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宫雪几乎是被人从帐篷里架出去的,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而呆滞地跪在地上。
宣旨太监见她这样微微皱眉,但还是提高了音量,尖声尖气道:
“陛下口谕,今有安国侯府长女梅宫雪,经查,和晟国太子致残等相关案件有关,此等行径破坏了两国多年的友好往来,故特颁此旨,即刻将梅宫雪押回京都受审,钦此!”
和晟国太子致残有关…
众人听得心惊,难以置信地看向梅宫雪。
梅宫雪更是听得一脸茫然,都没等反应过来,便立刻被那太监的人带走了。
季云初也在旁边听着,心中咯噔一下。
他也早有听闻,那晟国太子不知被什么人挑断了手筋、脚筋,甚至还被阉了!
这事涉及两国外交,无论查出是谁做的,肯定没有好下场!
他赶紧拦住那传旨太监,还一边陪着笑脸,“这位公公,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雪她一个弱女子,这次出京城都是我带着才有机会,之前一直在侯府深居简出,怎么会和晟国太子的案子有关?”
那太监连着赶了几天的路程,神色明显疲惫,“老奴只是来传旨的,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实在不清楚,不过口谕说得清楚,暂时是怀疑,所以才要带回京调查,季将军不用这样紧张!”
闻言,季云初整张脸都紧绷着,眉头像是拧在一起的麻花。
他隐隐有种预感,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奈何现在远离京都,他也没办法找人打听具体详情!
看来,这件事得先去问问梅宫雪了!
可梅宫雪现在的状态…
不止他,就连宇文述也是咬紧下唇,侧耳听着梅宫雪被带走的方向,有心想要打听情况。
但现在修建水坝的事务繁多,他还要承担起周赴的那份职责,所以很快便有工匠过来找他商议事情。
宇文述只能抽空派人去给那宣旨太监送了些礼,让他们尽量不要太苛待梅宫雪。
梅宫雪被临时关押在了一个营帐内,门口有人把守着,下午便会将她押送回京。
就连季云初也是花费了一些工夫疏通关系,这才有机会进来看看她。
本以为梅宫雪在得知周赴的噩耗后,又突然被这么大一个罪名关押起来,整个人的情绪定会崩溃。
然而当季云初进来时,梅宫雪很是平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哭也没有闹。
但季云初仍是放轻了脚步,试探道:“小雪,你还好吧?”
梅宫雪立刻抬起头来看向他,目光清明冷静,没有任何的慌乱和无措,“周赴的尸身何时运回京都?”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了这个问题。
季云初立刻沉下了眉眼,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梅宫雪关心的居然还是一个死人?
他硬邦邦道:“不确定,估计两天后会和及伤亡人员一起送回大周。”
梅宫雪点点头,然后便没话了。
季云初又等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里明显带了一丝焦急,“你自己的事情都不关心吗?圣旨中说你和晟国太子的案子有关,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来!”
梅宫雪这才蹙起了眉,“我之前在茶馆里听人提起过,说晟国太子在大周境内遭遇意外,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圣旨上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季云初点头。
他毕竟是朝中命官,知道的比梅宫雪更详尽。
梅宫雪果断摇头,“不是我做的,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晟国的太子,也没有挑断过任何人的手筋、脚筋。”
季云初这才变得不安了,“我相信你的话,但现在关键要弄清楚你为何会被这件事牵连!”
“我刚刚的确想到了些线索。”梅宫雪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之前好像在城西的庙里见过一个邋遢的乞丐,那人便是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而且舌头也被割了,只是我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想这么多。”
城西的破庙?
季云初默默记下了这个地点,“我立刻让人先一步赶回去,看能不能查到些有用的东西。”
他目光凝重,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将这些事栽赃到了梅宫雪头上。
若被他查出来是谁做的,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梅宫雪突然低声道:“谢谢你。”
季云初看向她,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不。”梅宫雪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想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否则…我可能来不及送他最后一程。”
季云初整个人一僵,随即恼火地低吼着:“你现在怎么满脑子都是周赴?他已经死了!”
梅宫雪袖子中的手下意识握紧,无尽的悲伤如潮水一般,尽数被她压在心底。
但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他没有死!他说过让我等他回来的!”
梅宫雪低声说着,声音很轻很轻。
季云初只觉得心脏处一阵阵抽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勒着,喘不上气来。
梅宫雪心中如今只有周赴了吗?
她难道看不到自己为了她的事有多么的心焦?
明明从前,她最在意的人是自己啊!
季云初深沉的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冷冷道:“你就不问问周赴是怎么死的吗?”
终于,梅宫雪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
她愣愣地问道:“不是为了阻止匪徒炸水坝而死的吗?”
季云初嘴角微勾,“以周赴的身手,那些匪徒怎么伤得了他?我检查过他的伤,射出那致命箭的人…是宇文述!”
梅宫雪猛然起身,“你这话什么意思?宇文将军作为第一批增援,幸好是他及时赶到,才保住了水坝,他怎么可能杀周赴?”
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相信的。
虽然她和宇文述接触不算多,但从自己上次中了情药被对方救下后,便一直心怀感激。
而且身为将门之女,她对武将有着一种天生的崇敬。
又因为宇文述的眼睛是在战场上伤的,她对他便又多了一丝怜悯。
季云初却是冷笑,“小雪,你看待事情还是太单纯了,他们护国公府和宁王一直不怎么对付,这件事恐怕涉及到了党争!”
“如今周赴和宇文述同时被派来督建水坝,难免不会产生些摩擦,怕彼此抢功劳,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周赴就死在了宇文述手上?”
梅宫雪听得心里一团乱麻,但忽然想起了那件被穿在宇文述身上的软甲。
那软甲可是自己送给周赴的订婚信物,以周赴的脾气,怎么会轻易交给其他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周赴一直穿着软甲,便绝不会中箭而亡的!
难道真的是宇文述在暗中作局,趁着周赴和匪徒交战时,暗算了他?
梅宫雪尽量劝自己冷静下来,可双手还是紧紧握成拳头。
若真如自己的猜测,那她是绝不会放过宇文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