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众人的好奇眼神,陈默带着纪念走上了另一条山路,上了几层台阶,他突然站住脚不动了。
纪念甚至都不用问,因为她随着陈默的目光看到了对面的房子。
两层的水泥房,前面围了个很大的院子,看着挺有气派的,跟纪念想象中的山村土屋完全不同。
“舅舅,我去敲门可以吗?”
纪念想着,陈默这么多年不敢来肯定是有缘由的,干脆她主动出击,看不看能不能帮忙破冰。
很多人说什么父母子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其实不然,不是所有父母都像书本里描述的那样模范。
纪念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此时,至少她不希望陈默难过,如果陈默的愿望是想跟父母重修于好,但纪念愿意帮助他。
“好,麻烦念念了。”
意识到小孩是为了自己才这样贴心陈默心里有些暖。
纪念带着魏杨走上前,踮着脚在门板上拍了拍:“你好!有人吗?”
她拍了两下,便停住了动作。
过了一会儿,便听里面传来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苍老的:“来了,等一下哦。”
刚才跟鸡打架弄得头发跟衣服都脏脏的,陈默便让人带着纪念去车里换了一套,清理了一下。
再出来,又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了。
陈老太太打开门栓,推开大门。
入目便是硬邦邦的胸肌。
老太太一愣,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魏杨的脸。
直到魏杨示意她向下看。
陈老太太这才注意到还有个小人。
跟纪念第一次见面大多数人在看到她时,注意到的都是那双异于常人的墨绿双眸。
但老太太的视线却落在了小孩那头带着卷的黑发上。
柔软、蓬松,长长的披在身后,一路上有些热,还有几缕贴在了脸颊上。
紧接着才望进小孩那双沉淀多年绿宝石般的眼眸中。
她这才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
与其说是老太太,其实她比同龄人要年轻很多,头发挽的干干净净,没有一根缭乱的发丝,很柔和的长相,但头发却全都花白了,眼神也异常苍老。
“小朋友,你找谁啊。”
她亲切弯下腰看着纪念,目光触及小孩的发丝时,眼里有瞬间的怀念。
纪念没有想到她是这个样子的。
比想象中的年轻,但又苍老……
“你好,我带舅舅来找他妈妈。”
纪念弯弯眼,礼貌道。
陈老太太以为小孩是在玩耍,继续逗她:“那你舅舅是谁啊。”
刚说完,魏杨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妈。”
听到这个声音,陈老太太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反应了一下,直到魏杨让出身后的陈默,她才有了回应:“……小默。”
她是更爱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女儿多一点没错,但陈默从上学后就回到她身边了,同样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能不心疼。
看着陈默明显比几年前消瘦不少,也更沉稳不少的脸,陈老太太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失去一个孩子后,只顾沉浸在悲痛里,等于把另一个孩子也放弃了。
当时老头子把他赶出去,肯定是伤到他心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是恨他们了。
所以陈老太太自认是没资格做陈默母亲的。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儿看看了,看我,一个激动。”
时间虽然抹不平伤痕,但可以淡化,比起几年前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陈母,她现在的状态明显好多了。
陈默没再说话了。
跟在纪念面前不同,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他根本没什么话说。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陈老太太整理了一下发丝,非但没有让它变得整齐些,反倒更乱了。
“对,你爸他……他出去找鸡了,咱家母鸡丢了一只。”
魏杨低头跟纪念对视一眼,默默把藏在背后的那只被五花大绑的鸡掏出来:“是这只吗?”
陈老太太惊讶道:“陈花花,对!就是这只,谢谢你啊。”
低头对上纪念有些尴尬的眼神时,她突然想起什么,表情有瞬间的怔愣。
等等,这孩子是跟陈默一起来的。
陈默回来不可能带着无关人士。
话说,这孩子刚才说什么来着。
带着他舅舅……找他妈妈?
陈老太太猛地抬起头看向陈默——
陈默迎上她震惊,还带着颤抖不敢置信的目光。
“是……是……”
“她叫纪念,是姐姐的孩子。”
陈默轻声道。
纪念同时对着老太太扯出一个笑:“外婆你好,我叫纪念。”
陈老太太耳鸣的厉害,眼神紧紧盯着纪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动作,嘴唇不停颤抖着。
欲语泪先流。
甚至身子都瘫软了下来,还是魏杨扶了一把。
老太太却什么都顾不上了,伸着手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心心的孩子……?”
“不是说随着心心……了吗。”
老太太生怕是个梦,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纪念看。
陈默向前一步,握住了纪念的肩膀,先解释了一句:“心心是你妈妈的小名。”
随后才对陈老太太道:“当年是个误会,姐姐生的是双胞胎,有人抱走了她,把她送到了她爸爸身边。”
听到真相,老太太终于没忍下去,一把搂住了纪念:“好孩子……好孩子啊…………”
纪念被搂的有点紧。
双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似乎怕纪念被勒出什么毛病,陈默向前拉了纪念一把:“有什么事进去说吧,外面热,念念身体不好,中暑就不好了。”
纪念:【我什么时候身体不好了?】
系统:【从他知道这具身体五岁前的经历开始】
现在的陈默,就没有刚才一副不敢进来的模样了,一提纪念什么近乡情怯的情绪,全都抛之脑后了。
陈老太太一边哭一边支起身子,抹着眼泪:“对对,你说得对。”
“不对,你爸还在外面,我去找他,我去把他找回来。”
纪念主动道:“我去吧。”
她想给陈老太太一些整理情绪的时间,而且,刚才的解释显然不够,还得陈默再详细的说说纪念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