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甄嬛神色慌张地出了冷宫的门,这个时辰冷宫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
甄嬛走出几步后,忽然站住,回头看了一眼冷宫的方向。
这是她第三次到冷宫了,每一次都让她胆寒不已。今日之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甄嬛匆匆回到碎玉轩,丝毫不敢停留,直到走进侧殿才松了一口气。
摘下头上的帷帽,她扶着佩儿的手走到软榻上坐下,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方才的画面。
看着齐氏一点一点倒下,看着她睁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看着她嘴角的黑血滴在衣衫上。
甄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眉眼间透露出些许坚定,就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齐氏本就活不了多久了,明日落在华妃手里只怕更会受尽折磨,不如自己给她一个痛快。
“佩儿,你悄悄地把我今日穿过的衣裳都拿去烧了,小心些不要让别人看见。”
说罢,甄嬛想到了住在正殿的方淳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搬出碎玉轩。
换上寝衣躺在床榻上,甄嬛才放松下来,缓缓入睡。
次日一早,苏培盛服侍胤禛用过早膳,低声道:“皇上,昨晚冷宫的齐庶人暴毙身亡了。”
顿了顿,又道:“齐庶人暴毙前只有碎玉轩的玉贵人去过。”
胤禛闻言抬眸,眯了眯眼,“玉贵人?”
苏培盛躬身道:“是,昨夜子时,玉贵人去了冷宫,一刻钟以后出来时,齐庶人就已经暴毙身亡了。奴才让太医去看过了,是中毒。”
胤禛沉吟道:“齐氏所中之毒与贵妃当初中的毒可一样?”
苏培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胤禛的脸色,“回皇上,并不相同,不过齐庶人所中之毒也十分罕见,寻常人很难察觉。”
胤禛将手里的念珠摔在桌上,冷眼看着苏培盛,“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些脏东西,你竟然丝毫不知?”
苏培盛连忙跪了下去,“奴才知罪,奴才这就去查,皇上您息怒。”
苏培盛跟着他几十年,胤禛自然是信得过的,不会为了这事就处置他,眼下不过是敲打一下。
至于甄嬛,他才是真的没想到,原本让人盯着冷宫,是怕世兰为报当年之仇做的太过分,没想到世兰什么都没做,甄嬛却狠下毒手。
甄嬛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毒害容儿的事她也有参与吗?
昨日宜修到养心殿,言辞间透露着对甄嬛未能封嫔的惋惜,其中的深意他不是不知道。
吉服损坏虽然是有人故意做的,但是甄嬛也有看管不力的责任,三人一同晋封,偏偏只有她的吉服出了问题,也不好再让内务府单独安排册封礼。
本来是打算等淳贵人生下皇嗣,二人一同封嫔,也是一桩美谈,没想到意外发现了她背后隐藏着的狠毒。
从前的一些事浮现在脑海中,胤禛挥退了宫人,独自坐在殿内。
翊坤宫内,年世兰看着手上精致柔软的虎头帽,神色恍惚,良久,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将虎头帽扔进火盆中。
“娘娘,齐氏已经暴毙身亡,也算是罪有应得,您别伤心了。”
颂芝示意宫人将火盆抬出去,上前轻声安慰着她。
年世兰扶着颂芝的手坐到檀木椅上,眼神晦暗,“本宫只觉得不够,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便宜了她。她的那个宫女呢,怎么样了?”
颂芝跟着她最久,如何不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眼底划过一丝心疼,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知会过慎刑司了,定不会轻易放过吉祥,精奇嬷嬷会好好招待她的。”
年世兰微微颔首,“齐氏的身后之事,皇上可有说按什么章程去办?”
颂芝走到她的身边跪下,为她捏着腿,“皇上吩咐过,齐氏是罪人,让内务府按照惯例去处理。”
年世兰脸色好了一点,“那就告诉内务府,一个庶人,扔到乱葬岗了事吧,不必费心思了。”
颂芝笑着应下,“是,奴婢听说乱葬岗时常有野狗出没,齐氏心思歹毒,便是死了也不能安息。”
齐氏虽然死了,但她当日说的话,当年之事有没有皇上的授意,年世兰还没有查清楚。
“颂芝,哥哥那边可有消息了?”
颂芝算了算日子,道:“回娘娘,大将军还没有消息传来,算算日子还要几日才行呢。”
话音落下,年世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小夏子走了进来,“奴才参见华妃娘娘,皇上今晚到翊坤宫歇着,还请娘娘准备着。”
年世兰颔首应下,颂芝上前将一个荷包递到小夏子手中,“有劳夏公公了。”
小夏子殷勤地接过荷包,退了出去,心里却有些纳闷,怎么华妃今日看着没有往日高兴呢,真是稀奇。
小夏子离开以后,年世兰吩咐道:“午后记得把欢宜香点上,别让皇上看出什么。”说罢,回了寝殿小憩。
当晚,胤禛过来时,见香炉里照常燃着欢宜香,笑着说道:“每回来你这,闻着欢宜香的味道,朕就觉得安心。”
年世兰垂首掩下情绪,柔声道:“欢宜香是皇上赐给臣妾的恩典,臣妾日日都用着。”
胤禛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是吗,朕听内务府说,这些日子你宫里的欢宜香用得比从前少了许多,还以为是爱妃用腻了呢。”
年世兰眼眸微动,声音里带了些许娇媚,“皇上这些日子很少来翊坤宫,臣妾闻着欢宜香便想到皇上,时常担心是不是年老色衰,惹皇上厌弃了,颂芝也是心疼臣妾,这才少燃了些。”
年世兰对他的情意,胤禛向来是不怀疑的。
“这话听着有些酸,以后朕多来就是了。这欢宜香是特意为你制的,你要时常用着,朕就喜欢你身上的这个味道。”
这些话,胤禛从前也说过,只是此刻年世兰再听,莫名觉得那日的梦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年世兰垂下眼帘,“是,臣妾遵旨,定会日日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