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临二年。
“咳咳......”
勤政殿内,一盏烛火摇曳。
年轻的帝王容彻孤身于灯下提笔,他打算,写一封遗诏。
萧展为他端了药来。
“陛下,喝药吧,起码能压制些时日,此毒来自西域,属下已派人去寻解药了,相信很快便能有结果了。”萧展将药递到他面前。
容彻摆手。
“待朕写完。”
萧展无奈叹息一声,分明就有得活,为何,为何陛下就是不喝药。
见对方日渐瘦弱的身子,萧展莫名流泪。
可下一秒抬眼,他又立马将泪擦去,怕对方多想。
写好诏书,容彻将东西装入盒中,随后交到了萧展手上:“阿展,你是自幼随着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别人,我不放心,只有你。”
萧展再也忍不住,低声的抽泣萦绕着整个大殿。
“陛下......”他语气哽咽。
容彻拍了拍他的肩,调侃:“哭什么,朕还没死,走了,今晚答应承泽带他去吃烤肉,还哭就赶不上了。”
容彻十分无所谓。
到了长乐宫。
见主殿灯已经熄掉,他先去看了意蕴。
门口,是绮梦在守夜。
看到容彻,她立马跪下:“陛下。”
容彻做出噤声的手势,随后推门进去,悄悄走到榻边。
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容彻只觉心安,索性蹲在榻边,抱着双膝看着她睡。
他看的入迷,也开始喃喃自语。
“小鱼儿,你已有许久未对我笑过了,明日醒来,对我笑笑,好吗?”
“小鱼儿,我若走了,你会不会不要承泽和佳荔?”
“小鱼儿,别抛下他们......我错了,可孩子没错。”
......
他不知说了多少句。
直到窗户传来响动,他才忙不迭起身。
看着她乖巧恬静的睡颜,又心生不忍,有那么一瞬,他想爽了与承泽的约。
可转念一想,原本佳荔就对他有看法,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收买承泽,他自然是要好好表现。
于是在第三次敲窗户时,他才不舍的吻她额头,这才离开。
到门外。
承泽穿戴整齐,此时拉着萧展的手,见容彻出来,他又与之大眼瞪小眼。
“臭小子,还看。”容彻刮了刮他的鼻头。
随后蹲在地上,交代萧展:“阿展,把太子放我肩膀上来。”
萧展笑了笑。
打趣承泽:“太子殿下,您可知道,您今夜的坐骑,可是真龙之子。”
承泽才五岁。
此时懵懂的看着萧展。
他坐的分明是父皇,怎么就成龙了?
“那萧太保,我也是龙吗?”他挠挠头问,也坐上了容彻的肩膀。
“我们承泽当然是龙,等日后,就是一国之君。”容彻半开玩笑道。
随后带着承泽往外走。
这是他第一次坐在父皇的肩膀上,承泽一路上都紧紧抱着父皇的头,生怕不小心就摔下去。
走到街上。
一大一小两张俊脸,很快引起一小阵风波。
“天呐,那个小公子可真好看。”
“那位郎君也是,一瞧便是世家大族的公子。”
“不知他们二人是何关系?可定亲了?”
来来往往的女子讨论。
有大胆些的,直接走到容彻身边。
“这位公子,请问这是你弟弟吗?”一个女子指着承泽。
不等容彻回答。
承泽便开了口:“这是我爹爹。”
他奶声奶气,更吸引人些。
一时间,三人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有人逗承泽:“小公子,那你爹爹,可有娶亲?”
世家大族多有妾室与通房,就是生一个庶长子,只要还未娶亲,她们便有机会。
承泽撅着嘴。
回答:“我有娘亲,我的娘亲,可美可美了。”
容彻笑了笑,又同众人解释:“各位抱歉,家中已有夫人,且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绝不纳妾,抱歉。”
说完,便让萧展开道,带着承泽匆匆离去,到了那家烤肉店。
三个人吃了个大饱。
“爹爹,孩儿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承泽摸着鼓鼓的肚皮,十分满足。
萧展去付钱。
三人往皇宫走去。
容彻亲自为承泽打水洗脸、洗脚。
过后,他陪着承泽躺在榻上。
交代他:“承泽,你是男人,也是兄长,若是日后父皇不在了,你要保护好你母后与佳荔,知道吗?”
承泽年纪小,于黑夜中眨巴着眼,问他:“父皇,为什么你会不在?”
他笑了笑。
另找借口:“因为父皇比你们都年长些,总会先离开,所以你要答应我,好吗?”
承泽拍了拍容彻的胸口,道:“儿臣会为父皇找太医的,母后说过,生病了看太医就会好。”
见承泽如此懂事,容彻便放心了。
轻轻抚摸他的头,再次叮嘱:“若有一日,你母后想离开这座皇宫,别拦着她,她本该一生自由。”
承泽不明白。
但他还是懵懂的点头。
同时也是容彻的这句话,让他在十一年以后,真的放了自己的母后离开。
“与父皇拉钩,今日的一切,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许与任何人说。”容彻伸出手。
小小的承泽爬起来,用小指钩住了容彻,回答:“好,儿臣答应父皇。”
待第二日承泽睡醒后,便没看见躺在他身旁的父皇。
就当他以为昨夜是一场梦时。
殿外传来一阵嬉笑。
他爬起来走到窗台边。
就瞧见父皇正在推着母后荡秋千。
母后笑容灿烂,阳光透过树影,如梦如画。
直到很多年后,承泽再回想起这一幕,都会觉得,他的父皇母后,是真心爱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