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青书和沈长书接连苏醒,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他们兄弟二人身上。
方才为沈芫说话的丫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也瞬间被提到嗓子眼,沈青书和沈长书醒了,那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没办法继续遮掩,大小姐该怎么洗脱嫌疑?
“青书,长书,你们可算醒了,吓坏娘了!”
姜氏抱住沈青书和沈长书,回眸瞥了一眼沈芫,然后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落水的?不要怕,告诉阿娘!”
“是她!是她这个贱人把我和哥哥扔进缸里的!”
沈青书咬牙切齿指着沈芫,像只发了狂的卷毛狗。
沈长书跟在后面点头:“娘,弟弟说的是实话,我和弟弟都是被她丢进水里的!她不仅把我们丢进水里,还按着我和弟弟的头,不让我们出来,想把我们活活溺死!”
“娘!她肯定不是我们的亲姐姐,哪有会害死弟弟的亲姐姐?她是假的!”
沈长书哭得一抽一抽的,看着沈威喊道:“阿爹,她是假的!她肯定是派来害将军府的坏人!阿爹快把她赶走吧!不然我和弟弟肯定会死的!”
听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么说,沈威表情一变,目光从沈芫身上移到站在她身后的萧凌身上。
沈芫这孩子心性纯良,第一次见他时疏离又礼貌,并无攀附权贵之心,而且还施针救下了老夫人,可见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她肯定不会害人的!
但一直跟在她身边那个来历不明充满谜团的侍卫就不一定了……
沈威正想着,衣袖突然被姜氏拽住。
“将军,这些话你都听见了吗?这个蛇蝎女竟然差点害死青书长书,你一定要为长书青书做主!他们可是你的亲骨肉啊!”姜氏声泪俱下。
沈青书和沈长书也抱着自己的娘,母子三人哭成一团。
哭得沈威莫名心烦。
他抬眸看向沈芫,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沈芫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见沈芫下跪,沈威吓得连忙伸手去扶:“芫芫,你这是作甚?”
沈芫仰着头看了看沈威,又看了看被姜氏护在怀里沈青书和沈长书,嘴角漫上一丝苦笑,“原来,有爹有娘疼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这话一出,沈威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
沈芫垂下头,老老实实地认错:“沈将军,沈夫人,是我去弟弟们的院子,把弟弟们抓进长风居的,是我把他们的蹴鞠球丢进鱼缸里的,那鱼缸也是我故意砸碎的,是我把弟弟们推进水缸里,都是我做的……”
“……你们想罚我,便罚我吧!沈芫只是一个孤女,这十七年无父无母,无人依仗,也长这么大了。既然将军府容不下我,那我便离开,继续当一个无爹无娘的孤儿罢。”
沈芫没有哭,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可发丝上的水珠却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掉。
如惊雷般砸在了沈威的心上。
他本就对沈芫充满愧疚,又听沈芫说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划开,疼得揪心。
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女儿,把她接回将军府,想好好地弥补她,将所有亏欠她的东西都还给她……可现在,他却让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沈威此时此刻已经不想追究沈长书和沈青书是不是被萧凌丢进鱼缸里的。
就算萧凌是得了沈芫的授意,就算真的是沈芫亲手把沈长书和沈青书推进鱼缸里的……也没关系!
那俩泼猴只是落了个水而已,又算不得什么大事,凭什么让沈芫这孩子受委屈?
偏偏沈青书浑然不觉,还洋洋得意道:“看吧!看吧!就是她干的!她都认错了!爹爹快打她一百大板,把她赶出将军府!”
“闭嘴!”
沈威一声厉喝,吓得沈青书立马闭上嘴。
沈威:“若是芫芫推你们下水,那她为何又会浑身湿透?”
“明明你大姐姐是在救你们,你们俩怎可诬告她?”
“我看你们俩就是平日里被惯坏了,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到处乱跑。既如此不老实,就关进祠堂,跪上三日,好好反省反省!”
沈威说罢,忙将跪在地上的沈芫扶了起来:“芫芫,快起来!爹爹相信你,爹爹是你的依仗,以后有爹爹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沈芫站起身,沉默地看着沈威。
人前威风凛凛的镇北大将军,在她面前,竟会弯下腰佝偻着身子同她说话。
是错觉吗?
她总觉得沈威对自己除了父亲对女儿的感情外,更多的是愧疚。
他在愧疚什么?
是愧疚这十七年没有养育她,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沈青书和沈长书没想到沈威不但不赶沈芫走,还要把他们关进祠堂,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阿爹!我们差点就被淹死了!沈家差一点就没后了!你怎么可以……”
“差一点,那就是没事。没事就好好给我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知道敬重你们的大姐姐了,什么时候再从祠堂里出来!”
沈威说完,递给姜氏一个警告的眼神:“给他们换身衣服,喝完祛风寒的药就送去祠堂反省,谁也不许求情!”
姜氏抿了抿唇,识趣地点点头。
沈威便带着沈芫回了长风居。
回到长风居后,沈芫泡了个热水澡,将身上的寒气祛除干净,这才从浴盆走出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梳妆时,她明显感觉到丫鬟们伺候她比从前更加殷勤。
这些深宅大院培养出来的奴仆最会察言观色,她们感受到沈威对沈芫的重视,也知道自己今日站对了队。
只要伺候好沈芫,以后肯定少不了好处。
沈芫知道这些丫鬟在想什么,借机敲点了几句。她想在将军府立足,也自然要有能为己所用的得力助手。
另一边,沈青书和沈长书被送去祠堂后,姜氏去了沈老夫人的院落。
沈老夫人这几日病着,精神不太好,看见姜氏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娘,你靠着软枕,这样舒服些!”姜氏体贴地拿来软枕垫在沈老夫人身后,然后接过丫鬟送来的药碗,亲自喂沈老夫人喝药。
喝完药后,姜氏才把话题引到沈青书和沈长书身上。
沈老夫人平日里特别疼爱这两个孙子,听姜氏提到沈青书和沈长书,下意识就问:“这俩皮猴最近有没有好好听夫子授课?”
姜氏垂下头:“夫君罚他们跪祠堂,怕是这三五日都不能去学堂了。”
“跪祠堂?发生什么事了?”
“这事说来话长……”
姜氏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讲给沈老夫人,说完,她低垂着眉眼目光却暗暗往上瞟,观察着沈老夫人的神情。
老夫人平日最疼长书、青书,她肯定会站出来维护这两个孩子,不让他们跪祠堂。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沈老夫人听完她的话却沉默不语。
姜氏奇怪地打量了沈老夫人一眼。
沈老夫人吐出一口浊气,淡声问:“你为何如此反感芫芫这个孩子?”
“因为她不是我的孩子啊!”姜氏眼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个转,“那个孩子,我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就不喜欢,我总觉得她进咱们将军府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沈老夫人自顾自说道:“我听亲家说,你第一胎怀的是一对龙凤胎,因为落水早产,孩子没能保住。”
“但我这几日总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那两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刘嬷嬷多年无儿无女,便起了旁的心思,借口送孩子们入土为安,实则偷偷抱走一个孩子养在了自己身边。而这个孩子,就是芫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