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厅门口的吕布望着半月,神色间尽是迷茫,口中喃喃自语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贤弟竟然在月余前就已料定了这事,这是何等恐怖的智计!”
想到这里,吕布的怒气消去小半,可还是心有不甘!
低头看着一左一右环抱住自己大腿的成廉、梁诩二人,吕布脸上闪过一丝黑线,苦笑道:“二位,不必这般。”
梁诩见吕布眼中的赤红消散不少,打了个哈哈站起身来,笑道:“哎,奉先,不是我说你。”
“下次动怒切勿饮酒,这会儿气可消了?”
吕布撇了撇嘴,喊道:“消了,但也没消。”
梁诩:“?”
吕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解释道:“我这“兵子”在明面上斗不过这些人,可暗里下毒手,就怪不得我吕布了!”
说到这里,吕布一口钢牙咬得咯吱作响,显然,他还没忘记鸟郡守与胡平、张亮这两位狗腿的羞辱。
但梁诩虽是自己曾经的上吏,有些事情不方便和他说,故而和手上抱拳,和梁诩请辞后,领着成廉就往外走。
梁诩知道吕布的脾气,一路将他和成廉送至门外,而后远远的望着吕布等人消失在街角,脸上才露出一副莫名的笑容,口中低声道。
“哼哼,王苍啊王苍,不是我不照顾你这位义兄,而是他太好用了!”
吕布不知道的是,不止他被这姓曹的鸟郡守索要财物,梁诩这位六百石的长史也逃不过这鸟郡守的毒手。
虽然梁诩从王苍和上次大战中搜刮到不少财货,可这鸟郡守的胃口不小,直接向他开口索要两百金!
对于梁诩来说,两百金还不至于让其伤筋动骨,可这般白白给了出去,岂是他的作风?
当然,对于他这位混迹官场的“老人”来说,有些事情不能自己亲自动手,可现成的“枪”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而出了梁诩宅院的吕布不知道这些,此刻已行了宵禁,吕布不怕这些,领着成廉和几名亲兵就往西门里走,他要去王苍家的老宅住上一夜。
加之,跟随王苍在塞外做下了许多大事,吕布的胆子已经不比昔日,眼界和格局都要比原本的历史上高上不少!
此刻他满脑子的怒气都内敛起来,这仇,我记下了!
当夜就报!
叫醒了里监门袁老,吕布牵着马,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心中开始细细谋划起来。
不消一会儿,便到了王苍的家中,在其家中老奴的安排下,吕布等人住到了王苍原先住的后院。
在王苍的房间里,吕布拉着成廉和几名亲兵围坐成一圈,问道:“诸君,你们跟随我吕布也有不少时日了吧?”
几名亲兵点了点头,他们都是从吕布在九原时,和大车一般,慕其勇力,做了他的义从。加上伊力奇一战,日律推演一战,他们大战余生,在打仗方面,都算是个顶个的好手!
“主人你说吧,有何事要做,我等跟你干了!”
吕布点了点头,把白日在郡守那里受到的屈辱给这群亲兵说了一遍,而后静待他们的回答。
几名亲兵的反应和吕布所想的一般,尽皆须发皆张,浑身血气上涌,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成廉作为副贰,对于吕布的想法,勉强猜测到一二,但他所忠诚的是吕布,又不是那位郡守,当即拔出腿侧拍髀短刀,在手心狠狠的划过一刀!
这一刀没有留力,加之短刀锋利,那伤口深可见骨!
成廉恶狠狠的看着吕布和众多亲兵,口中低吼道:“诸君可知,我等日常吃穿用度皆是主公所出,主公恩养我等多日,如今被这般羞辱,我等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我成廉虽是一粗鄙之人,可也知主辱臣死的道理!如今主公受辱,我等该当如何?!”
在成廉这般古义士的“轻生尚气”和鲜血的刺激下,众多亲兵眼睛登时变得赤红,一个个效仿着成廉的动作,将大腿侧的拍髀拔出,在手心狠狠划了一刀!
与成廉一般,这些伤口亦是深可见骨!
在成廉的带头下,众人将拍裨插回腿侧,用右手指腹蘸了点血,在鼻梁及嘴唇上划过,以为盟誓!
成廉当先做完后便冲着吕布喊道:“主公,此刻夜深,如用鸡血,则易暴露,加之处于王塞尉宅中,如牵连王塞尉,主公所不忍,吾等所不忍也!”
“现我等以己血为誓,主辱臣死,愿为主公效死!”
“愿为主公效死!”
说罢,成廉领着众多亲兵起身下拜,额头深深的磕在地上,传出了一道沉闷的响声!
吕布被成廉这忠心举动感动得双目通红,将众人一一扶起后,也拔出拍髀,与众人一般,在手心深深一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赫然浮现于众人眼前!
伤口两边皮肉翻卷,汩汩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吕布全然不顾!用指腹蘸着流出的鲜血,吕布在脸上划过两道血痕!其中一道在唇上,另外一道在鼻梁,以示与众人一同歃血盟誓!
而后吕布从王苍的床榻上割下几条长布,先帮成廉包扎好手上伤口,再帮众多亲兵一一包扎好后,方才给自己随手将伤口缠住。目光炯炯的看着众人,说道。
“诸君,那鸟郡守辱我太甚!”
“今夜,吾等便杀到郡府,将那鸟郡守的头给他割下!”
“待到天明,再将这鸟郡守的首级挂至城头,露布陈书于鸟头之侧,告知郡中百姓,这鸟人行的是残民之举,吾等行的乃是义举!”
“就算郡中怪罪,吾等回武泉塞便是!”
说罢,吕布眼中有光,一股雄豪之气四散,让成廉等人愈发敬服。
忽的,成廉想到一事,说道:“主公,我等家眷还在九原。如此事被五原郡守得知,怕是老太公...”
吕布之前没有想那么多,现在被成廉这么一提醒,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是极!成廉,幸好有你提醒,我险些忘了此等大事!”
“待到吾等出城,成廉你领黑子去九原,将众人亲眷接来。等我到了武泉塞,亦会派出精骑沿路护送你等。”
“遵命!”
“遵命!”
这般商量完,吕布安排众人先歇息一阵,自去招呼那老奴做些饭食出来,让众人饱食一顿。
这般吩咐完,吕布站在王苍经常坐的那处前院的檐下,定定的看着越来越高的半月,一股野心从他心中冒出,口中自语道。
“贤弟,为兄懂你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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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歃血盟誓:《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毛遂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盘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而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
《史记索引》言:盟之所用牲贵贱不同,天子用牛及马,诸侯用犬及豭(公猪),大夫及已下用鸡。今以总言盟之用血,故云“取鸡狗马之血来”耳。
是以历史上的“酸枣会盟”中,那十路诸侯盟誓,用的是狗血和猪血。
而老三国中,“十八路诸侯”所盟誓时,所摆的祭品是阳光灿烂小白马和一只黑漆漆的,也不知是牛犊子还是什么的玩意儿。
这东西明显就不符合礼制了,属于是僭越礼制了。
这符合周礼吗?
而抬上来的东西,看样子应是酒樽一系的物事,而汉代酒樽,少有像汤桶那么大(笑)。
用这汤桶里面的血来歃血,明显也不符合礼制,应是宰杀盟誓牲畜,取其血来歃血。
而歃血,亦不是老三国抹在鼻梁和人中那个位置,应是抹在唇上。
歃:谓以口微吸之。
当时,不是批判其服化道不够还原,而是那会经费属实有限,能拍出这么好的效果属实不错了。
听说皇叔饿得晚上和二爷、三爷偷老乡家的东西吃,二爷三爷跑了,皇叔被抓了...
2.成廉:《后汉书·吕布传》: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与其健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燕阵。
除开张辽,成廉应算得上吕布手下亲信里最勇猛的了。
指亲信!
3.吕布:《资治通鉴·卷五十九·汉纪五十一·灵帝中平六年》:卓又阴使丁原部曲司马五原吕布杀原而并其众,卓兵于是大盛。
《后汉纪·孝灵皇帝纪》:卓使(丁)原部曲司马吕布尽并其众,京师兵权惟卓为胜。
虽然在《后汉书》和《三国志》中未说吕布的部曲司马,只说了其为主簿。但根据后两书中的“以(后汉书多了(弓马二字))骁武给并州”和结合汉末义从部曲盛行之风来看。
吕布在并州北部与异族厮杀多年来看,其不可能没有些部曲在身。
加上其是以勇武给并州,不可能只靠个人勇武。
战场上,多你一人,少你一人又何妨?
就算是公孙瓒,自己在辽东都拉起来一支白马义从,更遑论吕布了。
所以结合汉末的情况来看,吕布应是带队来投,是以得到了主簿这等近吏的官职来特殊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