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澈手插兜,指尖挑着烟,似乎已经等她很久。
女人抬头,袅袅烟气也盖不住男人冰冷的双瞳。
她身体止不住发颤,握了握指尖,她努力去直视男人的眼睛。
“大伯哥,你,你找我?”
傅澈掐灭了烟,缓缓俯身,他身上包裹着淡淡的烟草味,却一点不让人讨厌。
平视她眼睛的时候,眉目温和,是琼枝玉树那般的温雅清隽,像个可以任人捏扁揉圆的棉花丸子。
可是,他不是。
傅澈指尖盘弄着掌心的佛串。
一遍又一遍。
暼了眼她身后隐于暗处的身影,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老婆,好久不见。”
他声音压在女人耳边,低沉又富有磁性:“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你也一定,很想我吧。”
白萱萱闭了会眼,再睁开,她脑子重新恢复了清明。
嗯。
杀死恋爱脑的第一式:好好和他讲道理。
她视线定定地落在男人衣领,很慢地说:“你送我的绿色裙子,国外的,定制的,很贵的,面料还布灵布灵的……”
“但我一点也不喜欢,可是为了怕你伤心,我千恩万谢地接过了。”
白萱萱声音停顿了一下,她不停告诉自己,虽然改变是很艰难的事,但是,如果她不学会拒绝,她永远不会成长。
男人黑沉的眸色罩着她,她忍不住侧开脸:“你送我的房子很大,华丽的,有阿姨,有司机,空空荡荡,我一点也不喜欢,但我却强迫自己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说完这两句话,她声音大了些,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我以为委屈自己,欺骗自己,强迫自己,就可以让自己和所有人得到幸福。”
“是我错了,这样只会让所有人在谎言编织的世界里,越陷越深!”
她声音很哑,话语几近陷进喉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对你是崇拜,恩情,不是爱情,你应该找一个真心喜欢你,接纳你,能和你灵魂同频共振的人。”
白萱萱抬起头,夜色很暗,寡淡的光线落进她眼里,映出一片星辰。
她终于大声说了出来:“你是很漂亮的星星,却不是我想要的星星。”
傅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小白兔竟然也会有露出爪牙的一天。
真是新鲜。
他勾起唇角,捏着眉心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女人不喜欢他。
可是,萱萱竟然会喜欢他那个傻瓜弟弟,却不喜欢他!
他慢慢收拢掌心中的白珠,抬眸,漆黑的眼眸映出女人的影子,像是柔软的铁丝网,将她紧紧包裹。
逃无可逃。
他声音很淡很温柔,一点没有被女人的话所影响:“强者才有选择的权利,弱者,只配被选择。”
傅澈脱下腕上的佛串,在女人眼前晃了晃:“没有我的允许,你永不入轮回,我会盯着你,追逐你,一世又一世。”
“你可以尽情地跑,尽情地躲,你应该记得我和你说过……”
“一只狼之所以会成为狼王,只因为,他享受狩猎的过程。”
白萱萱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声音没好气:“那你慢慢享受,我有事要走了。”
她有心理准备,要是男人会被她一两句话说动,那才奇怪呢。
当务之急是认回身份,等回到父亲母亲的身边,她就和周莹提出想出国留学。
她就不信了,男人在广城只手遮天,在首都只手遮天,还能上国外抓她吗?
白萱萱往前走了两步,还能听见傅澈在背后的嗤笑声,她狐疑地往后暼了眼,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她心头慢慢拢聚。
压得她喘不过气。
傅澈肯定知道她要去白家,可是,他却没有拦她。
他肯定早就布好了局,笃定她一定认不回身份。
莫非沈雯又像上一世那样,抢先认了亲?
她迈开步往前走,心里慌乱得像在打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回到白家是她唯一能走的捷径。
可是,可是如果连唯一能走的捷径都被掐断,靠她自己,她真的能逃出这个牢笼吗?
走到白家大院,站在门外,她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白萱萱慢慢走到窗户边,往里面看。
坐在白宇边上的不是沈雯,是另一个女孩子,很熟悉,很娇小。
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她几乎要惊呼出声。
是张玥!
张玥比她小两岁,以傅澈的人脉完全可以更改她的身份材料。
他知道她身上所有的胎记,他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甚至,从他重生的第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掐断了她回家的路!
张玥是比沈雯更可怕的存在。
因为她完完全全听命于傅澈,是傅澈最信任最器重的爪牙。
这个女人心思玲珑通透,智商情商根本不输男人!
玩不过,根本玩不过……
她身体发软,震惊了好久,才晃过神。
抬起头,外面竟然在下雨。
一颗一颗的雨滴串成了细细密密的水帘子,在潮湿的泥土地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水滩。
但,她身上是干的。
视线上移,是一把黑色的雨伞,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她转身,傅恒站在她身后,举着雨伞。
雨下得很大,他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如注的水珠浇透。
她努力咽下眼泪,提着嗓门骂:“你来干嘛?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傅恒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指,女人脸上的失望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也看见了房子里的其乐融融,那个地方,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他哥心思缜密,根本不会给萱萱留任何机会。
他默了许久,紧了紧手中的力道:“萱萱,没关系,你还有我,你可以依靠我。”
白萱萱给他气笑:“依靠你?我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死光了!”
“我,我才会傻到要依靠一个抛弃我不关心我的人!”
傅恒低着头,女人每一句话,都像用尖刀生剖他的心:“萱萱,我错了,我是个笨蛋……”
除了不停道歉,他不知道他还可以说什么。
白萱萱用拳头用力打在他胸口:“都是你,都怪你!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变得这么可怜!这么惨!”
她才不要承认是自己笨蛋,她就要把责任全都推给他。
反正,他是个冤大头,他爱当冤大头,他当冤大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