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不多时,就有人上前,蹲在地上,捡起落下的支票。
盛淮安冷笑。
他就知道。
什么家人、什么亲情,在钱的冲击下,那些东西都是过眼云烟,根本不值一提。
他摊开双手,撇撇嘴角,掀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看向季老爷子。
那样子似乎在说:看吧,这结果我早就知道的。
啪——
一叠支票砸在盛淮安脸上,尖锐的边缘划破他的皮肤,鲜血噗地飚了出来。
盛淮安皱眉,猛然起身。
却见一个面容清秀,扎着两根三股辫,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正昂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小女孩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站在盛淮安面前小巧得像只小猫咪。
她浑身颤抖,怕得厉害,可双目却纹丝不动,始终坚定地凝视着盛淮安。
“呵。”盛淮安顶腮,指腹在脸上轻轻划过,擦掉嘴角的鲜血,冷色看向小女孩,“你是谁的家属?”
“你还记得郑雨晴吗?”
“什么雨晴、雨阴的,不记得。”
小女孩眸子泛红,气得双手紧捏,手背上青筋暴起:“她是我小姨。”
盛淮安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呢?”
“她被你带走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签约到一家大厂。寒窗苦读十几年,正要开始美好人生。”小女孩昂着下巴,逼近盛淮安:“可是,你把她骗去盛家。”
有几年盛老爷子的确很迷恋刚毕业的大学生,说她们心思单纯,一个个纯洁无瑕,像极了他的白月光。
所以那段时间,盛淮安接连给他送去好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至于小女孩说的什么郑雨晴,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不管她是谁,什么时候去的盛家,她应该拿了一大笔钱才离开。”盛淮安挑眉,上下打量着小女孩:“我看你年纪轻轻,穿得倒是不赖,应该都是你小姨留下的吧。”
啪——
小女孩扬起手,冲着盛淮安的脸就是一巴掌。
可惜身高悬殊太大,她卯足了劲儿的一巴掌,却只是在盛淮安的侧脸上划了一下,甚至连根指痕都没留下。
即便如此,还是惹恼了盛淮安。
他眉心一紧,捉住小女孩的手腕,猛地将她向前扯。
“放手!”
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与他较上劲。
季慕礼站在小女孩身后,紧紧抓着她另一只手,冷冽的双眼越过她直盯盛淮安。
“呵。”盛淮安冷笑,“季慕礼,你怎么总是喜欢和我争人?从顾惜到这个小丫头,看来你是和我杠上了。”
季慕礼不回话,跨步上前,将小女孩护在身后:“我让你放开她。”
盛淮安扬眉松手,瞥向小女孩:“把你的话说完。”
小女孩的身子在抖,鼻尖也涨得通红:“小姨离开盛家后,精神出现问题,没多久就跳楼了。”
闻言,便是盛淮安的额角也跳了几下。
这些女人真是的。
不过是让她们陪陪老爷子,以老爷子的身体,根本没法对她们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最多就是看一看摸一摸而已。
钱可一分也没少她们。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刚烈,不是逃跑就是跳楼的,躺着就能挣钱,不好吗?
“你说得没错。”小女孩不知盛淮安在想什么,怒视着他接着道,“我身上的东西都是小姨留下的。那是因为小姨从盛家回来后,被家族排斥,直到临终跳楼前,她能联系的人也只有我一个。
即便是她死了,家族成员依旧把她视为耻辱,这么多年甚至没有人去她坟前祭拜祭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害了小姨,害了这么多无辜的女孩。现在你想用钱来收买我们?你这些破钱能买回她们的命吗!”
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无尽的怒火,掷地有声的诘问在房间里盘桓。
受害者家属中,有人忍不住落了泪。
有的再也忍不住,挥着拳头往前冲。
若不是季家的保镖拦着,只怕盛淮安要再挨一轮暴揍。
他环视屋内众人,心中有片刻的挣扎。
不过很快,那些挣扎就散去了。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要面对的痛苦。
他们要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
自己又何尝不面对呢?
他利用那些女孩夺得老爷子的欢心,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固然伤害了他们的感情,可他自己又能好多少呢?
若是不这么做,他在圣盛家那个虎狼窝里根本活不下去。
他只能这么做!
“都说完了吗?”盛淮安很快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回沙发,垂眸摆弄着指甲,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漫不经心的冷冽中。
“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又能如何呢?”他伸出双手,挑衅地扫视众人:“有证据的话,报警抓我。”
房间内的哭声越来越小,很快便鸦雀无声。
这些年,家属们不是没想过把盛淮安绳之以法。
可是,他是盛家名正言顺的掌权人。
整个盛家都掌握在他手中。
他手握的资源比这些人加起来都多。
不仅如此,当年做那些事的时候,盛淮安将所有证据一扫而光。
听说前两年也有人去告他,得到的结果却是证据不足。
甚至于在盛氏集团法务部的操作下,最后反而告了那人一个侵害名誉罪,赔付超过上百万。
可见他们去告盛淮安,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见众人不语,盛淮安笑得更加灿烂:“既然没有人抓我,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站起身,瞥了眼地上落着的支票:“这些支票依旧算数,你们填好数字随时可以送去盛家,会有专人接待。”
说罢,他拨开挡在面前的人,迈步要走。
“如果,是我来替他们告呢?”一记低冷的声音幽幽而来。
盛淮安迈开的脚步瞬间顿住。
人群自动散开。
贺长柏一身黑色西装,垂首站在最后,他缓缓抬起头,视线与盛淮安交汇的一瞬颤了颤,很快恢复如常。
漆黑的德比鞋落在地面上,传来哒哒声,贺长柏单手插兜,阔步上前,在盛淮安面前站定:“盛淮安。”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他。
“我已经决定,代替这些家属起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