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皇宫,武德殿!
李泰站在大殿门前,看着里边正在忙碌之中的工匠和小太监,莫名觉得这座宫殿之中,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这份肃杀之气,并非是来自于围在武德殿周围的金吾卫,而是来自那一篇篇文章,一个个文字。
“殿下,最新的一期已经印好了!”
小太监谄媚的将最新一期《大唐周刊》交给李泰。
李泰抿了抿嘴,翻开第一页,头版头条之上是一篇来自洛阳的文章。
“当初王玄策让我将王积先生的文章放在第九期,我硬是拖到第十期,就是不想看见文人相轻的场面...”
“这世上胆敢批驳文纪先生的,恐怕也只有王积先生了!”
文坛之上,地位能和李纲、王积相提并论的并不是没有。
虞世南就是一个。
但真正靠写文章出名的,也只有李纲和王积。
这篇文章一发出去,势必会引起文坛之中的大地震!
李世民没有惊扰任何人,穿着常服来到李泰身后。
“青雀。”
李泰浑身一颤,回头见是李世民,急忙躬身行礼。
“不必了,最新一期想必已经出来了吧?”
李泰将手里最新一期的《大唐周刊》交给李世民。
“父皇,两大宗师在学问上起了争端很正常,但这一回王积先生批驳的,是李纲先生的蒙学之法,容儿臣说句粗俗的话,这若是放在普通百姓的争端之上,简直跟刨了人家的祖坟是一个性质!”
李世民被这番话逗得‘噗嗤’一乐。
他轻轻抚摸着李泰圆滚滚的脑袋瓜。
“话糙理不糙,学问上的争斗向来凶险无比,甚至要胜过朝堂上的攻讦。”
“不过你放心,这跟人也有很大的关系,文纪先生不是这样的性子,至于王积先生...朕见过他的兄长,想必性子很像,都是恬淡之人。”
李泰苦笑一声,道:“儿臣是担心,文纪先生的学生,乃至追随者,会对这篇文章口诛笔伐。”
“咱们是知道这篇文章出自王积先生之手,可别人不知道,一旦将这篇文章署名,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纷争!”
看着李泰胖胖的脸,李世民心中十分的安慰。
“你小小年纪就能想得这般长远,父皇心里很开心,不过有些事情,要多学多看。”
“父皇发现,《大唐周刊》编辑部的那几个人,就很会拿捏尺度,每一期都会引起无数人的讨论,但并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这就是本事,你要好好跟他们学才是。”
“儿臣记住了!”
李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儿子受到父亲的夸赞,要么是羞怯,要么就是咧嘴傻笑,从无例外。
“这一期,就先如此吧,不需要经过任何的改动,马上就可以交付给竹叶轩,让他们公之于众。”
“父皇估计,柳叶又该出招了,不管他打算拿《大唐周刊》干什么,你都要第一时间通知父皇。”
李泰连忙道:“儿臣谨记在心!”
李世民又拍了拍他圆滚滚的脑袋,背着手溜溜达达的离开了。
李泰长出口气,转身回到武德殿里。
早有工匠将一车一车的《大唐周刊》最新一期打包好了。
“送到竹叶轩去吧,剩下的今日一定要刊印完毕!”
...
清晨,薄雾。
长安城在鸡鸣声中渐渐苏醒。
百姓们总要为了一天的生计而努力,再懒惰的人,天亮之时也要开始忙活了。
正是他们的勤恳,缔造了强盛的大唐。
薛家的宅邸里,走出一个穿着麻衣的壮硕少年。
说他壮硕,是因为那一身弹性很好的麻衣,穿在他身上紧绷绷的,不过,一张娃娃脸却暴露了他的年纪。
最多也就是十来岁而已。
壮硕少年揉着睡眼,打着哈欠来到街对面的小摊上。
一口气吞了三碗汤饼还是不解气,又塞了两个锅盔,揉了揉肚子,表情还是有点不满意...
手一抬,又从小摊贩的笼屉里掏出几个包子来,吃完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薛礼!薛礼!”
“臭小子跑哪去了?”
“要不是看在你是从老家来的,老子非告诉大少爷,把你好好的惩治一顿不可!”
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头,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四下张望。
“槐叔!俺在这呢!”
壮硕少年连忙冲缺牙老头挥手。
“小兔崽子,昨天工钱才到手,今天就跑到外边去打牙祭!”
薛礼小跑着来到缺牙老头跟前,委委屈屈的说道:“没办法,府里的早饭吃不饱,俺也想多攒点钱啊...”
“这辈子准是饿死鬼投胎!”
缺牙老头一巴掌抽在薛礼的后脑勺上。
“你从河东老家来投奔主家,能当个门房已经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老子扫了十年的地,才捞到门房的差事,咱们平日里清闲的很,但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随便跑开!”
“府里的贵人们进进出出,但凡有一个发现你不在门房里候着,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
“轻了都给你打个骨断筋折!”
薛礼低下头,道:“俺知道了...”
“走,回去候着,一会儿二老爷要出门,可不敢让他瞧见你在外边瞎溜达!”
缺牙老头拽着薛礼往回走。
薛礼却一动不动,小声哀求道:“槐叔,俺来了长安之后,还没好好转过呢,你就容俺一天的假,不,半天就好,一个时辰都行!”
“俺就想见见世面!”
缺牙老头的脾气很坏,怒道:“有什么世面可见的?”
“你小子见得世面再多,也就是个门房,足够让你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赶紧回去!”
他生拉硬拽了半天,壮硕少年愣是连动都没动。
缺牙老头气得直跺脚。
“去去去,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老子还不管了呢!”
“让贵人们瞧见,有你小子的好果子吃!”
说完,缺牙老头转身回去。
薛礼挠了挠头,嘟囔道:“俺想见见世面还有错了?”
他摸出几枚铜钱。
昨天发的工钱,就剩这么一点了。
耳边听见有人在吆喝,他急忙道:“《大唐周刊》多少钱?”
“里头是不是有教人识字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