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一脸怒容的进门,衣衫处还有褶皱,显得有些狼狈。
王冈大惊失色:“守正兄,你不是去见岳父了吗?怎这般模样,快说出来让我开...开导下!”
林山恼怒异常,似没注意到王冈的表情,愤愤坐下,拿过桌上茶水,也不管已经凉了,张口便猛灌了一通。
“玉昆,你可知我今日去见的那人是谁?”林山放下茶壶,自问自答道:“京城大富商,苏半城!”
王冈不曾正儿八经的经商,自然是不知道这人,但能以半城为号,想来也是一方巨富,而且这里还是汴梁城,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关系,就更复杂了!
“说实话,我来到苏府前,知道要见的人是苏半城时,是很紧张的!”
林山咂舌道:“我林家也算薄有资财,可与苏家一比,不过九牛一毛!不说他遍布大宋的各条商路,便是京中的七十二家正店,他就有其中十二家的份子!”
“确实是豪富!”王冈附和着应了一声,不过相比巨额财富,王冈更在意的是苏家的势力,这般财富,绝不是一个普通商贾能守得住的!
林山继续说道:“我原还有些忐忑,却不想见到那苏半城时,他却和蔼异常,我与他说了我的经商理念,他很认同,还提了许多建议,大家相谈甚欢!”
王冈皱眉,神色诧异,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林山眉飞色舞道:“婚事谈的很妥当,我也见过苏家娘子,端的好颜色,现在去信姑苏,只等家父动身来京!”
说着林山又掏出一本房契和一张礼单,说道:“只是临走时,苏半城得知我尚借住朋友家中,又送了我一套宅子和两车礼物,说是见面礼!”
“我说不要,他非要给!你看我这衣衫都被拉扯皱了!你说这该怎么办...哈哈...我很苦恼啊!”
王冈面无表情的看过那张五进宅子的房契,又看了看写满各种珍贵之物的礼单,心中大骂林山不当人子!
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还没他吹个牛弄来的多!莫非这货才是这世界的气运之子!
“财富是要让人愉快的!”王冈将房契和礼单丢了回去,神色淡淡道:“如果这不能让你感到快乐,甚至觉得受辱,那不如就丢了吧!”
“杜工部曾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你可效仿之,也算积善行德!”
“他那么说是因为他没有,我不听这话,是因为我真有!”
林山接过房契、礼单,揣进怀里放好,又看着王冈,摇头笑道:“玉昆,嫉妒可真让你面目全非啊!”
“嫉妒?”王冈直接被气笑了,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嫉妒你?我是谁?文成礼部试第一,武能千军万马取贼首,如此文武双全,你又有何能让我嫉妒的!”
“你若不是嫉妒,为何不笑?”
“呵,我生性高冷,天生不爱笑!”
“你就是嫉妒!”
“我没有!”
“你就有!”
“我就没有!”
……
皇宫,崇政殿。
今日苏缄长子苏子元进京面圣,年前时任贵州司户参军的苏子元,正携亲眷探望父亲。
待其返程时,正遇交趾攻城,因全城戒严,苏缄只让苏子元只身出城,留下儿媳一同战死。
朝堂之上,众臣肃穆,便是平常唯恐天下不乱的乌鸦们,也不敢出声刷存在感。
朝会在庄重的气氛下顺利进行,皇帝感苏缄忠义,钦定谥号:忠勇,追赠奉国军节度使,并赏赐田地银钱,对其所剩亲族也一一封赏。
朝会散后,又留下苏子元勉励一番,高度赞扬其父子。
待人走后,石得一前来传膳,赵顼摆手道:“罢了,为其停食一餐!若群臣皆如苏宣甫,何愁国事不兴!”
石得一依言将膳食撤下,又回道:“燕达奉旨觐见,已在等候!”
“宣吧!”赵顼拿过堪舆图看了起来。
石得一应声而去,不一会,一员魁梧大汉大步进来,俯首行礼:“燕达恭请圣安!”
“朕躬安!”赵顼本能的回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道:“你这厮哪学的这般礼数!”
燕达笑道:“官家待臣恩重,总得知些礼数!”
“倒是有长进!”赵顼笑着指向堪舆图,“与朕说说你准备怎么攻打交趾?”
燕达却不去看图,拱手道:“但凭陛下安排!”
大宋皇帝多爱微操,赵顼也不例外。
果然,赵顼闻言大喜,指着图对燕达讲解军机,燕达连连点头,时而疑问,时而做恍然大悟状。
片刻之后,燕达拱手道:“有官家面授军机此战必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赵顼矜持道:“行军对战,战机瞬变,你也要视战机便宜行事!”
“喏!有官家运筹帷幄,有臣冲锋陷阵,我军自当势如破竹!”
赵顼笑道:“你如今也是一方将帅,怎能每战亲临战阵,只需勉励将士奋勇杀敌便是!”
燕达叩首道:“臣能凭借陛下的威灵消灭贼人,死有何惧!”
“你啊!终究是这性子!”赵顼摇头叹道:“罢了,且随你吧!不过此战关乎我大宋颜面,只许胜不许败!”
燕达肃然道:“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每战之前,先行封赏!燕达唯有以死相报!”
赵顼道:“简拔你于行伍之中,不是让你送命的!大宋还有诸多事需要用你,怎可轻易言死!再加一条,不许死!”
“喏!”燕达再叩首,迟疑一下道:“如此还请官家允诺臣一个不请之情!”
赵顼笑道:“你这厮也知道跟我讨价还价了!”
“臣不敢!”燕达恭敬道:“只是交趾,乃是蛮荒之地,未曾开化,瘟疫横行,臣欲向陛下讨一人!”
“哦!”赵顼也来了兴趣,笑道:“何人能得你这般看重?”
燕达正色道:“当今省试省元王冈王玉昆!”
赵顼一阵错愕,扭头看向石得一。
石得一轻声道:“今日礼部张榜,王冈位居榜首!”
赵顼有些惊诧,王冈这个名字,近日他听过不少次,却没想到他还能考中省试第一,便向燕达问道:“你要他作甚?”
燕达道:他从大蒜中提取的药物很有效,或许也能应付交趾之地的瘴气!
赵顼思索片刻,颔首道:“准!”
燕达大喜退下,赵顼却是为难了,事情答应的痛快,可要去做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王冈不是普通的士子,他对王雱有救命之恩,王安石会看着他身赴险地吗?
想想都知道结果!
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得旨意都发不出去,直接就会被封驳!
赵顼揉揉眉心,忽的看到侍立一旁的石得一,问道:“这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石得一慌忙道:“内侍不得干政!”
“只管说你的!”赵顼不耐。
石得一眼珠一转道:“可惜这王冈州试只是第三,不然大家也可亲点一位冯当世!”
冯京,冯当世,三元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