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我的牙怎么会少了一颗?
还有我的脸,怎么如今这副鬼模样?”
楚瑶不耐烦撤走镜子,淡淡开口:“世子这么快就忘记了,世子被人打的啊。
那些人下手可是够重的了,也不知道世子做了什么,竟被这样毒打?”
程文渊处于震惊中,没留意楚瑶说了什么。
他脑子一团乱,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破相了!
楚瑶见他那副失魂落魄模样,唇角带着讥笑:“世子不必过于忧心。
不过擦破了皮肉,缺了颗牙齿,再就是几处骨折,都不妨事。
好在没伤到五脏六腑,也没伤到脑子,都是万幸。”
当然,楚瑶的话丝毫没有安慰到程文渊,他整个人愁眉不展,郁郁难安。
忽而,外面一阵慌乱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外面什么人?这样嘈杂。”
楚瑶看了看窗外,漫不经心回:“是吏部调拨一批人,专门负责大少爷案子,这几日日日在清晖院翻找证据。”
“翻找证据?什么证据?”
“那我就不清楚了。吏部那些人说了,一日找不到,一日不离开侯府。
昨个小丫头来报,那些人把大哥院里的花园子都翻遍了,可是动真格了。”
程文渊忧心忡忡自己贪墨银两那案子,眼下自顾不暇,哪里还是有功夫关心大哥的事?
他催着楚瑶再去国公府交涉,务必帮他度过眼前这一关。”
楚瑶懒得在这里继续应付他,于是痛快应了声,转身出了门。
……
那端荣府,婢女给程怡端来饭食,面色惨白的程怡只扫了一眼饭菜,就嫌弃闭眼。
“怎么还是糙米青菜?荣府就没别的吗?”
小丫头垂头不语。
荣府富贵至极,大小主子们日日珍馐佳肴,可谁把她家小姐当回事?
她每次去厨房,都要看那些婆子的脸色,要等她们伺候完各院才轮到她拿她们小院的饭食。
前些日子,程怡被主母强灌了堕胎药,又挨了那些婆子一顿黑心脚。
她血流不止被抬回小院,那些人却连个大夫都不肯给她请。
程怡痛得受不住了,哭喊荣诚的名字。
她让丫头出去寻世子,可哪里寻得到?
从始至终,荣诚也没露一下脸。
小丫头没有办法,哭着拿程怡的嫁妆银子跑出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见到程怡那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连声摇头:作孽啊!
送走大夫,程怡心灰意冷呆呆望着帐顶,任由眼泪无声滑落。
腹中孩子没了,她肌体受损,再不能有孕。
那本该是荣府长子啊!
她对他寄予厚望,怎么她刚进侯府,孩子就没了?
王若嫣怎么敢如此对她?!
她不怕荣府拿她问罪?
她不怕世子因此怪罪她吗?
想到此处,她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咬牙。
荣诚肯定不知道此事,荣诚知道了,一定会因此厌弃王若嫣的。
她被主母所害,荣诚一定会对她心存愧疚,日后一定会百般怜惜她的。
一定会的。
一连几日,她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也多次让婢女去寻世子。
她一直苦苦地等,直到在她失去孩子后第六日才终于见到荣诚的面。
听闻婢女说世子来了。
她一颗心几乎兴奋地跳到嗓子眼,赶紧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荣诚进门,程怡难掩激动又满腹委屈急待说给他听,一时间竟没发觉荣诚脸上的厌烦情绪。
“世子,我终于见着你了。你这几日去哪里了?
我腹中孩子……被王若嫣害死了,那可是荣府长孙,世子的亲骨肉。
世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严惩罪魁祸首王若嫣!”
荣诚一脸不屑,说出的话也漫不经心。
“哦?那你要我如何做主?”
“主母无故残害妾室腹中骨肉,已经触犯我朝律法了。世子报官吧。”
“报官?”荣诚讥笑出声,“为了你腹中不知是谁的野种?”
程怡惊愕,原本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色看着更白了,她眼中带着怨色:“世子,我腹中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哼。你若是恪守礼节之人,又怎会轻易失贞于我?
不守妇道、婚前与人私通,谁知道你腹中到底是谁的骨肉?
我们荣府肯接纳你这种寡廉鲜耻的女子,还是若嫣大度,替你求来的。
难为若嫣处处为你,为荣府考虑,才让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钻了空子,进了门。
你却不知感恩,如今还想着将主母送官。
果真是恩将仇报、无情无义之人!”
“世子,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同你一人好过。
我腹中千真万确是你的骨血!
王若嫣她根本不是好的,她两面三刀,当初我也以为她温和大度,实际上,她就是蛇蝎毒妇。
她害我没了孩子,还命人踢踹我腹部,导致我今生再不能有孕!
她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够了!”
荣诚暴喝出声,“就算若嫣不是好的,你又是好的?
你身为妾室,在这里污蔑主母,该当何罪?
你瞧瞧你如今这副鬼样子,邋里邋遢,脸不洗、头发不梳。
还整日派人去寻我来看你。
看什么?
就看你这邋遢模样吗?
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程怡错愕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一刻,她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
这还是她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荣诚吗?
这还是她哪怕做妾也心甘情愿嫁的人吗?
他怎么变成这副嘴脸?!
她刚小产,身心疲惫才没心思梳洗,怎么这也是她的罪过?
程怡这一刻突然开始后悔。
她不该如此卑微。
她不该嫁进荣府。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程怡伏在榻上痛哭出声。
荣诚冷冷看了她两眼,再不肯多呆,甩袖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荣诚再没踏进她的院子一步。
侯府下人们拜高踩低,竟无一人正眼瞧她主仆二人。
程怡虽是姨娘,但除了自己带来的丫头,无论大小事都支使不动任何人。
每日伙食甚至赶不上府中三等丫鬟!
若是程怡手中阔绰也就罢了,好歹花些银钱也不至于举步维艰。
偏偏她带来的嫁妆又少得可怜。
程怡日日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