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 伦敦 泰晤士河畔——
正所谓气候多变,十月过后,越来越冷了。不适合再骑单车。
“来这儿做什么?”
陆仪姝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愈发眼熟的景色,问“司机”。
自从昨日发生了宇宙级尴尬事件,这是他们今天第一次对话。显然,两人都默契的选择性遗忘。
全当没发生过。
至于现在……
河旁金麦、远山风车,咋看都眼熟。以致某些被尾随的不好回忆重现于脑海。
“你要把我扔河里灭口?”陆仪姝扭过头,眯着眸子盯贺孟锦。
这小子,明明早就过了高峰,大路朝天宽敞的很,车却依旧开得像乌龟一样。
bushi哥们儿,你来郊游的?
“去银行啊?”贺孟锦将车停在路边,抢先一步下车,绕过去帮她开门。
他这次没开那辆具标志性劳斯莱斯,银行的接待员眺了好久才确定来人,匆忙给经理去了电话,然后迎上前。“贺总,不是前些日子才来过吗?您怎么……”
目光触及贺孟锦身旁的陆仪姝,总觉得眼熟,但毕竟有些久了,当时也着实没看清脸,只当对方这类的有钱富二代换人迅速。
念及此处的接待员心中鄙夷,但面上还是赔着笑,于是将问题抛给贺孟锦,想看他如何介绍。“这位是?”
“我夫人……你们行长呢?”说完贺孟锦就谈起正题。
开玩笑,视线要是有形,他恐怕要血溅当场。别看陆仪姝表面笑嘻嘻,心里指不定怎么捅他刀子呢。
贺孟锦很有自知之明。
“行长正在主持早会,二位随我到接待室稍候。”接待员点到即止,豪门密辛哪里是她能过问的?有时知道越多,死的越早。故而不再多言,侧身请他们上楼。
……
ps:以下谈话皆是英文,请默认为翻译过后呈现。
“二位,久等了。”
行长是纯正血统的英国人,全名叫做约翰·威尔逊。熟识的人直接唤他约翰,不熟的人尊称他一句威尔逊先生。
陆仪姝跟着贺孟锦论,属于前者。
目光从门厅的收藏画上移开,她开门见山,直言道:“我想查一笔账的去向。”
约翰听罢,挑眉,目光在两人间徘徊,笑出了声。“贺先生还真是高看我们。”
“哦?”贺孟锦抿了口茶,连眼神都没给过对方。“可我怎么记得,自己投资的银行,是能在金融城位居首位的呢?”
“约翰,才吃了我几亿的流水,就想卸磨杀驴了?不地道啊。”他突然发难,手中茶杯被他狠狠拍在桌上,松手,碎成边缘整齐的四瓣。
陆仪姝倒是依旧镇定,这种威逼她也做过不少,而且都比贺孟锦做来吓人。不过恐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约翰,也足够看的。
威尔逊确实被吓到了,先前贺孟锦虽不满自己,但从未撕破脸皮。
他深知自己踩到了这位老板的底线,也惊叹于其对陆仪姝的看重,汗颜道:“敢问贺夫人想查何人?只要他存过账,不论在不在我们银行,都能给他扒的裤衩都不剩。”
“陈现。”贺孟锦对他这副急忙表态的俊杰模样很欣慰,也没再甩脸色,老老实实对剧本。“他啊,就不如你会做生意。”
约翰顿时明白缘由,无非是合作谈崩,乙方卷款跑路,贺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生追到这来的。难怪贺孟锦心情不佳,甚至当众驳了自己面子,他当然要将这笔账赖到那个陈现身上,于是更加乐意帮忙。
“其实是我,识人不清。”陆仪姝端坐在旁,俨然是贵太太的举止。“陈现吃进去的钱,我得叫他全吐干净才好。”
约翰心下一沉,惊觉这位夫人也定不是金丝雀。“不知夫人名号是……”
“鹿偞。”陆仪姝勾唇,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骄傲让她整个人光彩夺目。“你挂在门厅的那幅收藏品,是我三年前画的。”
约翰呼吸一滞,算是体会到线下追星成功的喜悦,当即兴奋的转圈圈,留下句“稍等”就冲出接待室,扬声:
“现在、立刻、马上,把英国所有叫陈现的账户流水,全部给我扒出来审!半小时内我要知道这个王八是壳藏哪儿去了!”
随后是一阵急促的下楼声,不用想也知道,是约翰“噔噔噔”的,跑去监工了。
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
“你为什么不惊讶?”陆仪姝十分自来熟的“偷”了对方的点心,有点嘴闲。
恬记斋的芋泥糕,有些过于甜,但很适配于陆仪姝和王怡鸿的口味。
她本想着,再回国时带着些,可一直抽不开身,便改成了邮递。不出意外,沈宜陌签收的,很嫌弃她们的品味。
有些想“妈妈”了。不知道王怡鸿那不靠谱的,有没有照顾好你啊?
“咱们这行,有几个是白板?不过,你比我厉害。”贺孟锦避重就轻,还顺带着吹了股彩虹屁。把陆仪姝逗乐了:“你也差不到哪儿去,若不会经商,家底早败光了。”
“谢谢夸奖。”那人又笑,看起来没心没肺。“不过鹿偞的画,我也有一幅来着。”
他后半句声音小,陆仪姝没听清,也不太在意。
……
事实证明,追星有时真能提高工作效率与质量,约翰这边为了一张亲笔签名,硬是在半小时内就完成了筛查。
他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回来,随后心满意足的换得偶像的合影留念,临走还贴心的阂上门,嘱咐了句“有事您吩咐”,就将接待室的独立空间送给他们做研究。
“你这线人不错啊?”陆仪姝随手抽了一份,是陈现存、取款的银行频率分析。
贺孟锦则是调了份地图,正看得入神。听她这么说,颇为无奈。
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谁沾谁的光?
好在,对方没有继续揶揄自己的意思,很快切换成“工作模式”。
他们拣了几份重要的收好,便告辞了。
外面,终究不宜谈正事。
……
——傍晚 宝格丽 复式套房——
“分析工作进行的如何?”
贺孟锦擦着头发,特意换了睡衣才从房间出来,问依旧那副居家打扮的陆仪姝。
他算是不敢穿浴袍了。有阴影。
陆仪姝抬眼,神情有些怨怼。托贺孟锦的福,她死活都没找到那瓶酒,所以今晚放在手边的杯子里,装的是养乐多。
当事人自然没啥好脾气,但正事还是要办的,只得闷闷的灌了口甜奶,将勾画好的地图推上前。“海德公园。”
陆仪姝用签字笔尾轻轻敲了敲那处勾圈的位置,道:“他可是找了个“背靠大树前环水”的好地方躲着昂。”
“能确定具体住宅区的位置吗?”贺孟锦拿来翻了翻。“能从他的支出账目猜测吗?”
陈现虽是做“大生意”的,但金额毕竟不敌买卖房产,追溯前三巨款的流水走向,很容易推断其现居位置。
“海德公园周遭的豪华住宅区一共有三处:海德公园一号、格罗夫纳广场一号和霍兰公馆。”陆仪姝嚼着火腿肠,将三者历年的价位与成交方合同调出来。
这种需要公证才能到手的不动产,在他们手里向来公开,毫无隐秘可言。
至于为何不考虑酒店或者租房……陈现扎根在英国已有二十几年,住高奢酒店的开销或租赁豪华公寓的消费比直接买房少不了哪儿去。
陆仪姝请过外援,在贺孟锦洗漱的时间里,她已同家中两位专业人士通过电话。沈宜陌对陈现的心理侧写是这样的:
人在中年,样貌平平,急需通过外在条件的提升来使自己获得成就感。
陈现不缺钱,自然需要一套能够彰显身份的房产撑场子。但他的流水见不得光,所以也要在高调的同时注重安保。
于是综合考量,陆仪姝挑出了一张合同递给他。“霍兰公馆的六栋,在四年前被一位名叫陈见的先生全款买下。”
“陈见……”贺孟锦坐在茶几对面,眉头紧皱。“如果是霍兰,我们也许要同它的安保硬碰硬。”
当地政府不会限制国安在地界内的任何独立的、自发的行动,但也绝不提供帮助,更不会助长你违反区域规则的举止。
换句话说就是,管你杀的人是好是坏,管你偷的资料原属何方,都别指望我们行方便。杀人是要拦的,偷窃是要抓的。任务能不能成功,那全要靠你们自己的本事。
“嗯,有些难办。”陆仪姝表示认同。但基于时间限制,他们别无其他办法。
陈现拿到秘密资料的事好似已被交易方知晓,竟又把时间提前了一周。五天太短,目标又是个平日里亏心事做太多,以致足不出户的死肥宅,通过蹲点来研究其动线,再伺机出手绑人的成功率太低了。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
两人猛的回神,像警觉的鹰隼,异常符合他们自取的代号。
如果有毛的话……应该会竖起来吧?
陆仪姝起身道了句“来了”,经过门厅的矮柜时顺手拿了把匕首,贺孟锦快速取了件毛毯,将茶几上的资料罩起来。
“哐哐哐……”
门还在敲。比先前那次更加急促。
陆仪姝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谁啊?”
门外一时无人应答,但隐约……有歌声传来?让陆仪姝几乎是在瞬间卸下心防,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贺孟锦的怔愣中,陆仪姝毫不犹豫的开门,拥抱站在门外的两人。
尽管岁月不可避免的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但一个依旧美艳,一个仍然帅气。
是陆青竹与孟佳期。
贺孟锦很快猜出两人的身份,因为女方实在同陆仪姝太过相像。但这样杵在门口未免扎眼,他急忙上前将人请进来说话。“叔叔,阿姨。情况韦Sir都告诉你们了吗?”
孟佳期微笑着点头,拦住因被蒙在鼓里就要发作的自家闺女。“引开安保的工作,可以放心交给我和青竹完成。”
“妈,你哪儿队的?”陆仪姝瘪瘪嘴,转头就向陆青竹告状:“爸,你看你媳妇儿!”
当事人说着就要往他怀里撞,奈何对方“宝刀未老”,闪的极快。
要是没有别人在场,跪的更快。
“诶打住!”陆青竹退到了与贺孟锦同列的位置。“咱家谁说话管事儿你不知道啊?”
“那也是我们引开安保,你们动手。”陆仪姝实在不放心,这已是最大的让步。
她的父母,到底不再年轻了……
跟贺孟锦使了眼色,聪明如他的经商脑袋了然于心,便也附和着劝。
陆青竹与孟佳期相视一笑,同意了。
他们的孩子已成林木,可,遮风挡雨。
……
——海德公园 霍兰公馆——
“boss, someone has invaded the resident's house!”(报告,有人入侵!)
“想拦的话,不如先跟我们比比?”
纯黑皮衣的陆仪姝靠着指挥室的门框,衬得她格外白皙也……显得身边戴着面具的贺孟锦更加傻逼。
没办法,他这张脸标识度太高,实在是“见不得人”。
一番乱斗,没剩几个能站着的,“踢馆子”的两位十分贴心,全冲着腿脚下手。
陆仪姝按压着胳膊上的伤口,瞥了亚麻地下横七竖八的英国安保,想着就当报仇,然后就盯着监控,不愿挪眼了。
任由贺孟锦给她的擦伤包扎。
“咱们国安,恐怕又要出名。”
目睹陆青竹手刃陈现的全过程,陆仪姝在看到孟佳期拿到资料又笑着冲摄像头打招呼后,才算松下一口气。
胳膊上的刺痛让她回神,看了眼被绑的极丑的蝴蝶结,难得对贺孟锦露了笑脸。
“合作愉快。”
……
——宝格丽 复式别墅——
“孟锦,新年不回家的话,不如跟我们家一起啊?”
由于还有后续的落定需要跟进,他们真正处理完英国的任务,已经二月份初了。
考虑到陆青竹和孟佳期从中东跑回一趟不容易,韦戎便自行拍了板,准他们年后在回国安述职。
另外,王甫托了贺孟锦助理的福,被国安剔除了,据说也涉及东南亚,是某位做监察的高层人员的亲弟弟。牵扯到贺孟锦和陆仪姝,国安没留他的命,但好似茶隼的名号已被传回黑区,还需后续的补救。
不过好在,不难办。失忆一场就好了。
贺孟锦没地方回,陆父母便提出了一起过年的想法。
国内外时差很“人性”,Z国敲钟时伦敦还是下午,陆青竹和孟佳期还能赶个飞机。
贺孟锦看着陆仪姝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答应的干脆。
“那就……多谢“收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