直奔贾府,不过并未进荣国府,而是去了宁国府。
红烛罗帐,昏昏朦朦,依侬软语风雷激;暮春星闪,蔼蔼靡靡,娇呓莺语云雨急。
依旧是一边倒的战争,依旧是未能尽兴的战斗,刘毅轻拂着怀里的温热,从玉瓶里取出两滴灵露,送进温热兰香之处,又是温存半晌,方在那两对幽怨夺人的眸子里起身,
“你们也莫要松懈,我不在时当抓紧修行,这两滴灵露能增强功力,亦能延年益寿,须知来日方长!”
言罢,刘毅又是狠狠在那温热上啄了两口,迈步飞向了空中,望了眼西边的宅子,略一思忖,还是忍不住飞了过去。
碧纱橱,这方小院即使是在深夜依旧是灯火阑珊,轩窗薄纱下,简单勾勒着几笔素影,透过夜色,依稀可以辨别出素影手中还摩挲着一圆小镜。
“姑娘,”
紫娟瞧着梳妆镜前的高挑女子,杏眸里不禁满是忧色,
“夜深了,您那病根儿刚刚去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听到这话,高挑女子不由莞尔,回身一点紫娟的额头,
“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现在不比从前,莫说深夜露水,就是塞北极寒、西方酷暑都奈不得我!”
紫娟摸了摸额头,委屈道:
“这料峭寒风总也该避避吧!”
“你啊!我这一身有万斤力气,这点寒风算得什么!倒是你,身娇体弱的,还是早些歇了去吧!”
说着,紫娟只觉身子一轻,再回神时已然到了外间,想要进去,却见屋门已然紧闭。
“姑娘,是不一样了呢!”
离间,林黛玉望着那高大身影,心内似是揣了只小鹿般,嘴上却是不饶道:
“呦!不想这大半夜的竟还有人闯女子闺房,也不知是那家的登徒浪子!”
“弄晚,”
低沉雄浑的嗓音似是春日惊蛰,将那些幽怨尽数驱散,徒留滚烫的面颊。
曾经有人说过,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少女面上晕染的飞霞就已胜过一切,刘毅明白了佳人的心意,轻轻将其揽入怀中,
“坏人!你要做什么!”
林黛玉哪里经历过这等事情,心下虽是欢喜,但女儿家的矜持却是告诉她不该如此,挣扎娇躯想要离开,可这怀抱却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烫,直叫她融化,迷醉……
她不禁抬起脑袋,正是迎上了那对眸子,恍惚间,漫天星汉就这般铺展开来,跌进跃动的烛火中,恰若那百十年的女儿醉,只闻一闻,就让人置身梦幻,不知怎的,她忽得想起一句,低低喃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星梦压星河。”
刘毅轻轻拂过佳人的青丝,那冰凉柔软的触感将心里那丝烦躁暂时按下,他贪婪的深吸一口,沉醉于那迷幻的薄香,久久不言。
少女看出男子心底的急躁,眉间难以消散的郁结,她想为他分担,但又不知该怎么说,能想到的只有将身子扑进他的怀中。
烛火轻轻的跃动,棉线在火焰中死去的哀嚎在此刻甚是乍眼,但它终是没有被救下,只好依旧发出凄厉的嘶吼,
“我……”
不知过了多久,刘毅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少女那似忧非愁的罥眉,终是扯出笑意,
“我来看看你,这两日事有些多,在这儿过得可还开心?若是不喜,就去那边,左右那里也很热闹,昨儿来了一队东瀛使节,里面有两个妖怪,能说人话,稀罕的紧,不如过去看看?”
赤裸裸的言外之意少女自然听得出来,心下虽是愿意,但碍着些许俗礼,只轻轻一哼,脆生生道:
“什么妖啊怪的,让人家瞧了,也不嫌污了眼!有真真的好东西不想着,这什么遭烂劳什子倒想起我来了,哼,不若一起子给了那个,正好都是妖怪!”
刘毅听出佳人是在吃醋,轻轻一拭青丝,柔声道:
“人家帮我打理生意,却惹了麻烦,文龙又求到我这儿,将我架了起来,好似我不答应他就要家破人亡,你也知道我素来心软,只好应了他,你若不愿,我这就去回了。”
一听他这般说,林黛玉心下顿暖,忙道:
“欸,已经应了人家,哪还有退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要人家自挂房梁,我可不想做这个恶人!左右你也是堂堂一等伯,天上星宿下凡,多几个知心人算得什么,只是,”
说着,少女嘴角扯出一丝古怪,揶揄道:
“这可着一家的姑娘祸害,似是不大好吧?知道的是你本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府上的姑娘都是为你一个人养的!”
刘毅心下尴尬,面上却是不要脸的笑了笑,回道:
“那不正好,都是姐姐妹妹,在一块儿也不寂寞,也不像出了门,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闻言,林黛玉罥眉顿挑,轻啐一口,没好气道:
“好啊!你是打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剩下的三丫头、四丫头、云丫头都得进你的门!”
“那就要看我家夫人愿不愿意了!”
刘毅淡淡一笑,神色忽然正下,
“宝玉还住在外间?”
林黛玉脸色一白,泪珠子不知怎的就落下,一瞥脑袋,轻轻啜着,
“好啊!原是过来问责的!在你眼里我就这般不知礼?!”
佳人落泪,刘毅自然心疼,忙又是出言哄劝,又是赌咒起誓,这才令美人展颜,
“不是不信你,是怕老太太那个糊涂鬼,好了,这二日你也别老待在屋里,咱们踏上仙道,总归不受那些俗礼的,多领着元春、迎春来府上走走,免得和大家生分,不过出来的时候一定要用木蜘蛛知会一声,我不在就和荃儿说,让她派玉璃龙来接你们,这两日京都不太平,给你们的阵符一定要随身携带。”
“不太平?是又有妖怪?”
林黛玉很是担忧的瞧着,两颗眸子似泪还涕,刘毅想了想,将实情细细道出。
一听不但要去那般危险之地,还有贼人在旁窥伺,林黛玉又急又忧,也说不出话,泪珠子直往下坠,刘毅轻轻将其拭去,将她再次拦进怀里,
“放心吧,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顷刻间就能叫他灰飞烟灭,我只是忧心贼人狗急跳墙,对你们下手,所以才来叫你们过去,不过马上也就到了婚期,你这个大娘子正好过来先立立威风。”
这句打趣让少女又是面颊发烫,暂将心中忧惧压了下来,小声应了是,这就埋进男子胸口。
“叮!恭喜吾主!特殊任务已完成!”
“叮!恭喜吾主!任务——龙王的馈赠已完成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