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眉头紧锁着,对谢云龄遇刺这件事情,也是担忧不已。
“爹还是先操心太傅夫人的丧事吧。虽然你给了她休书,但还没有到官府做好记录,她依然还是你的妻子。以后她会是和爹合葬的女人。”
林雨桐的话戳中了林威敏锐的神经,他像是碰触到了什么霉头一样,全身都透着抗拒。
“她不是我的妻子,我的结发妻子是你娘,就算百年以后,我也要跟你娘合葬。”
林雨桐的话,却像是淬了剧毒的针一样,刺进了林威的心里,“你觉得我娘会愿意跟你合葬吗?她活着的时候,你保护她了吗?她被你的夫人灌下毒药的时候,你猜她会不会对你恨之入骨。就连我,作为你们唯一的孩子,在她死了以后,你有照顾好我了吗?”
她的眼神锐利,“我娘最后悔的事情,应该就是跟你成亲。在荣昌侯府遇难以后,你把她的户籍身份抹去,娶了宋美欣。她早就不是你的妻子了,你不配。”
林威的身体踉跄了几下,他捂着心脏,心头有一口老血翻涌着,最后竟然站不稳地单膝跪在地上。
“等我到了阴曹地府,我会跟她磕头忏悔,她想要怎样折磨我都行,是我对不起她在先,我愿意承受所有的惩罚。”
“她连看你一眼,都会觉得脏了她的眼睛,你还是不要去扰她清净了,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离她远一点。” 林雨桐毫不客气地说道。
林威捂着脸,有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他的心宛若被撕成了千万块碎片,疼得鲜血淋漓。
明明他和柳妍菲这么相爱,怎么就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林雨桐每天都去摄政王府,待一个时辰就离开。
谢云龄对外放出的消息是,他依然没有醒过来,伤情很严重。
皇上和几个皇子面色沉重,朝中大臣人心惶惶,害怕好不容易平稳了三年的局势,再次陷入混乱和危险之中。
林雨桐则是在谢云龄的安排下,见到了柳家唯一存活下来的男丁,她的舅舅柳致远。
不到四十岁的男人,见到她的那一刻,彻底地红了眼眶,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就再也舍不得移开了。
“雨桐,你和你娘长得真的很像,看到你,我就好像看到了你娘年轻时候的样子。”
一瞬间,就好像真的有血缘的牵动一样,林雨桐原以为她会对没有任何记忆的柳致远很抗拒很戒备,事情却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心里也闷闷的,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她嘴唇嚅动了下,自然而然地开口了,“舅舅。”
“这么多年了,舅舅才出现在你的面前看你。但是雨桐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看到了。你把自己教得很好,出类拔萃又心底善良,你娘若是知道你变得这么优秀,她也会很高兴的。”
从柳致远的身上,林雨桐感受到了浓浓的善意,她也有些动容,“荣昌侯府的案件没有沉冤昭雪之前,舅舅过得很艰难,我明白的。你不来看我,是害怕被人认出来,连累我陷入危险之中,我都明白的。”
“雨桐,你想过要做舅舅的女儿吗?摄政王的意思,让你做柳家的女儿,和林家彻底断绝关系。我会跟你父亲谈,让你回到柳家。”
柳致远是受人所托,也不想跟外甥女浪费时间在绕弯子上,直接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我和我爹关系不怎么亲厚。但是舅舅想把我带走,让我不做柳家的女儿,我爹应该不会同意的。我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平安郡主,就算感情不好,我爹为了利益也不会放我走的。”
林雨桐也很犹豫,她爹其实是一个把权势和利益看得很重的人,现在她的身份地位算是显赫的,他又怎么会放手。
柳致远当然明白她的顾虑,“这些事情我会去跟林太傅谈,他会同意的。只要你愿意做柳家的女儿,他就算不愿意放手,也没有办法。”
“舅舅和舅母,还有你的表弟表妹,都会对你好的。若是你还不放心,可以直接住在郡主府里,柳家绝对不会干涉你半分。”
林雨桐还是做不了最后的决定,“我会不会被骂见利忘义,过河拆桥。太傅府的名声受损,我就和他们划清界限。我担心会连累摄政王。”
“后续的事情交给舅舅和摄政王处理,你的名声不会有丝毫受损。你父亲纵容继母苛待你,伤害你,是他们对不起你在先。更何况,之前你嫁给徐长远的事情,也是被你爹算计的,你不欠他们什么。”
柳致远狠了狠心,继续说道,“其实你娘去世之前,她写了很多的信,还有她写的那些日记,都通过你的奶娘送到了我手里。”
“你娘最后悔的事情是嫁给了你爹,他让你娘人生最后的两年充满了痛苦。你娘给我写的信里面,她其实是不希望你做林家的女儿。她害怕你爹会算计你,继母会苛待你。她希望有人把你从林家这个火坑里带出去。”
林雨桐心里涌过惊涛骇浪,声音都颤抖得不成样子,“我娘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柳致远将那些书信和日记递到她的面前,“这是荣昌侯府翻案以后,你的奶娘找到我,将你娘以前没有送出去的书信手札都给了我。”
林雨桐翻看那些信件和日记,泛黄的信纸,熟悉的字迹,和她在林威那里看到的柳妍菲的书信一模一样。
这些信件里记载了她有多痛苦和绝望,她被林威软禁雪藏,被宋美欣羞辱和欺负的孤立无援,到最后为了几个月大的女儿一直忍辱负重,卑微地想要活下去。
最后的结局,林雨桐从她失去的记忆里找到了。
柳妍菲被宋美欣灌下了毒药身亡,留下幼小的她,在太傅府里受尽了磋磨和冷眼。
就连林威妻子的身份,也被销毁得很彻底,让容貌相似的宋美欣取而代之,害死她娘的毒妇,成了林太傅明媒正娶的妻子。
柳妍菲最后一篇日记都残留着血迹,她对林威恨之入骨,最后悔的事情是她和林威结为夫妻。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宁愿不认识林威,不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纠缠。
林雨桐看完那些书信和日记已经泪流满面,疼痛在她的心里蔓延开,最后转变成了对林威的恨。
他怎么能对结发妻子这么狠,这些年他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荣华富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