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一张古皱的纸,被泼洒了浅淡的墨。
月亮像纸上扣着的残缺杯口,太阳是一只更大的圆杯。
日月同天,不见星辰。
阳光扯下月亮偷走的华衣,绽放活跃、刺眼的光明。
晨至。
方辰降落在孤岛上。
脚踩在冰冷的沙子上,一只不足小脚趾大小的招潮蟹爬上了方辰的鞋根。
哒。
灵气如波,震落小蟹。
喀。
方辰漫不经心地抬脚,踩死了它。
随即仰起头,看见了远处丛林之中浮着建筑轮廓。
有建筑。
有人。
没想到这种海上孤岛都有人,说不定能搞点吃的,顺便美美地睡上一觉。
咈…
寒风吹着衣脚,一缕黑雾从方辰脚下伸出去,顺着滑软的沙面,涌进丛林之中。
借影傀探查前路,而方辰自己则慢条斯理地走进丛林边缘,往树上一跳,仰躺在树杈间,惬意地闭目冥神,专心操控影傀。
沙沙沙。
影傀没有闹出动静,但此时影傀的前方,却有异响。
影傀已经来到了丛林深处,一条蜿蜒的小路边停着一辆黑亮的吉普车。
驾驶位上是一位高挑的金发女郎,后座上是女郎凌乱的贴身衣物。
波浪般的头发印着斑点般的阳光,林影随风而摇。
一颗绿叶被风剥落,摇来晃去地降在金发女郎胸前。
黄铜般的柔软没有任何束缚,如累累硕果。
女郎倚着半开的车门,一只高翘的高跟顶刺着挡风玻璃,发出“咯咯”的异响。
女郎两手正忙,托着一个枯瘦的老头,像哺育新生儿一样哺育着老头。
“老先生真是有力气!别听那些坏人瞎说!你是多帅的一老头啊!”说到一半,语气变得更加柔软,“哼哼,谁说这老头老的?这老头一点也不老!”
女郎眉头不展,神色不变,却扯弯嘴角,一副阿谀奉承。
只可惜,她怀中的老头年纪太大。
老头枯老焦黑,跟干尸没什么两样;
但是他头顶长着的一个冲天小角,却让人眼熟。
也不知道他是多大的年纪了,还有这样的心思。
老头不受控制,一抽一抽地摇晃着脑袋,老脸激红,急得发出沙哑的声音,
“咳咳,呛!拍拍!”
老头跟婴孩一样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只是苦了这位金发女郎。
女郎偷偷地皱了眉,连忙伸手去拍老头的后背。
女郎照顾得体贴有加,直到老头突然展开喉咙,轻喃了一声,
“好!好,好了…”
老头身子一软,惬意地眯上了眼睛。
忆许是注意到老头闭上了眼,女郎才展露出自己的嫌弃。
两只弯翘的浓黑眉毛,弯垂下来;
女郎别过脸去,瘪起了嘴角,顶抬着腰身,伸手从后座抽出两张纸巾,往身上擦拭。
而这个时候,老头已经累得像孩子一样睡着了…
咕咚!
一声震响从另一端的海岸传来,整座孤岛都在轻轻地摇晃。
一缕藏在草叶间的黑雾随风而散。
良久。
一个头上长犄角的黑皮女凑到吉普车窗边,轻轻敲打车窗,对金发女郎说:
“那边说,事情成了!让你去伺候刚刚召唤出来的诡神子民。”
金发女郎两眼一亮,将怀中的老头放下。
推开车门,激动地说:
“这次降世的,是什么品阶的诡神子民?”
对方支支吾吾地回应,“似乎是八…阶。”
说完,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确定要去吗?你不是觉醒者,承受不住诡神子民…怕是会死。”
“死有何惧?你,我!都是诡神大人的奴仆!自当效忠诡神大人与其子民!诡神大人万古长存!就算我今日身死,将来也必将在他的国度有一席之地!信诡神,得永生!”金发女郎激动地仰望着天空,投去虔诚的目光。
…
“诡神?”
方辰收回心思,影傀也消失不见。
手捻着一片绿叶,无趣地把玩。
就在刚刚,方辰得知这座孤岛可能是诡神教的地盘!
无论诡神教、逍遥盟还是诡灵清理公司,都是国际性的非官方组织。
只不过诡神教和逍遥盟更多的是被各国唾弃,不像诡灵清理公司,与官方关系亲密,不过,也仅限于本国的诡灵清理公司。
“诡神教也是被各国通缉的组织,按我现在的身份,还挺适合这里的。”
方辰嘴角一抿,化为黑雾飘散无踪。
黑雾,如一潭粘稠的污泥,在孤岛中的一间地底小屋里飘摇。
黑雾污泥中。
一只锃亮的彩色鳄足,掀溅起如炮弹般的泥丸。
“呜——”
黑雾污泥旁边,一个头顶尖尖的诡神教教徒被泥丸砸碎了胸膛。
旁边的其他教徒却不以为意,甚至像没看见一样,虔诚地围站着。
呯!
再起一声异响与尖叫,又一位教徒倒在血泊中。
死了四五位教徒后,才看见污泥里的那只彩色鳞足连着肥凸的鳞肚露了出来。
一只巨足几乎塞满房间,彩色的鳞片幽深厚实。
只见巨足与一部分肚皮,却看不见这是什么怪物。
它的鳞片缝隙弥漫着淡淡的黑色灵气,筋肉鼓胀着鳞皮,像是要撕开鳞皮跳出来。
教徒们跪在地上,拼命地砸头,口中低喃,
“彩鳞仙鳄,彩鳞仙鳄!你是诡神的子民,也是我等奴仆的主人!请引导我们这群迷途的奴仆,好得见诡神的圣姿!主人替我等洗清人类生来就有的罪孽,追逐至高无上的诡神,与您一样,靠近诡神,受沐神恩。”
…
教徒们磕得震响。
个别教徒的额头都生出了一层厚厚的茧。
哒哒哒…
另有脚步声赶来。
一位金发女郎急匆匆地赶来。
她刚刚伺候了一位老神牧,却还是在赶来的半途中,沐浴更衣,带着一股香水味而来。
看到那只足以填满房屋的巨足,女郎眼中漫起光泽,下巴轻抬,鼻尖上提,深吸一口气,光着脚板,凑上前去。
光洁温热的脚底在脏乱的地板上倒印着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金发女郎抱住了那只鳞足。
巨足表面的鳞片如同灵活的叶子,翻卷、抖甩,发出刺耳的杂声。
沙…
女郎退去衣物。
其他教徒识趣地背过身去。
空气中,弥漫起了浓郁的妖雾,只听见女郎的声音,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
方辰已经偷跑进了一间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