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我检查不检查和你有关吗
下午林琳跑到法院门岗咨询处一问，得知只要是起诉，必须交一定的诉讼费，还得找人写起诉书。这还好，虽然费用很贵还是能交的。可是，那个出具单位介绍信的规定让林琳又一次非常失望。
林琳央求人家能不能不出？打官司只要有人就行了，干什么还非得要单位介绍信？人家上下打量她一阵，问道：“你没工作吗？还是农村的？也不像啊。没单位？找居委会或者村里开也行。不然不能起诉立案！”
林琳听了，失望到了极点。这是什么规定啊？不是说是婚姻自由吗？为什么一个个这么多规定？这怎么能自由啊？结婚要介绍信，离婚要介绍信，打官司也要介绍信！真是无介绍信不成行啊！
林琳尽管对这个“介绍信”一肚子不满，但也没有无计可施。人家的规定不会因为自己不高兴而改变的。见再三央求后没用，人家连理都不理自己，林琳只好无奈地怏怏而归。
她无精打采地回到学校，坐在办公室椅子上，脑子里盘旋的都是“介绍信”三个字。这时，数学张老师来问她语文作业布置了没，要放学了。林琳张嘴就说：“介绍信！”
“啊？什么介绍信？语文作业吗？”张老师不明就里，怎么还有这项作业？
林琳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我去吧。已经麻烦你一下午了，我回来了我去布置。谢谢你，张老师。”
说完，林琳低着头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只留下张老师一脸的莫名其妙站在门口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
下班时，在校门口遇到校医张健。张健关心地叮嘱林琳：“小林，后天下午政府院去体检，别忘了啊！今年就这一次，可一定不能错过！”
林琳面对张健的善意提醒，心里别提有多尴尬难受了。可又无法表现出来，只好装作很高兴轻松的语气说：“嗯！好的，我记着呢！后天下午我一定去！谢谢张医生一直惦记着我！”
“嗯。不客气啦。我就喜欢你这个小姑娘朴实不张狂，多好的姑娘！”张健像个大姐姐似的拍拍林琳的肩膀，亲切真诚。
和张健告别后，林琳骑车往家走。一路上在想着这件事，直到骑到家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晚上冷海洋自然也没回这里来。林琳和爹都没提起他来，心照不宣地吃饭，收拾，休息。
一天的跑来跑去，让林琳累得什么也不想思考，其实是当袋鼠躲避思考，逃避现实。她洗洗就躺下睡了，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到学校，在门口先后碰见郭玉琴和王宝红，两个人都对林琳用视而不见表达内心的不满。
林琳本来还觉得没让给她们心里有些不安，看到她们这样对自己，反而心里一轻松，觉得无所谓了。反正本来就是自己的，也不欠她们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今天冷海洋值班，自然他不会回羊庄。也许是因为昨天两人的吵架，他一天没有出现，也没有一个电话打开。
面对这种状况，林琳有点焦灼不安。白天还好些，有工作缠绕顾不上想那些烦恼的事情。吃晚饭时爹问起来：“冷海洋今天还不回来？”
林琳尽量平静地说：“不回来。他今天值班。”
爹“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一直到林琳要回西屋休息时，爹叫住要走的林琳，说了一句：“别动不动就离婚！离了婚怎么弄？就那过吧！”
林琳听见爹的这番话，愣住了，停下脚步想了想，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慢慢走向西屋。
锁好门，林琳拉上帘子，一屁股坐到床上，感觉浑身松软，有种精神被抽离身体的无力感，脑子里也空空的，混沌一片。
她出神地坐了片刻，“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要把胸中憋闷的郁气全部吐出来似的，转身合衣躺下，继续怔怔的。
不知不觉中，林琳合上了眼皮，睡着了。只是眉头并没有放松，仍紧紧皱着、揪成了深深的纹理。从这天开始，林琳的眉头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平展放松，总是蹙着，似有解不开的结。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林琳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收拾整齐，准备下午一上班就去区政府体检。
这是整个区的参加计划生育的妇女体检领证。天气暖和，本来是在一个房间体检，结果因为人太多，声音嘈杂，在上面办公的领导嫌嘈乱，吩咐下来，让她们挪到院子里体检去。
都是年轻女的，也都是刚结婚不久，让到院子里体检，怎么体检呀？妇科体检是要暴露身体和隐私的！
大家议论纷纷，吵吵嚷嚷着拥到院子里。发现院子南半部已经被一些白布围了一个大圈，中间放了两张妇科检查床。
林琳一看就惊呆了：光天化日下，这怎么上床被医生检查呀？周围有楼呀！那不得被楼上的人看见？
这时，只听见两个戴着手套和口罩的医生走过来，其中语气不耐烦地大声喊道：“排好队！排好队！都不要说了！赶紧的！”
不知谁不满地嚷了一句：“这不都让人看见了？怎么检查？”
“哪有那么多事？都是结过婚了，又不是大姑娘！”那个女医生大声训斥，“想检查就过来排队，不想就走！哪那么多事！”
大家的议论声小了，林琳吓得赶紧站在队伍里不敢出声。不过这样的妇科检查确实让人难为情，可是不检查又能怎么办？大家都满脸不情愿又无奈地排队。
终于快轮到自己了，林琳忐忑不安地看着前面，她不愿意也不好意思看那些检查画面。她难为情又不敢很表现出来，扭扭捏捏地准备脱衣服，忽听到给她检查的女医生问道：“你是林琳吧？”
“嗯。我是。”林琳以为医生确认信息，急忙点头。
“你是羊庄的吧？八队的？”医生又问。
林琳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被口罩罩住大半个脸的医生，想辨认她是谁？怎么认识自己？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和你几个哥哥。咱们都是一个队的，不过我早就出来了。”说着，女医生把口罩扒下一点，露出半个脸。
“啊！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郭校长家的那个大姐！你当年考上大学走了，对吧？”林琳惊喜地说道。
这位姐姐曾是幼年林琳的崇拜偶像呢！她考上了医学院，被村里好一阵宣传，小时候林琳看她戴着大红花站在台子上接受大家的祝贺，心里羡慕极了！当时就想，自己也要好好学习，像这个姐姐一样将来戴大红花。
女医生笑笑戴好口罩，说：“没事，你上来吧。我给你挡着点，没办法，就这条件。”
幸好是熟人，林琳一直吊得紧紧的心才有了松动。郭医生很快就检查完了，告诉她：“主要看看你怀孕了没有？在指标没下来之前不能怀孕。否则，还得做掉才能发指标。”
“我说为什么非要来做检查才给指标？我还以为是怕我们的身体有毛病呢！原来是这呀。”林琳恍然大悟。
林琳腼腆地告诉她，自己春天刚做了手术，也是因为没指标。郭医生告诉她以后一定要注意防护。不过这有了指标，年底前怀孕都没问题。
郭医生笑笑，拍拍林琳的肩膀，说：“好了。你回去等准孕证下来吧。一周内就发了，收好别丢了。丢了就麻烦了！”
林琳点点头，再次感谢大姐的照顾，高高兴兴走了。她来时对妇科检查的恐惧，因为遇到邻居郭医生迎刃而解，心里特别轻松。
林琳一蹦一跳地去门岗处取车，却发现冷海洋正在门口树荫下靠着摩托车站着。她顿时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冷海洋也看见了快乐的林琳，只是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但林琳看起来，他不是没表情，是好像阴着脸。
林琳见他没说话，自己便也不吭声，径直打开车锁，推着车子往门外走。她绕过冷海洋，准备骑上车回学校。天还早，学生还没放学，她不放心。
冷海洋看见林琳不吭不哈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直接无视自己，便跨上车座，拧开钥匙，发动了车子，慢慢跟了过去。
两个人各骑各的车，谁也不理谁，其实谁都在暗暗观察着对方。两人就这样憋着气默默骑了一段路，好像在比赛看看谁能沉默的时间长似的。
最终，冷海洋憋不住，沉不住气了，慢慢向林琳靠过去，沉着声音问道：“你检查过了？有事没有？”
林琳不接话也不看他，继续沉默地骑着车，好像没听见冷海洋的问话。
“哎，我问你呢！你有事没事？”冷海洋见林琳还不理自己，急得又追问一遍。
林琳看他一眼，还是没说话，回过头来继续默默骑。她心想：我检查不检查和你有关吗？你这会儿装什么？有事又怎么样？没事又怎么样？
“刚才你又蹦又跳的那么高兴，这看见我就阴着脸，不高兴了？你说为什么看见我不高兴？你到底看见谁高兴？”冷海洋一肚子委屈和不满，带着嫉妒问道。
林琳被他这种幼稚的思维和问题问得哭笑不得，但还是憋着劲儿不理他。什么话呀？为什么？你不知道？还来问我！我看见谁高兴？我看见谁都高兴！除了你和你家人！
但林琳只在肚子里叽叽咕咕地说，表面就是不搭理他，还是不作声地骑着。这一下把一边减速试图跟林琳保持并行的冷海洋急得，如果不是两手扶着车把，真得抓耳挠腮了！
“你不说吧？我知道你就心虚！你天天想跟我离婚，说什么后悔了！肯定你是有什么想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冷海洋说得振振有词，好像比真的还真。
林琳啼笑皆非，实在忍不住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净胡扯八道！污蔑人！
“你敢说你没想法？你那天下午还跑到法院去。你那么想跟我离婚，是要干什么？你就是想跟我离了婚甩掉我！”冷海洋继续胡扯八道着，一肚子的苦水倒啊倒啊！似乎比王宝钏还苦！
“什么？你跟踪我？你怎么知道我去法院了？”林琳惊讶地问他，这人把学的跟踪用到我这里来了！
“我没有！我跟踪你干什么？我就是看见你了！”冷海洋理直气壮为自己辩解。其实他就是跟着林琳的。
他那天下午想去找林琳再说说，哄哄劝劝不要放弃体检。谁知刚到林琳学校北边的路口那，老远他就看见林琳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往南去了。
他刚开始以为林琳要回羊庄。转念一想，还没下班，以林琳那么强的责任心，她绝对不会早退的。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就不吭不哈地在屁股后面远远地跟着，看林琳到底去哪里？结果发现她竟然去了法院！他一想就知道林琳不死心，还想和自己离婚！
冷海洋气得当时扭头就回所里了，晚上哪也没回，跟着小肖他们几个帮忙的小年轻打了一夜扑克，顺便还抓了一个小偷。
“你没跟着我，你去哪儿能看见我？你这人真卑鄙！跟踪我还不承认！我就坦坦荡荡，我就是去法院了！我就是要和你离婚！”林琳一针见血指出来冷海洋的掩饰。
“那，那又怎么了？我跟踪你有什么卑鄙的？你是我老婆，我跟踪你又不违法！”冷海洋狡辩着，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
“哼！我是你老婆？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婆？你跟着你家人一起欺负我，还有脸说我是你老婆？”林琳毫不客气地讥讽他。
“我没有！我就是一时冲动，我都给你道了好几次歉了，你要不接受？”冷海洋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你去法院也白搭！人家给你立了案了？没有吧？谁给你立案呀！你就别想了！”
冷海洋胸有成竹，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林琳听了恨得牙根痒痒，真想骑车撞他一下。可想到自己的是个普通变速自行车，他的是结实的大摩托车，不是一个档次的，撞了，自己肯定吃亏。
林琳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后忍住了，只恶狠狠地瞪着冷海洋。冷海洋却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满脸欠揍的表情。
回学校是向西走，需要爬上市中心最大的那个大坡。这个大坡可真大，比林琳回家的南大坡还要陡！基本上每个骑车人来到这里都要下车。因为坡度太大、路太长啦！
有个别年轻小伙子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想挑战不下车骑上坡。那就得早早做好准备，从坡前一定的距离就开始猛加速，然后利用惯性一口气冲到半坡，还得再使出吃奶的劲，上半身趴低，腿几乎伸直地蹬啊蹬！
有幸终于蹬上坡的，啊哈，你看吧！他骄傲地大喊大叫，仿佛登上世界冠军宝座一般骄傲，兴奋地接受来自大家的羡慕和夸赞！
不过，后来有了变速车就好多了，能骑上去的人多了起来。现在又有了摩托车，动力多大呀！所以这些大坡都不在话下了。
冷海洋还想让林琳扶着他的肩膀，他来带她上坡。林琳这次不理睬他了，自顾下了车，慢慢地吃力地推着往坡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