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非得给我们这些年龄大的抢
“张医生，你找我？”林琳走出办公室，看到校医张健在前面看看自己也不说话，只是回头往校医室走去，更不明白了。
张健让林琳进到室内，关上门，笑眯眯地拿出一张纸，对林琳说：“小林，好事来了！”
林琳不明白张健说的什么好事，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张医生，什么好事？”
“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张健是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美女校医，有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闪亮很精神，一看也很有个性。
林琳上前接过那张纸仔细一看，原来是区里计划生育办公室通知自己去参加准孕证领取前的体检。
“怎么？高兴吧？是好事吧？”张健看林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兴奋喜悦，歪着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林琳拿着那张通知，不知该喜还是悲。自己这边心里想着离婚，那边通知自己可以去体检准备发准孕证，是不是很搞笑很魔幻？那自己究竟是接受还是不接受？不接受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告诉人家我准备离婚，不要了？那不等于昭告全校了？可是接受了又怎么办？办一个准孕证？那还离不离婚了？还怎么离？
“小林，这通知可不能说啊。你要知道从去年到现在你们结婚了好几个年轻人，她们都比你大，属你最小。她们都急着等着怀孕要指标呢。像郭玉琴、王保红她俩都二十好几了，一直找我要，想把你顶下来。我不同意。
“咱们学校都是按结婚时间先后来申请指标的。你去年结的婚，他们都是今年春天才结的，结婚时你的申请都报过了，我总不能把你的撤下来换成她们吧？
“你刚开学不是做了一次？就是因为没有指标，你看多伤身体？这一下你体检过了关，发下来指标在手，只要一年内怀了孕，就不用发愁。
“可是你要是不要的话，这个指标这次给了她们，你再往后排就不知排到什么时候了！你年龄小，她们可是虎视眈眈在盯着呢。你只要一说不要，马上就有人来抢。
“别犯糊涂，小林。结了婚总得怀孕要孩子，早把指标拿在手早放心，即使你今年没怀孕，你再去换明年的指标就行了，就是麻烦点，总比没有强。万一哪天你不小心又怀了怎么办？总不能再做掉吧？那多毁身体呀！”
张健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让林琳心思动摇。她表情变换，知道张健是真心地关心自己，是为了自己好才告诉自己这些的，不然人家早就把这个指标当人情卖给她们几个大龄女青年了。自己得领人家的这份情。
她没敢再犹豫，怕张健看出来什么，深吸一口气，堆上笑容，真心感谢道：“谢谢张医生，我去体检。谢谢你帮我申报争取。后天下午区政府大院，是吧？”
“对，对！这就对了！赶紧和你家那个小警察报报喜，让他也高兴高兴！去吧。”张健看林琳听进了自己的劝告，高兴地站起来，推着林琳往外走，让她赶紧去报喜。
林琳只好顺水推舟地走出来，装着很高兴的样子说：“是，是。我一会就给他打电话。”说着把那个通知装进口袋里，再次感谢张健，赶紧回办公室去了。
冯英看到林琳回来了，有深意地笑着问：“小林，张健找你准是好事！是不是怀孕指标下来了？”
林琳慌乱地点点头，脸红了。那个年代的人都还很封建传统，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22岁的林琳总觉得很不好意思，这很让人太难以开口了。这可是隐私呀！其实，放到现在的时代，未婚的小姑娘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谈论这些。
“哟，你的运气可真好！听说郭玉琴和王宝红一直找张健，缠着想要指标，就是要不来，说是已经没有了。原来你给你了！”冯英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林琳想解释，这时候，办公室门又被推开，张健探头进来，对林琳招招手：“林琳，你出来一下吧？”
林琳赶紧走出去，惊奇地问：“怎么了，张医生？”
“我忘了叮嘱你了，这个指标你千万千万不要松手！刚才你前脚走后脚郭玉琴就来找我了，又想让我把你的指标换给她。我说你已经拿走了，我管不了。我怕她来找你说，你脸皮薄，再松了口丢了手，以后你可就作难排队去吧。”张健小声嘱咐林琳。
“啊？不会吧？还能换？她来找我我怎么说？”林琳有些慌乱，自己什么也不懂，怎么应付她们。
“傻姑娘！你直接拒绝，不给她们！她们几个都有门路，能把指标的名字换了。你只要给了她们就变成人家的了。你可千万别松手！拿住了，那是你的！谁来说也不给！”
“好！我不松手！我听你的，张医生。”林琳说着用手使劲捂了捂口袋，似乎怕它跑出来，郑重地冲关心自己的张健点点头，心里充满感激之情。
自从来学校上班后，林琳就发现学校有几个老教师对自己都很好，非常关心和维护自己，无形中帮了自己很多忙。林琳为此感到特别幸运。
有关心自己婚姻大事的冯彩霞老师；有担心自己路远，天气不好回家不方便，邀请自己去家里吃饭的张华老师；还有指导自己管理班级的刘云珍老师。这不，张健校医一直也非常照顾自己。
对这些老教师，林琳心里充满感激，总觉得她们太好了！非亲非故就是一同事，她们却对自己这么好，真的太让自己感谢了。
果然，不大一会儿，郭玉琴就匆匆来办公室找林琳。她平时基本没和林琳有过交集，只是互相知道有这个同事而已。林琳对她也只是从冯英和郭红嘴里听说过一点，只知道她家比较有钱，父亲在一个实权单位当负责人，学校领导有事经常找她帮忙家里住着大楼房。她脾气比较古怪，说话有些难听。
林琳此时看到郭玉琴来了，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心慌，不知她会怎么说，自己应该怎么应对。但毕竟郭玉琴比自己大几岁，早几年上班，自己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林琳急忙站起来拘谨地笑着招呼她：“郭老师来了？请坐。”
郭玉琴果然有些古怪，并不回应林琳的招呼，而是双手抱胸，走过来走过去地踱步。她边踱步边笑着看林琳。那笑容有点说不上来的诡异。好奇？打量？审视？总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又让人不舒服的意味。
林琳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心里不由得有点不高兴，但依然面带笑容地问道：“郭老师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拿到去体检的通知了？”郭玉琴沉吟着低着头看着地面，问道。
“是。我刚拿到。”林琳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今年才刚23岁多点吧？你这么小慌什么呢？把指标给我吧，我们都年龄大了！”郭玉琴不客气地单刀直入，问林琳要体检通知。
“可那是给我的。那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林琳平静地说道。
“你只要给了我，你就别管了，我负责改名字！”郭玉琴胸有成竹地说。
“那不行！给了你我怎么办？何况按先后顺序就该我呢！”林琳不客气地回绝了。她觉得对方有点趾高气昂，让人很不舒服，求人办事得有求人的态度，这样子明显看不起自己。你既然那么厉害，来找我干什么？
“你还小呢！你再等等怕什么？我们都比你大，这次先给我吧！”郭玉琴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好像还有下一次机会，又好像林琳抢了她的东西似的，丝毫没有求人应有的语气和态度。
“不行！我还得要呢。这不论年龄大小，是谁的就是谁的！我准备今年就怀孕，我们家都等着呢！”林琳冲口而出，不再看她，坐下来备课。对这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的人，林琳一向反感。何况都是同事，都是普通老师，谁比谁了不起？
“你瞧你，年龄不大，这么不好说话！你还小呢，再等等不行？非得给我们这些年龄大的抢？”郭玉琴见林琳不开窍，不高兴了，耷拉下来脸，语气也冲了起来。
“我没有和你们抢。这是区里发给我的通知，我又没有拿别人的！”林琳抬起头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
“你看看，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你把指标让给我，我们都大了，你还小呢，早得很呢！急着怀孕干什么？”郭玉琴十分不愿意，教训起了林琳。无非就是觉得林琳年龄小，自己有点倚老卖老罢了。
林琳不吭声，也不搭理她，觉得和她再说话就吵起来了。自己并不想因为这和她发生冲突，都是一个学校的，又是老师，吵起架来很丢人。于是她继续备自己的课。
郭玉琴看林琳不理睬自己，气得嘟嘟囔囔地走了，临出门前还甩下一句：“看着你怪老实的，对老教师一点都不尊重！”
“哟哟哟！她还老教师？我都没说自己老教师，她比我小还晚来，装哪门子老教师？老姑娘差不多！找来找去终于找到对象了，结了婚，可不得了了！”冯英看郭玉琴出去了，对着她的背影撇撇嘴，翻翻白眼，冷嘲热讽起来。
林琳没接话，心里有点生气，心想：一句一个你年龄大了？你年龄大了不结婚难道怨我？你结了婚我就得把指标让给你？你装什么老教师？我为什么要给你？我老实怎么了，就该什么都让着你？我就不给！
这边刚应付完一个古怪的郭玉琴，那边放学时，校门口还有一个女老师在笑眯眯地等着自己呢。那正是另一个刚结婚的大龄女老师——王宝红。
林琳苦笑一声：自己今天上午可真吃香啊！她们这一个接一个地来找自己。林琳打定主意：就听张健的话，谁来说谁来要，自己也不松手！谁也不给！那是自己的！
“小林，今天骑车回家？你这够远的！你家公安不来接你？”王宝红很关心地问道。
“嗯。我有事要办，自己骑车方便。”林琳笑笑解释，对方笑着说，自己只好也笑着回答。
“走，咱俩一块走一段。要不，林琳，你去我家吃饭，我妈今天包饺子。”以前林琳和她在一个办公室一年，相处还算愉快，也曾因天气原因去过她家吃了一次饭。
“啊，不了。我和我爹说好了回家去吃饭，要不回去我爹该着急了！”林琳急忙拒绝。
“啊？你回羊庄啊？那么远！你别回去了，跟我走吧！”说着王宝红就拉林琳的车把。
“别！真的不去了！我真的回家，要不然我爹说不定还来找我呢！”这次林琳真的没说谎。全校老师都知道这回事。
那是林琳刚上班的那一年，一天中午林琳下班路过一个美发屋，心血来潮，临时决定想要给自己烫个发型。那时候不管老少，都喜欢烫发，觉得新潮、时尚。现在来看，哈哈，一头小卷毛茸茸的扎煞着，都会觉得又老又土，哪有什么漂亮可言？
不过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观，也无可厚非。
林琳当时天真地想很快就会烫好，最多晚点到家，没问题。谁知一烫就烫到了两个多小时，林琳也急得不得了，自己没给爹娘说一声，他们肯定很担心自己。可是已经进入程序了，退是退不出来了，只有百爪挠心般地继续做着头发。
等到做完出来，林琳也顾不上审视自己的发型好不好看，就慌里慌张地骑上车去上班了，因为也快到点了。
谁知刚到校门口就看见爹站在校门口着急地四处张望。林琳吓得急忙下了车，怯生生地喊了声：“爹。”
爹这次倒没有预想地凶她，一看见闺女，松了口气，嗔着脸问道：“你去哪了？怎么一中午都没回家？叫你娘担心地饭都吃不下，非让我来学校找你。这问了门岗，人家说见你下班走了。”
“我去烫了个头。想很快就好了，谁知道这么长时间。刚烫完我就跑过来了。”林琳不好意思地看着爹的脸，小心翼翼地解释。
爹这才仔细看了看闺女的发型，确实和早上出门不一样，长发变短发了，没好看也没不好看。
爹这才放心了，只是叮嘱林琳：“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不知道你娘爱操心你们？你一个女孩子不吭声不回家了，你娘肯定担心你。好，你没事我也上班去了，报个到还得赶紧回去给你娘说一声，要不她还一直担心呢。”
林琳当时心里感动又得意，知道爹娘关心自己。后来学校老师都知道了，感叹林琳是个娇宝贝，这么大了，爹娘还来找。
这时林琳一说，王宝红也不好硬强求，便体谅地笑笑说：“是，不能让你爹再担心。行，我长话短说。听说你拿到体检通知了？我想请你让给我。主要我年龄大了结婚晚，要指标排队得等到后年。咱学校你也知道，一年只有一个指标。到时候我都三十了！你看看行不行？”
“王老师，上午郭玉琴老师也来找过我了。我没有答应她。现在你来找我，我怎么答应呀？”林琳为难地说。
“哎呀！她比我还小两三岁，她急什么吗？关键我真的年龄大了……”王宝红还想继续游说林琳。这时听见后面有人喊：“林琳！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