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将他困死
谢府门口。
谢夫人脸色阴沉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口顿了半响,也没有进府,就这么一会,她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而且还有着隐隐不正常的红润,两旁跟随的仆从们个个低头不语,讳莫如深生怕触动她一点而被责骂。
可这会还是有不长眼的人从谢府内迅速跑了出来,禀告了大公子谢衍今天被人找回来的事,谢夫人脸上的难看才慢慢缓和了下来,但也并没有做过多的表情,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冷淡的看了那禀告的下人,才抬起脚走进了谢府内。
她现在没空管这个儿子是回来了,还是出去了,他想做什么一向是他自己拿主意,自小就是如此,他更不会给自己找难受,跑出去,不舒服了自然就会回来,前几次不都这样,哼,他天生享受惯了的人,被他祖母养得一身娇贵,手不粘水,脚不塌泥,受不得外面一点的苦,跑多远都会回来,何况他是个懂分寸的人。
除了谢府王府这样的地方能养得起他,有几个人谁养得起?
谢夫人回到书房,脱了外衣坐到书桌前敲着桌子半晌,脑子里全是今天遇到的事,袁氏……袁氏……天下第一的袁氏,竟然想跟她谢氏合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袁氏最近受到紧锣密鼓的挤压,需要拉拢她们这些新派世族解围,但是,谢氏是皇帝手上的棋子,怎么可能跟她们合盟?如果是别的人这样说,她一定会上奏给皇帝。
她的脸上再次升起不正常的红润,眼中精光闪烁。
但那位袁氏大公子,现在的袁氏家主……真是风采绝佳的妙人啊,就是她这种并不好色的老太婆见了,都要生出强烈的占有妄念,摸上他的肌肤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抚过他的身体又会是什么样的颤栗颤抖,对了,听说他的父亲曾也是一位天香绝色的美人,被袁氏使了手段抢夺了回来,这位袁氏同僚年轻时好像特别喜欢抢别人的东西,简直就是混账王八羔子,特别是抢男人……只要是美人,她看得上的必定抢了回来。
现在到是人模人样,一身气质清淡到没什么戾气了,年纪大了是越有涵养风度了。
再次想到袁氏的长公子,儿子都这样妙了……也不知道那位天香绝色的父亲会是什么另一种妙样,好像他一直呆在后宅从来没有出来过,这么多年了,是被禁锢了吗,袁氏也够狠了,二十多年了,还这么禁锢着人。
甩了下头,把这绮丽的想法给甩出脑子,她这一把年纪了还有这样的想法,真难得。
谢夫人没打算把袁氏长公子跟她聊的合盟之事上奏,一个如此妙人,她实在不想让他出什么事,而这话要说出去,皇帝会怎么想……无论是谢氏还是袁氏都不会太好,皇帝多疑,本来就扶持了她们新派氏族衡治袁氏为首的旧派,要是知道他们见面……还详谈,在说,这话袁长公子敢跟她开口,就不怕她上奏。
详谈之事只有他们俩,又没有其他人做证据。
不过,她们谢氏虽是皇帝手里的棋子,可袁氏的提意实在诱人,能跟袁氏合盟便能得那边助力,就不用事事都得听从王氏的,谢氏以后也有另一条路可走,皇帝现在还用得上谢氏,就怕那天用不上,给卸磨杀驴了。
但凡功高震主的王侯将相就少有好下场的,她谢氏也是军功起家,最怕的就是这个……不但她怕,王氏恐怕也……这东西就像悬在头顶上的剑,随时都会砍下来,袁氏做为屹立这么多年不倒的世家,王朝更替都没变化,自有她们不倒的能力,要是能跟她们合盟,看看谢氏能不能也像袁氏这样长存下去。
脑子里不知怎么得还是想到袁氏那长公子,美若大雪积桃夭,姿色清盈附风雅,气质冰霜巧夺工,一眼看去,整个人就如望月之花,水中之镜,举手抬眼间袅袅灼华,高不可攀又贵不可言,真是一个倾国忘忧的大美人,多看一眼都会心猿意马,在看一眼神魂颠倒不能自持,在看就让人自惭形秽了。
妙人,非常之妙人,诱人,非常之诱人,明明没有诱惑之色,却能看他的诱人从骨头里散发出来,不能多看,但又舍不得少看,亏得这是袁氏的长公子,这要是别人家的……怕是早就连骨头都吃得不剩了,谢夫人的脸上显出兴奋之色,过了一会又惊恐的黑下脸,她还在被那袁氏长公子给影响,坐在这里半天,一直在想着这个年轻男子,从半路遇到袁氏下人,被请进茶舍坐到他面前前,她都能镇定镇自若。
可一坐下,见到这位传说中,甚少出袁宅的袁氏长公子就乱了方寸,不知身在何处,她一个年老的婆子竟红了脸,丢人啊。
她豁然想到,那位被抢进袁家后宅天香绝色的男人,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才被抢的?怀璧其罪可怜之极,不过这事也不知真假,那会她还在军营里,甚少知道华阳城这里面生的事。
门口突然一响,谢衍走了进来。
谢夫人抬起头来凝了下眉头,揉了揉太阳穴,淡然道,“你还在这边做什么,怎么不回王家去,身为夫君不到妻子家里料理家事,老往娘家跑做什么,显得既没礼数,也不懂规矩,下人不是说王将军来了,你还不快跟她回去。”
谢夫人并不知道他们和离的事,刚才齐氏跟谢琳退出房间的时候,就把周围的下人给清退了,那去禀告的下人并不知道屋里在闹了一这出,只知道谢衍公子夫妻在吵架就赶紧过来禀告了。
谢衍眼角微微挑起,不屑的笑了一声,“我与王将军已经和离,谢王两家的同盟关系早就纠缠在一起,没有我,两家也能好好合谋共济,我来找你,是为了拿祖母放在你手里的东西,那些东西是她留给我的,还给我,你如果不还我就不客气了。”
谢夫人听到儿子说和离,刚开始还有一瞬间的愣神,猛然间突然想到这是什么意思,她刷的一下站起身,惊诧大叫,“你说什么,你们和离,谁让你们离的?谢衍……怎么回事,这是谁提的?难道都想撕毁盟约不成。”
奇怪,袁氏的长公子刚跟她聊了合盟的事,这边谢衍跟王珂竟然和离了,这……难道是巧合?王谢两家要分离了?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和离,是谁提的。”
果然,她不同意,谢衍盯着她用一种很轻巧的声音淡然道,“母亲,和离我说了算,你没有资格管,和离书我已经拿到手,现在把祖母留给我的东西快给我,从八岁起,我就为谢氏出谋划策,帮你攀上王氏,这种游戏我现在不想玩了,还给我。”
谢夫人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张了张嘴,竟然一点不意外,她也只是刚刚激动了一下就又坐回书桌后,冷静的望着这个让人很奇怪但又有些生惧的儿子,为什么他跟别的孩子不同呢,从谢氏老宅把他抢回来的时候,他才七八岁,不哭不闹,性子成熟得像一个早就经过风霜的大人,更让她惊奇的事,明明年纪不大,跟她出门办事,他竟然很有兴趣的帮她出谋划策,老辣得如同天生的谋士。
唯一让他像孩子的时候,是老太婆生病时,她没有请大夫。
那会,他担心祖母的病情,什么也不愿意做,哇哇大哭的闹着要回谢氏的老宅照顾祖母,真是羡慕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个小孙儿不嫌她又老又古怪的要去照顾她。
所以,她很直接的要求这个能干的儿子替她继续办事,办一件,她就给老太婆请一次大夫,办二件就请二次,办三件就请三次,想想他还是个孩子,真好骗,就算不替她办事,她依然会给老太婆请大夫,自己的老娘不可能不管。
但他还是帮她做事了,一直到那老太婆去世,他不再愿意帮她做任何事……可老太婆留了很多东西,都是给他的,她迅速收了下来,继续威胁他,不想干活,这些东西他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孩子对祖母就是太重情了,明明可以拒绝,不要也没事,但他为了拿回那些东西,继续一件又一件的替她办,办一件事还一样东西。
直到她想攀附王氏,他也没有拒绝。
谢夫人看着他,只得起了身去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拿了把小巧的剑递给他, 那剑只有半尺长,指头粗细,他抽出剑看了看,轻声道,“这是祖母的袖剑,最后一件东西了。”说着他将剑收进袖子里,转身就走。
王氏的反应出乎意料的迅速,谢衍才走出谢家的大门,威严的王老夫人就带着圣旨跟一队宫侍快马加鞭的来到了谢府,在谢衍惊愕苍白的脸色中念出了圣旨,皇帝要他永远做王氏正君,以驻王谢两家永结之好,和离书作废。
这圣旨是王老夫人进宫求来的,皇帝也对他突然想和离的事非常惊怒,这种分离两姓之好的事她绝不允许,不用王老夫人说什么,立马就下了圣旨,训斥谢衍不尊妻贵夫荣,不守礼教,为一点小事想要闹和离,本应该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但因他身体文弱,板子不打,却必须立马回王氏后宅,不许在喧哗吵闹惹人厌烦。
谢衍只觉得天旋地转,赶来的鱼珠惊恐的扶着他的肩膀,王珂走了过去,关心的想扶着他的手臂,却被谢衍狠狠给甩开了,看着他厌恶的模样,这女人脸色猛得狠毒道,“谢衍,我说过,你别想离开我,就算签下和离书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放你走,你一辈子都是我王珂的人,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王氏手里,别的任何女人,都别想得到你,你就乖乖做我的正君,我自会对你好……哼。”
这个圣旨让谢夫人惊讶了片刻,看着儿子气的昏了过去,她有一瞬间的愤怒,王氏欺人太甚,都写了和离开书还搞这一出,就是欺负谢氏不如她们。
她们就是故意想困死她儿子,只要不请圣旨,和离也就离了,等皇帝知道的时候事情早过了,她也不会再说什么,这会子请圣旨来……想也知道她们的龌龊。
眼神一沉,立马叫人把谢衍抢着先扶进了自己家屋子,王氏想抢人也没抢到,自这之后,谢衍便一病不起,虽然他还是王氏的正君,可他被谢夫人一直留在谢府养病,没在去王府,谢夫人进宫在皇帝面前连番哭诉,连皇帝也不好在替王珂说什么,任他住在谢府养病。
他再也不可能改嫁了。
如今他不过才二十八岁,却像是人生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