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不走亲,富不返乡, 当初常巧之严格执行这条原则,每年回村都是低调行事,生怕露出马脚,被常老太等人看出端倪。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管着柳家那么多产业,再加上马帮的规模更上一层楼,钱多到让人仰望的程度。
常巧之心下有底气,就算有人像吸血鬼似地缠上来,她也有足够的能力、魄力处理好此事。
这次她定要衣锦还乡,让两个妹妹接受文化教育,虽不能参加科举,但至少不必昏昏噩噩地过完一生,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她从柜上取下一个铜皮包角的箱子,将新鲜靓丽的衣裙、精美的首饰、金银元宝都放了进去。
不多时常大丫带着丫头走了进来,常巧之见她空着手,笑道:“蛋蛋睡着了吗?”
“睡了,这家伙闹人得很,一刻也离不得我。”常大丫虽说身边奴仆成群,但是她还是亲力亲为带孩子,就算乳母给孩子喂奶,她也在一旁守着。
有时候,看儿子吃别人的奶,大丫心里还会酸酸的,感觉很对不起儿子,甚至认为自己是位失败的母亲。
动物界的母亲都有护崽的本能,更何况活生生的人,但凡乳母跟儿子亲密些,常大丫就吃干醋,赶紧把乳母打发得远一些,不许她来破坏母子之间的关系。
狗蛋作为柳家千顷地里的独苗,常巧之觉得大姐有些太过于小心,便劝道:“孩子也不要总抱着,还是要让他跑一跑才壮实,咱们村里的泥猴子你也知道,天天光着屁股蛋子,反而活力四射的。”
常大丫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待他再大些,便请些拳脚师傅、棍棒教头,还有启蒙夫子来家,先从哪本书开始呢?要不从孝经学起吧,听说孝顺的话也能做官呢。”
常巧之都悔得想打自己嘴巴子,好为人师可是大忌啊,没事乱逼逼啥呢。
常大丫本身也没受过什么文化,到了柳家当小妾又被人欺压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刚生下来就被人抱走,这迟来的母爱正是汹涌澎湃之时,她多什么嘴啊。
常巧之呵呵一笑,“其实也不用那么辛苦,家里现有的产业,只要他不随便创业、不去赌博,一辈子都花不完。”
常大丫笑了,“咱们当商人总归没啥出路,若是能正经科举做官的话就好了。”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谁知道他长大以后喜欢啥嘛。”常巧之才不担心他呢,有那个时间,她自己买地建房当个大地主婆不好吗?
再说孩子天才就是天才,不是天才激出来也是一条血路,倒不如让他自由发展呢。
“是啊,他现在还小呢,说那么多也没用,”常大丫让丫头把包袱拿过来,“里面有衣服,还有细料子,另外还有一百两银子,给爹买些地,他最喜欢在地里干活了。”
常巧之笑眯眯,“这个可以有。”
人一闲下来就生事,倒不如让爹好好忙活着,实在忙不过来的话,再雇些长工也可以。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常巧之便去找柳管家,“我离开这这段时间内,家里就要你多照顾了,尤其是门户要严,小心贼人翻墙偷盗。”
“常姑娘放心吧,咱家今年才办的白事,没人会上门拜年,咱们也不出去交际,大门一关自在过日子便是。”
常巧之想了想道:“我一会儿在柜上多放点银子,你去请个名医来家,隔三差五的给娘俩请平安脉吧。”
时下富贵人家都讲究养生,好些名医很少坐堂,都是按着日子上门给人请平安脉去了,用的是上医治未病的思路,没病也得开方子调理。
柳家有钱,也不在乎那百八十两的诊费,柳管家小心地说道:“不请自家药铺的坐堂大夫吗?”
“那都是自家人,医者不自医,还是请别人来看吧。”
常巧之吩咐完毕后,想了想年礼、分红、工钱都发下去了,好像也没别的事,便去澡堂子好好洗白白,准备回村过年。
后日一早,常巧之带着十大金刚,牵着驮着行李的阿呆,在常记商号与众人会合。
独臂将看他们有说有笑的,眼神有些落寞,翠花见状嚷道:“李老头过来帮忙啊,杵在那儿干嘛呢?”
“没大没小的,还讲不讲规矩啦?”独臂将说归说,但还是喜滋滋地提着桶过去给骡子洗澡。
人老了,眼瞅着黄土埋脖子,可他最怕的不是不约而至的死亡,而是无人陪伴的寂寞,现在有人使唤他干活,这让他感觉自己还有用,不再是别人眼里的累赘,顿时有了一身的干劲。
常巧之大手一挥,众人便跟着便启程,这一路到村里怎么也要走三、四天,大家都不约而同穿着旧衣,估计都打算在村头再换上新衣服呢。
杨四狗的行李也不少,他已经三年没回村,这次回去铁定了心,要好好给父母做一次法事,越隆重越好,不为别的,就为了在杨家人面前一雪前耻。
一行人走山道没有看到胡大当家、裘大当家两人,想来货运一停,他们也拿着银钱,留在山寨里自个乐呵。
十大金刚也在此时与众人道别,兴冲冲跑回寨子。
如此几日后,一行人经过清河镇后,找到一处小溪,洗了手脸,将身上的旧衣脱下,换上了好料子的新衣服。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但罗成等人都只想报喜不报忧,他们换上新衣服,也是想让爹娘放心,自己在外这一年长了见识,有了阅历,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孩子,如今也是家里的顶梁柱。
常巧之看他们还在互相检查衣服,问道:“好了吗?咱们这就要进村啦。”
“好了!”众人再次整理了一番衣领,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本来都是青春洋溢的年纪,这么一拾掇,哪里像背夫,更像是店里的伙计,看着挺精明强干的。
常巧之打头先进了村,原以为会遇到路过的村民,她心里都已经在打腹稿,见面应该怎么打招呼,甚至如何低调的炫富都有了文案。
可惜这一路走过去,连个人影都不见。
“人去哪儿了?不会是饿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