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二十三年(意蕴十五岁)
寻州。
意蕴才同舅母学完女红,看着外头乌云蔽日,她不高兴的撇嘴。
“怎么了?让你这小丫头跟我学两天女红,你就那么不高兴?”徐母拿着刚绣好帕子塞到意蕴手中。
徐母再一次道:“喏,前两日看你帕子坏了。”
意蕴将帕子别到腰间。
“表哥高中状元,当时说好的,他回寻州,我去城门口接他。”她撇撇嘴。
可如今,天不遂人意,竟下雨了。
她垂眸看了眼淡蓝色衣裙,若是此时出门,裙摆都得脏。
寻春小跑着拿伞过来。
“小姐小姐,大公子进城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寻春满脸喜色。
要知道徐家大公子十八岁高中状元,年轻有为,若非大公子执意回寻州,陛下是要留他在上京任高官的。
而如今,状元的未婚妻,竟是她的小姐。
寻春光是想着日后可以跟在小姐身边耀武扬威,她便觉得高兴。
意蕴接过伞,往雨里走去。
“意蕴,慢着些,雨天路滑。”徐母交代她。
意蕴远远应了一声,与寻春出了总督府大门。
二人走了一会儿。
便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原本状元巡街该在皇都,皇帝念其回寻州上任刺史,故而特意奉吏部、礼部的人协同回此。
从进城开始。
两部的人便开始鸣锣打鼓,而徐司沉则骑着高头大马,帽插宫花,着状元红袍,一同巡街,接受万民朝贺。
纵使下雨,街道上的百姓也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都为一睹新科状元郎的风采。
他打着伞。
身姿挺拔,犹如青松独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从容。
意蕴悄悄看那张脸,眉如墨画,眼如寒潭,可却在扫视到欢呼的百姓时,目光又变得柔和。
寻春推了推意蕴的胳膊。
“小姐,您都看呆了。”她好心提醒。
意蕴下意识擦了擦嘴角。
瞧见人群众多,她内心思考一番,还是决定先回总督府。
哪知,徐司沉直直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直到众人让开了道,意蕴才察觉不知何时,她被百姓给围了起来。
有人小声惊呼:“是江南第一贵女,意蕴小姐。”
“听闻,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是意蕴小姐的未婚夫。”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讲的意蕴面红耳赤。
直到徐司沉将伞收起,于雨中朝她伸出手。
“春雨漫漫,未婚妻可否,与我一同赏雨?”他嘴角扬起笑,说话时又微微挑眉,就等意蕴的回答。
她没扭捏。
从寻春撑着的伞下走出,握住徐司沉的手。
他微微用力,便将人拽着上了马。
人群又是一阵喝彩。
意蕴羞红了脸。
缩在徐司沉怀中,不敢探出头。
“多谢各位,待明年我与未婚妻大婚,请全城的父老乡亲,都来喝喜酒。”徐司沉高呼。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我的未婚妻,你可答应?”他贴近意蕴的耳朵,用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意蕴点头,从怀中拿出绣着比翼鸟的荷包。
同他开口:“此情长久,唯你独一。”
他扬起马鞭。
抛下众人。
临走时,又开口解释:“今日与未婚妻小别重逢,先行告辞。”
状元巡街,如此便没了,不少人大老远赶来,连状元的脸都未曾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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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大婚。
安阳侯府众人纷纷到场。
只是如今意蕴是徐家的养女,他们只能作为亲戚参宴,连新人茶都喝不到一口。
徐母与徐父坐在上首,笑得见牙不见眼。
盼了十多年的事情,终于在今日结了果。
徐母还记得意蕴刚被抱到寻州来的时候,徐司沉说好漂亮的妹妹,后面天天要守在意蕴身边。
导致徐母以为徐司沉是想要个妹妹。
于是又生了如娇出来。
后来发现,他哪里是喜欢妹妹,原来是喜欢意蕴。
于是做了主,让两个孩子订了亲。
如今修成正果,徐母不由的落下泪来。
她拉着意蕴的手,笑着笑着,便哭了:“你是舅母养大的,与司沉、如娇一样,都是舅母的孩子,往后过的不开心,你就和舅母说,舅母帮你写和离书,再帮你找好人家再嫁。”
意蕴躲在盖头下笑。
正欲开口。
徐司沉却抢过徐母手中意蕴的手,有些没好气道:“母亲!儿子大婚,你盼着我和离,我这还没与表妹过一天好一日,你就迫不及待的把她抢走。”
他不许意蕴再与母亲说话。
让寻春带意蕴去婚房。
今日好生热闹。
不少人想闹洞房,却全都被徐司沉堵了回去。
而他也聪明,知道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于是提前吃了解酒药。
可为了不露馅,他还是装作醉醺醺的模样回房。
直到关上门,他才紧张的不知所措。
看着端坐榻上的意蕴,徐司沉走两步,便停一会儿。
还是意蕴听到动静,一把掀开盖头,看向徐司沉,问:“表哥,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这儿有桂圆红枣花生。”
说完,她抓了一把起来,拿给徐司沉看。
显然意蕴还小,不懂情爱之事。
他咳嗽一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意蕴剥桂圆送到他嘴边。
见徐司沉不吃,她又放到自己嘴里。
鲜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意蕴十分享受的眯起眼。
也是这时,一大块阴影遮住她眼前的光。
待反应过来,她才发现嘴唇上有温热的触感。
她瞪大眼,与徐司沉四目相对。
“等等等等......”意蕴将徐司沉推开,随后吐出了嘴里的桂圆核。
她貌似想起来,在成婚前几夜,有个嬷嬷给了她一本书,说是让她成婚前两天看完,这不一忙,就给忘了。
于是她立马起身去翻抽屉。
终于找到了那本书。
“春宫图。”意蕴念出书名,随后又问徐司沉:“表哥,你看过没有?嬷嬷说我看了这个才能睡觉。”
说完,她正要翻。
却被徐司沉一把抢过。
此时的他,整张脸涨红。
“别看,我教你。”他羞耻的开口,又将意蕴拉着坐在怀中。
意蕴有些懵。
随着头冠的拆卸,意蕴自己也动手脱去了婚服。
她眨巴着眼看向徐司沉。
“表哥,如何教我?”她撑着头,嘴角噙着笑。
给徐司沉一种她很会的错觉。
红色的帷幔落下。
徐司沉一页一页翻开春宫图。
意蕴这时才知,她是上了徐司沉的当。
他一遍遍索求,她一遍遍给予。
就是精疲力尽,徐司沉也不愿停下来。
“表妹,学会了吗?”
春光一室。
他如不息的海浪,一次次更迭拍打,溅起片片水花。
意蕴双足绵软,又觉双眼昏花,于是毫不犹豫的拉着徐司沉的胳膊,提醒他:“表哥,我学会了。”
“可是,还有一半未看。”
他笑了笑,又不禁觉得怀中的丫头傻的可爱。
这一夜,叫了五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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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意蕴生产之日。
徐司沉急得在外面团团转。
他不信神佛。
见意蕴两个时辰还未生出孩子。
便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祈求。
“求佛祖,求观音,我徐司沉愿用十年寿命,换夫人产子平安,身体健康。”
他急出泪来。
若是知晓怀孕如此辛苦,他绝不会让意蕴受这个罪。
“生了生了,大人,夫人生了,是一对龙凤胎!”产婆小跑过来。
看到刺史大人跪地虔求,心中忍不住诧异。
徐司沉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起身,问产婆:“夫人呢?夫人可安好?”
产婆点头,道:“安好,一切安好。”
徐司沉小跑冲进产房。
就见意蕴惨白着脸,显然是受了很大的罪。
他跪在榻边,眼泪说来就来:“不生了,再也不生了,我喝绝子药,我见不得你受苦。”
虽生产辛苦,意蕴还是抬起手摸了摸徐司沉的头。
“那你,要给我买糖葫芦。”她开口。
徐司沉握着她的手点头。
就是意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弄来。
意蕴看向摇篮中的两个孩子。
指给徐司沉看,又说:“你之前说过,女孩就叫云姝,男孩叫云怀,如今男孩女孩都有了,也算不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徐司沉撇撇嘴。
就是这两个小家伙,让他的夫人遭那么大罪。
他才不看。
而后。
徐司沉也真的命人端了令男人绝子的药来。
他这一生,一妻,一儿一女,便足矣。
而意蕴,时常看着抱孩子的徐司沉发愣,总觉得如今的日子,美的不真实。
好在,无论何时醒来,身侧之人,依旧是她的表哥,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