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朝廷的举措愈发坚定了杨芝储的决心。枢密使童贯领受了官家圣旨,担任西征军大元帅之职,枢密院从东京管辖的六军州各调遣一万军队,由本处兵马都监统领;此外,又派遣京师禁军两万,赶赴边境,强攻西夏。
军令既下,即刻启程,各项事宜皆由蔡太师筹备妥当。杨太傅负责后续军粮的供应,并派遣三位转运使押送。六州厢军已陆续集结,分别是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郑州兵马都监陈翥、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唐州兵马都监韩天、许州兵马都监李明、邓州兵马都监王义。
御林军中择取左羽右翼良将二人为中军,此二人乃御前飞御前飞龙大将酆美、御前飞虎大将毕胜。童贯掌握中军为主帅,号令大小三军齐备,武库拨降军器,两万禁军已于吉日出师。
童贯猩红帅旗猎猎作响。六州都监各执本镇旌旗列阵。汴河漕船尽数征为军用,蔡京借机将陈粮调换充做军粮,数万民夫被征调,赤膊扛粮的号子声与大军铁蹄声交织,沿途百姓苦不堪言。
杨芝储冷哼一声:“西夏主力尽丧,已无再战之力。此刻集结大军进击,恐给大辽、蒙古可乘之机。他可曾思量过后果?官家还是专心练字吧,图谋名垂青史只会更快败落家业。”
数日阴雨不断,杨芝储独坐大帐饮茶,案上密报堆积如山。帐外雨滴敲打着树叶,声音清晰可闻,宛如战鼓阵阵。忽然,一匹快马冲破雨幕,溅起满地泥水,史进浑身湿漉地闯入帐中,怀中紧抱着三封密信,火漆尚新。史进拱手一礼:“兄长,戴宗送来奚学谕密信三封。”
杨芝储眉头紧蹙,逐一接过密信阅罢,面色骤变,奚学谕此番收获着实惊人。他一时竟难以消化。
“兄长,为何如此神情,莫非有大事发生?”史进焦急问道。
“你看此信便知。”杨芝储将信笺递给史进。火漆封印上辽国捺钵纹样清晰可见。史进阅后亦是惊愕失色:“这这这……我们要与大辽联手!兄长,这可是谋逆之举!”
杨芝储凝视着宋国地图,叹息一声:“若我果真造反,兄弟将何去何从?”
史进拱手跪地:“大郎向来以兄弟为重,不分是非对错,只求与兄弟生死与共。今日莫说反这昏君,即便要闯那地府阎罗殿,史进也愿随兄长冲锋陷阵!”
杨芝储笑了,拍了拍他,将三封信都交给他看。杨芝储需要史进支持,只有自己左膀右臂牢靠,这条路才走的下去。
史进看完后皱眉道:“奚学谕新招安之人,真能靠得住吗?兄长,要不我跑一趟?”
杨芝储笑道:“无妨,我已遣“金剑先生”李助陪伴奚学谕左右。还有鲁大哥两千步卒在旁。必胜不说,自保有余。我等静待消息即可,大辽要我投名状,那便让他看看我军是否这个实力!”
且说呼延灼、韩滔、彭圮皆立下军令状,誓要取胜,遂与高太尉及观察使一同出征。一路行进,沿途征集粮草,强征民夫。百姓虽苦不堪言,然迫于军威,只得顺从。
彭玘所率先锋军所经之处,麦田皆被占作营地。新郑城外,一老农跪地紧攥半袋麦种,悲声哭嚎:“将军!此乃留种之粮啊!”督粮官面露狞笑,挥鞭而下,粮袋破裂瞬间,金黄麦粒伴着血珠溅洒在“忠勇报国”的旗幡之上。此役尚未开战,已然先败,无论战果如何,与百姓何干?民心尽失,何谈胜利!
不过,呼延灼实非泛泛之辈,乃开国名将铁鞭王呼延赞的嫡系子孙。官至汝宁军都统制,麾下有一万步卒、五千骑兵。其地位与杨芝储相当。因其善使两条水磨八棱钢鞭,故得名“双鞭呼延灼”。
呼延灼举荐陈州团练使“百胜将”韩滔及颍州团练使“天目将”彭玘为正副先锋。高俅于中军督战,此番出征,高俅实无战意,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若非顾及家人,高俅早已安营扎寨。中军帐内,高俅躺于狼皮地毯之上,把玩着部下新献的羊脂玉手把件。屏风后忽地转出一个戴青铜傩面的文士,竟是本应在沧州牢城的高廉!“兄长,我当如何行事,方可求得官家大赦?”
高俅面色冷峻,沉声道:“且让这群武夫奋力拼杀,待两军交战之时,你那微末道术便可成为关键。日后行事需谨慎,我不能次次救你!”如今为替高廉洗脱罪责,他不得不竭力一战,以积累功勋,向官家求取大赦之恩。高俅语气自是不善,见高廉亦是难有好脸色。
待高廉离去,高俅强打起精神,派人传呼延灼前来。大军安营扎寨,先锋军正在休整,呼延灼闻令后,身着银漆山字甲,背负两条钢鞭,迅速赶到中军帐中,单膝跪地参拜道:“末将参见太尉,不知太尉传我前来有何要事?”
高俅将虎符扔给呼延灼:“立刻调集两万兵马出真定府,直取云中府。务必剿灭此处大辽边军。”
呼延灼心头一惊,拱手回禀:“太尉,圣上命我等抵御大辽入侵。现今大辽按兵不动,我军若贸然进攻,恐担破坏盟约之责。”
“杨芝储同为都统制,你亦是都统制,为何如此愚钝。派遣一些流民入境,以剿匪之名出征即可。”高俅随意挥了挥手,命令道。
“太尉,此计初用尚佳,再用恐有不妥。还望太尉深思。”呼延灼眉头紧皱,耐心劝诫。
“你乃将门之后,如今五万大军压境,粮草充足。难道要在此驻扎数月,空手而归吗!一场小胜足以震慑大辽,就如之前西夏一般。你可知杨芝储倾尽麾下精锐,击溃西夏主力,现今官家已下令大军平定西夏。你上了战场,难道不想建功立业,来日踏平大辽边军,收复燕云十六州吗?”
高俅这番话,令呼延灼哑口无言,他亦渴望胜利,渴望洗刷宋国多年来的耻辱。呼延灼拾起虎符,抱拳参拜:“属下遵命,即刻调集军马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