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鸣鸾的喊声中，他夹紧马腹，往沈宝珠的方向奔来。
他拉住缰绳，停在了沈宝珠的旁边，低声喊了声“娘娘”。
对着女儿是温柔慈爱的，而面对这些皇子，沈宝珠却并不热络，甚至是直白的冷淡傲慢。
下位者看见更多的总是她扬起的下巴弧度和漫不经心的垂眸。
“三皇兄，你怎么一个猎物也没猎到？”
殷鸣鸾眼尖的瞅见他马后空荡荡的背篓故意问道，有了对比，连自己没猎到东西的烦闷都消失了。
“既然是围猎，怎么能毫无收获呢？三皇兄可要多猎些猎物，不要让父皇失望才是。”
“好。”
在沈宝珠面前，他顺着殷鸣鸾的话，他不想惹娘娘不喜。
“娘娘可有什么想要的猎物？”殷鸣渊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低声询问。
“母妃喜欢鹿，若是三皇兄能帮母妃狩到一只活鹿，想必父皇也会奖赏三皇兄的。”殷鸣鸾眯着眼睛，好心替母妃回答了他，歪着脑袋笑的机灵可爱。
只是野鹿机敏，射杀尚且不易，更谬论活捉了。
“阿渊定为娘娘献上活鹿！”
*
三人一路并肩同行，每每草丛有异动，一支敏锐的箭矢便脱弓而出，势如破竹。
不一会儿，殷鸣渊那空荡荡的背篓里已装满了猎物。
殷鸣鸾却不满意了，嘟囔道：“母妃要的是鹿，其他的猎物可不算。”
话音刚落，就听得林子里一阵活跃的蹄声，沈宝珠好笑的瞥了眼女儿，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殷鸣渊听出这般动静必是什么稍大些的动物弄出的，恐怕正是自己所急切找寻之物。
他手握弓箭，夹紧马腹，谨慎朝着响动而去，做足了捕猎的架势。
很快，就有侍卫来报。
“禀娘娘，三皇子为您猎了头活鹿。”侍卫语气惊喜，这可是吉祥之兆。
一只被射中蹄子的小鹿被两个侍卫抬出，乖顺安静。
骑在骏马之上，身着玄色骑射服模样清俊的少年正抿着唇弯起嘴角，笑望着沈宝珠。
沈宝珠让侍卫将小鹿带下去治疗，鹿，有福禄吉祥之意，得到活鹿的沈宝珠心情愉悦。
“殷鸣渊。”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射术不错，你想要什么赏赐？”
风吹拂着他的面颊，他甚至有些听不清贵妃娘娘说了什么，整个人仿佛踏在了软绵绵的云朵之上。
“殷鸣渊。”沈宝珠不耐的重复了一遍，居高临下的看着呆滞的少年。
“阿渊不求赏赐，这都是渊该做之事。”
他的态度恭敬有礼，沈宝珠稍稍缓了缓脸色。
“走吧。”
沈宝珠还想再往前，却被侍卫犹豫着上前阻拦。
“娘娘，再往前林子便到围猎场深处了，那里野兽甚多，娘娘与公主皇子不宜冒险啊。”
千金之躯不坐危堂。
沈宝珠作为贵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吧。”
于是，队伍调转方向，往营帐方向返回。
沈宝珠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柔声道：“回去母妃给我们阿鸾烤兔腿吃好不好？”
殷鸣鸾虽然恋恋不舍还没玩够，但是母妃的话当然要听。
“母妃，咱们让父皇烤好不好？阿鸾不想母妃被烟熏……”殷鸣鸾撒起娇来。
心里想的却是，母妃烤的肉肉好苦，看上去还黑黑的，只有父皇才会觉得好吃，她还是喜欢吃父皇烤的金黄色的腿腿。
“当然可以了。”
母女二人的声音在林间萦绕。
忽然，一阵猛烈的蹄音挞挞挞越来越近，甚至能够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
“保护娘娘和公主——”
侍卫们齐声高呼， 他们迅速围成一圈，将沈宝珠和殷鸣渊围在中间，拔出长剑严阵以待，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注视前方。
只见一只猛虎从林中一跃而出，直扑向沈宝珠和殷鸣鸾的方向。
挡在前面的侍卫被利爪一把掀开，殷鸣渊顾不上拉弓，瞬间拔剑挡在沈宝珠面前，朝着猛虎刺去。
然而，猛虎异常敏捷，轻松躲过了攻击，它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射中了猛虎的咽喉。
猛虎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沈宝珠握着殷鸣鸾的手心冷汗直冒，老虎在那一刻近在咫尺，若不是那支箭矢……
她惊魂未定，目光从挡在身前的殷鸣渊看向那支利箭的主人。
草丛中站出一个二十多的青年，穿着一身棉麻布衣，墨发被黑色布带绑起，生的威武高大，剑眉斜飞入鬓，抿着一张薄唇，左手搭在巨大的弓箭上，勾勒出修长结实的小臂。
沈宝珠却晃了晃神，仿佛看见了故人。
“修澜……”轻轻的呢喃声在唇齿间散去。
她稳住身形，复杂的看着出现的青年。
“你是何人？”
青年行了一礼，眼睛从沈宝珠身上移开，低下头，“回贵人，我名燕贺，是皇家狩场的驭兽师。”
他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带着这么多人出行狩猎身份必然尊贵无比，不是他这种身份能高攀的，燕贺告诉自己不要沉沦。
“燕贺，你可愿到宫中任职？”
她清楚此人并非她曾经的丈夫季修澜，可是看着相似的面容，终究有些恍惚。
殷鸣鸾擦了擦母妃的手，知道是这个人救了她和母妃，心中很是喜欢。
“你救了阿鸾和母妃，阿鸾一定要父皇好好赏赐你。”
此话一出，燕贺立刻明白了几人的身份，当今启帝最爱重的皇贵妃娘娘和淳安公主，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
天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二位。
这般尊荣的身份，绝不是他能靠近的。
然而。
“燕贺愿任职宫中。”
他弯腰向马上的女子行礼，接受了安排。
心里却像是舒了一口气，格外的愉悦轻松。
罢了，天地之间他不过孤身一人，去哪里不是去呢，不若顺应本心……
沈宝珠的脸上染上了笑意，在林中竹叶的映衬下莫名显得有几分柔情。
殷鸣渊冷着脸打量这个燕贺，心里充满了抵触和不喜。
除了殷鸣鸾，他从未见过娘娘看人时用过这般柔和的眼神，就连父皇也未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