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县主太明白慈母之心了,她从前从没换位思考想过别的孩子的母亲,可现在沈枭垚坐在此处,让她去帮着隐瞒另一个母亲,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这像是重担砸在了她的肩头。
屋里的婢女井然有序,各忙各的,像是听不见两位主子的话。
福山县主的眼神中带着不忍:“那你什么时候回宛州去?”
沈枭垚没答,福山县主却没有放弃,她追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宛州?”
沈枭垚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才道:“等一切有了结局。”
这跟没说什么一样,福山县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什么时候会有结局?我可以帮你瞒个一年半载,总不能帮你瞒三年五年!”
她又道:“若到时候,沈夫人有个什么好歹你不会算在我头上吧?”
沈枭垚闻言抬眸狠狠地盯了她一眼:“闭上你的嘴。”
她抬手拂开福山县主的手道:“你只需要帮我瞒着,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她从别处知道了这一切,或者在我还没能回到宛州前执拗地来到御都,我不会怪你,不是你的错。”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看着福山县主道:“你不用担心,她是西亳最好的巫医,一定可以让周卿华活下去,而你要做的就是帮我照顾好她。”
福山县主垂下手,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我曾想过带羡好离开御都公不公平,毕竟御都有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可是羡好自己跟我说,她要跟我和卿华在一起,你说汝阳公主离开西亳时是怎么想的?难道她一点不惦记自己的母亲吗?”
沈枭垚没有回答这句话,她有些走神,福山县主又道:“那你什么时候将书信给我?”
沈枭垚的视线望着窗外,仿佛魂魄都已经飞走了,她有些木木的站起身道:“明日吧。”
说完径直走出了福山县主的屋子。
秦渊只知道沈枭垚去了辅国公府,并不知她去隐阳河码头刺杀了太子。
可是第二天太子遇刺的消息传遍御都时他便怀疑这是沈枭垚干的了。
沈枭垚离宫,太子遇刺,甚至绛云宫前一日还向东宫递了帖子。
他有前世的记忆,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他也了解沈枭垚做事的想法。
况且,前世沈枭垚便杀了太子。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世沈枭垚为何突然这么做,毕竟太子想要以清白谋算她这件事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促使沈枭垚这么做的。
太子遇刺,御都所有大街戒严盘查,隐阳河更是层层关卡。
沈枭垚第二日没能离开辅国公府,大街上的守卫拦阻所有马车,并十分恭敬地告知她:“太子遇刺,皇城严查,还请贵人不要乱走。”
沈枭垚并不生气,只是吃惊道:“太子遇刺了?太子怎么样了?何时的事情?”
守卫没答,只是重复道:“与你无关,请退回府中,或者步履而行。”
沈枭垚眉头一皱:“你看清楚我是谁。”说着身后的侍女拿出栖霞公主的玉令给守卫看。
“太子如何了?可有受伤?”
守卫有些紧张,不敢再答,扭头看向其他守卫,很快领头的人就来了。
守卫的队长先给沈枭垚行了礼才道:“公主放心,东宫安好,请殿下暂时退回府中。”
马车的车夫收好鞭子等着沈枭垚发话后赶马车回辅国公府,沈枭垚坐在车上却并未改口:“去东宫,本宫要去看看太子。”
两边的守卫只是跪下行礼,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守卫的侍卫队长跪下拱手道:“殿下息怒,这是陛下的意思,皇城内全部戒严,除上早朝的朝臣之外,一切马车全部禁行。”
沈枭垚没说话,一旁的侍女替沈枭垚问道:“那这要到什么时候?”
“这...还没有指令下来。”也就是说要等着皇帝发话才行。
既然这样,福山县主一时半会也无法离开御都了。
雍王战死,安王病死,皇帝就算再不待见太子,也难免怒气勃发,他不痛快了,自然要叫全御都也跟着心惊胆战。
恐怕还不止车马禁行的事情。
沈枭垚点了点头,“除了车马禁行,陛下还下了什么别的旨意吗?”
“御都所有赌坊、客栈、花楼、漕运,驴市等等全部关停搜查。”
大启的马匹交易必须有批文,像人一般有户籍,而且采买马匹有数量限制,正常满足十人的人家可采购一匹马,因此平民百姓多是买不起马的,只能骑驴,驴市生意火爆。
沈枭垚没有十个嫁人,之前的马是花了钱在黑市买的,因此有批文。
沈枭垚点了点头道:“太子是在何处遇刺的?”
这不是该守卫多嘴的事,因此他低头没答,沈枭垚的面色转冷:“本宫是太子的亲姐姐,你现在不说,难道本宫就不知道了?”
守卫长看了下两边的守卫,等他们退开了才压低声音道:“殿下是在隐阳河边遇刺。”
并没有说是隐阳河码头,恐怕太子也不会告诉皇帝是隐阳河码头,说了就等于告诉他自己惦记漕运的事。
沈枭垚放下马车车帘道:“让开,本宫必须去东宫。”
马车车夫是福山县主的车夫,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守卫长依旧拦在马前道:“殿下恕罪,非卑职不让,只是皇命在身。”
他不敢死命拦沈枭垚,迂回道:“殿下若是担心太子殿下,可派婢女前去探望,卑职安排人送殿下的婢女过去。”
这个送自然是走过去,婢女可以不辞辛劳走过去,公主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
守卫长以为沈枭垚会坚持,谁知她只是叹了口气道:“不难为你,本宫便派一名婢女前去吧。”
说完放下帘子,“退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