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波光粼粼，一群妖鱼正在嬉戏。
“嗖”，的窜出出水面，越出很远，“噗通”落下，
溅起一片雪白的泡沫。
天色突然一暗，一片巨大的阴影迅速压来，瞬间笼罩了海面。鱼群仿佛感受到了危险，瞬间陷入混乱。
“鲨鱼！”一声凄厉的嘶喊炸开水面，鱼妖群霎时四散奔逃。
“噼里啪啦”如同开锅，泼洒的白色四溅开来。
有的妖鱼跃出海面，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彩虹；有的则直坠深渊，搅起一片片白色的泡沫。
一阵忙乱之后，鱼群重新聚集，竟连一片鳞片都未缺失。
这些懵懂的生灵并不知道，十丈高空之上，正掠过七百多架青铜色飞舟。
飞舟的船身镌刻着复杂的符纹，青金光芒流转，映照在海面上，形成一片片压抑的幻影。
飞舟的阴影投射在海面上，如同巨兽的爪印，让海面的波光也变得阴森起来。
夜小河站在主舰的船头，他的玄色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飘扬的旌旗。
脚下，主舰的符阵嗡嗡作响，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罡风如无形的巨手，撕扯着整个舰队。
飞舟之间，青铜锁链绷得笔直，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突然，一艘侧翼的轻舟被风压掀翻三丈，船上修士死死扣住甲板上的符钉，才勉强免于坠落。
这铁索连环之法可以解决飞舟之间速度快慢不一的问题，这连在一起，就不怕掉队了。
现在的舰队结成一座浮空的城郭，各舟之间的间隙不过三丈，如铁桶一般。
舰队虽然名义上是十七城联军，但实际上，临海城占了大部分，连带还有五城的飞舟才算是主力。其余城的飞舟仅作后勤。
副将盯着掌中震颤的青铜司南，只见勺柄直指墨色渐染的深海：“将军，罗盘有异常……”
话音未落，前方海底传来一声闷雷般的轰响。
湛蓝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乌云如天河倒卷，转瞬之间吞没了半壁苍穹。
随即狂风裹挟着咸腥的海水涌起数十丈扑上甲板，一名修士刚掐到一半的手诀便被风噎住喉头，呛得满面通红。
冰碴随着罡风扫过甲板，千年玄铜铸就的护栏竟绽开蛛网状的裂痕。
“起阵！”夜小河稳如泰山，声如雷霆。
七百道青金光柱冲天而起，符纹交织成一座巨大的穹顶，将整个舰队笼罩其中。
风压撞上屏障，发出金铁交鸣的刺啦声响。
最外围的三架飞舟护盾忽明忽暗，阵法师们青筋暴起，拼命向阵眼灌注灵力。
前方的墨海骤然出现一道百丈漩涡，九条接天的水龙卷拧成螺旋巨矛，
强大的吸力拽的飞舟龙骨发出难耐的呻吟。
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最前端的东讨军战旗“刺啦”一声裂成布条，
漩涡深处，一张由浪涛凝成的妖脸缓缓浮现，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主舰。夜小河的寒毛倒竖。
就在这一刹那，海面轰然炸开，百丈高的水幕冲天而起，大山一般向舰队砸来。
“铁索，开。船形，散。”
一声大喝，连船铁链瞬间断开。飞舟两分躲开巨浪。
巨浪带起的狂风卷着水雾模糊了视线，了望塔上的修士眯着眼大喊：“左舷三十丈有暗涌！”话音未落，整艘飞舟被侧风推得横移五丈，青铜船舷与冰晶摩擦出刺目的火花。
一头体长近百丈的巨浪鲸破浪而出，背鳍如山岳般破水而出，每根骨刺都缠绕着幽蓝的电弧，映得天地忽明忽暗。
巨鲸的尾鳍拍击海面，掀起的浪涛中白骨沉浮，在一片死阴影中扑向飞舟群。
夜小河并指划开虚空，万千符鱼携着赤金流焰喷涌而出。
“弱点在双目！”远处飞舟上，老将李怀义的暴喝穿透雷鸣而来。
夜小河心神一动，符鱼群直奔鱼目而去。
然而，狂风乱流撕扯着符鱼的轨迹，半数符鱼偏离方向，撞上了巨鲸背上的雷光。
符鱼身上的幽蓝灵光遇水即凝成玄冰刃雨，巨鲸背鳍的雷光迸射，将半数符鱼轰成齑粉，但残余的冰刃却已逼近巨鲸的眼瞳。
“巽位冰狱！”夜小河大喝一声，八十架飞舟应声变阵协助。
狂风中的变阵险象环生，两架飞舟的锁链绞缠在一起，船尾的符纹在风压中爆出火星。然而这一击却成功了。
湛蓝的光柱轰入海面，巨浪鲸方圆十里内的海域瞬间冻结成一座巨大的玄冰牢笼，巨鲸被限止住了片刻。
就在这片刻，符鱼群趁势撞在巨鲸的双目上，火光闪耀。
“嗷”的一声惊天悲鸣中，两团房屋大小的眼球在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中炸裂，残破的肉块喷溅在冰面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巨大孔洞。
两股鲜血狂喷，抽搐了几下，巨鲸身体便瘫软不动 失去生机。
“呼”集体松了一口气，舰队掠过鲸尸，抬头，向前。
突然，冰层崩裂，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
寒风卷着冰屑在甲板上打旋，众人一激灵。一名正在修补护盾的阵法师手背瞬间凝出一层霜花。
数十条紫黑的触手破冰而出，超过船舷。同时传来一阵飘渺的歌声
末端的人面肉瘤上百颗幽绿的眼珠同时睁开。一名年轻的修士呆立当场，手中法剑“当啷”一声坠地——那眼珠中映出的，竟是他三年前被妖兽撕碎的结发妻子。
“闭眼！”夜小河暴喝一声，音波如狂风般扩散开来，硬生生破开了海妖的幻象。
与此同时，他右手凌空画符，音波化作万千金针，逆着歌声刺向风暴深处。
九条火龙自夜小河的袖中腾起， 缠在身上在狂风中摇曳，善哉如濒死的烛火。
直到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烈焰才凝成实体，飞窜缠上触手。触手在烈焰中疯狂扭动，吸盘里的人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火势威猛，那妖物缩进海里妄图以水灭火。然而没有卵用，这符火犹如附骨之蛆，直到将他烧死才会停息。
突然，一道电光从尚未融化的冰缝中劈出，直取夜小河的后心。副将甩出腰间的铜镜，镜面与电光相撞的刹那，一头小山般的雷光鲨跃出水面。它的背鳍如刀锋般切开冰层，口中利齿泛着森蓝的毒芒，直奔夜小河所在的飞舟窜来。
一道金色的霹雳随手劈落，两道光芒互撞，“滋噗”一声，正邪两雷相撞竟然湮灭；于此同时，符鱼群裹挟着冰火扑向雷光鲨腹部的月牙状白斑。
轰鸣声中，焦臭弥漫间，雷光鲨发出一声惨叫，坠入海中，激起的靛蓝血浪竟凝成珊瑚状的晶簇。
然而，战斗并未结束。那股缥缈的歌声依然穿透风暴而来，三艘飞舟失控下坠。其中一艘被龙卷风的尾扫中，打着旋儿坠向海面。船尾的符纹在最后时刻爆开减速阵，才堪堪悬停在距浪尖三尺之处。
主舰上，七八名士卒恍若梦游般走向船舷，当先者半身探出护栏——他涣散的瞳孔里，分明映出故乡桃花树下笑靥如花的亡妹。
“破！”夜小河怒喝一声；同时激发了一打符箓。音波被符箓加持放大，化作万千金针，逆着歌声刺向风暴深处。
金针轨迹飘忽，隐没不见。那歌声却换成惨叫声响彻。
风暴深处，影影绰绰的显现出海妖歌者的真面目。
她上半身是绝美的女子，下半身的鱼尾却布满腐烂的鳞片，眼眶中爬出密密麻麻的透明蛆虫。
怨毒的凝望片刻，整个躯体“砰”地炸成一团血雾。
可此时，蓄势已久的九道水龙卷拧成的螺旋巨枪轰然刺落，风压先至，七架飞舟的护盾应声碎裂，修士们口鼻溢血，飞舟纷纷扑吹落。
眼看舰队就要受到重创。
忽然一道金光自主舰冲天而起。
刹那，海内妖脸邪笑凝固，随之变成惊怒，却无奈碎作浪花。
所有人眼前一片光芒，什么都看不见了。
天地一片寂静，狂风巨浪仿佛没了动静。
待的恢复视力，天宇已是澄晴万里，大海已是一片宁静。仿佛刚才的狂风巨浪都是幻象。
世界仿佛定格，直到某艘飞舟残破的帆布“哗啦”一声垂落，世界猛然才动起来。
望着损失惨重的舰队，夜小河一脸决绝。咬牙恨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