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藏告别了朱紫国王,整理好马鞍马匹向西行进。
走过了不知多少山峦平原,经历了无数水道,不知不觉秋天过去冬天结束,又到了春光明媚的时候。
师徒们正在路上踏青赏景,忽然看到一座庵林,三藏滚下马鞍下马,站在大道旁边。
行者问道:
“师父,这条路平坦没有邪祟,为什么不走?”
八戒说:
“师兄真不通情达理!”
“师父在马上坐得困倦了,也让他下来吹吹风嘛。”
三藏说:
“不是为了吹风,我看那里是户人家,想要自己去化些斋饭吃。”
行者笑道:
“你看师父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要吃斋饭,我自己去化,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做弟子的安坐,让师父去化斋的道理?”
三藏说:
“不是这样说。”
“平日里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你们不论远近地去化斋,今天人家就在附近,可以叫得应,也让我去化一个来。”
八戒说:
“师父没主意。”
“常言道,三人外出,小的辛苦,您何况是长辈,我们都是弟子。”
“古书上说,有事弟子服其劳,等我老猪去。”
三藏说:
“徒弟啊,今天天气晴朗,和那风雨的时候不同。”
“那时节,你们必定要走远去,这户人家,等我去,有斋饭没斋饭,可以马上回来赶路。”
沙僧在旁边笑道:
“师兄,不必多说,师父的性情就是这样,不必违背。”
“如果惹恼了他,就算化来了斋饭,他也不吃。”
八戒依照他说的,立即取出钵盂,和他换了衣帽。
迈开大步,一直走到那庄前观看,倒也是个好住处,只见:
石桥高耸,古树森齐。
石桥高耸,潺潺流水接长溪;
古树森齐,聒聒幽禽鸣远岱。
桥那边有数椽茅屋,清清雅雅若仙庵;
又有那一座蓬窗,白白明明欺道院。
窗前忽见四佳人,都在那里刺凤描鸾做针线。
~~~~
石桥高耸,古树整齐。
石桥高耸,潺潺的流水连接着长长的溪流;
古树整齐,聒噪的飞鸟在远处的山峰鸣叫。
桥那边有几间茅屋,清清爽爽如同仙庵;
又有那一座草屋,白白明明好似道院。
窗前忽然看到四个女子,都在那里刺绣做针线。
长老看到那人家没有男子,只有四个女子,不敢进去,站定身子,躲在树林之下。
只见那女子,一个个:
闺心坚似石,兰性喜如春。
娇脸红霞衬,朱唇绛脂匀。
蛾眉横月小,蝉鬓叠云新。
若到花间立,游蜂错认真。
~~~~
女子的心思坚定如石,性情如同春天般美好。
娇美的脸被红霞映衬,朱红的嘴唇胭脂均匀。
蛾眉如横挂的弯月般小巧,蝉鬓层层如云般新美。
如果站在花丛中,游走的蜜蜂都会认错。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直静悄悄的,鸡犬无声。
自己思考着。
“我要是没本事化来一顿斋饭,也会引得那徒弟嘲笑我,敢说做师父的化不出斋饭,做徒弟的怎么能去拜佛。”
长老没有办法,也带着几分过错,快步走上桥,又走了几步,只见那茅屋里有一座木香亭子,亭子下又有三个女子在那里踢气球呢。
你看那三个女子,和那四个相比又长得不同,只见那:
飘扬翠袖,摇拽缃裙。
飘扬翠袖,低笼着玉笋纤纤;
摇拽缃裙,半露出金莲窄窄。
形容体势十分全,动静脚跟千样。
拿头过论有高低,张泛送来真又楷。
转身踢个出墙花,退步翻成大过海。
轻接一团泥,单枪急对拐。
明珠上佛头,实捏来尖。
窄砖偏会拿,卧鱼将脚。
平腰折膝蹲,扭顶翘跟。
扳凳能喧泛,披肩甚脱洒。
绞裆任往来,锁项随摇摆。
踢的是黄河水倒流,金鱼滩上买。
那个错认是头儿,这个转身就打拐。
端然捧上臁,周正尖来捽。
提跟潠草鞋,倒插回头采。
退步泛肩妆,钩儿只一歹。
版篓下来长,便把夺门揣。
踢到美心时,佳人齐喝采。
一个个汗流粉腻透罗裳,兴懒情疏方叫海。
~~~~
女子飘动着翠绿色的衣袖,摇曳着浅黄色的裙子。
飘动的翠袖,低低地笼着纤细如玉笋般的手指;
摇曳的缃裙,半露出窄窄的金莲小脚。
形貌体态姿势十分周全,动静之间脚跟变化多样。
拿头过招有高有低,张泛送来的招式真又正。
转身踢出个出墙花,退步翻成大过海。
轻轻接住一团泥,单枪急忙应对拐。
明珠送上佛头,着实捏来尖尖。
窄砖偏偏会拿住,卧鱼姿势将脚抬。
平腰折膝蹲下,扭顶翘起脚跟。
扳凳能够喧闹施展,披肩的样子很洒脱。
绞裆任凭往来,锁项随着摇摆。
踢得好像黄河水倒流,好似在金鱼滩上买卖。
那个错认是头儿,这个转身就打拐。
端庄地捧上小腿,周正地尖来摔。
提起脚跟喷草鞋,倒插着回头采摘。
退步泛起肩妆,钩儿只有一坏。
版篓下来很长,就把夺门揣开。
踢到美妙开心时,佳人一起喝彩。
一个个汗流浃背,粉腻湿透了罗裳,兴懒情疏才叫做海。
说不完,又有诗为证,诗说:
蹴踘当场三月天,仙风吹下素婵娟。
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染蛾眉柳带烟。
翠袖低垂笼玉笋,缃裙斜拽露金莲。
几回踢罢娇无力,云鬓蓬松宝髻偏。
~~~~
踢球就在三月天,仙风吹下素雅的婵娟。
汗水沾湿粉面花朵含着露水,尘土染了蛾眉柳丝带着烟雾。
翠袖低垂笼着玉笋,浅黄色裙子斜拽露出金莲。
几回踢完娇弱无力,云鬓蓬松宝髻偏斜。
三藏看得时间久了,只得走上桥头,应声高声叫道:
“女菩萨,贫僧在这里随缘求布施些斋饭吃。”
那些女子听见,一个个高高兴兴地抛了针线,撇了气球,都笑嘻嘻地接出门来说:
“长老,失迎了,如今到这荒庄,决不敢阻拦路中的斋僧,请里面坐。”
三藏听了,心中暗自说道:
“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
“女子尚且留意斋僧,男子岂不诚心向佛?”
长老向前问候,跟着众女子进入茅屋,经过木香亭看时,呀!原来那里边没有多少房屋走廊,只见那:
峦头高耸,地脉遥长。
峦头高耸接云烟,地脉遥长通海岳。
门近石桥,九曲九湾流水顾;
园栽桃李,千株千颗斗秾华。
藤薜挂悬三五树,芝兰香散万千花。
远观洞府欺蓬岛,近睹山林压太华。
正是妖仙寻隐处,更无邻舍独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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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头高耸,地脉绵长。
山头高耸连接着云烟,地脉绵长通向海岳。
门靠近石桥,九曲九湾的流水环绕;
园里栽种着桃李,千株千颗争斗繁茂。
藤萝薜荔悬挂着三五棵树,芝兰香气飘散着万千花朵。
远远观看洞府胜过蓬莱岛,近看山林压住了华山。
正是妖仙寻找的隐居之处,更没有邻居独自成一家。
有一个女子走上前,把石头门推开两扇,请唐僧里面坐。
那长老只得进去,忽然抬头看时,铺设的都是石桌、石凳,冷气阴森。
长老心惊,暗自思考道:
“这地方少吉多凶,肯定不好。”
众女子高高兴兴都说道:“长老请坐。”
长老没办法,只得坐了,不多时,打了个冷战。
众女子问道:
“长老是哪座宝山的?化什么缘?”
“是修桥补路,还是建寺礼塔,或者是造佛印经?”
“请把缘簿拿出来看看。”
长老说:
“我不是化缘的和尚。”
女子说:
“既然不化缘,到这里干什么?”
长老说:
“我是东土大唐派去西天大雷音寺求经的。”
“刚刚路过宝地,肚子饿了,特地到贵府,募化一顿斋饭,贫僧吃了就走。”
众女子说:
“好!好!”
好!常说,远道而来的和尚好看经。
妹妹们!不可怠慢,赶快准备斋饭。”
这时有三个女子陪着,你来我往,谈论些因缘。
那四个到厨房中撩起衣服挽起袖子,生火刷锅。你说她们安排的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用人油炒炼,用人肉煎熬,熬得黑乎乎的充当面筋的样子,挖的人脑煎作豆腐块片。
两盘端到石桌上放下,对长老说:
“请用,匆忙之间,不曾准备好斋饭,暂且将就吃些填填肚子,后面还有添换的。”
那长老闻了一闻,看到那腥膻的样子,不敢开口,欠身合掌说:
“女菩萨,贫僧是胎里就吃素的。”
众女子笑道:
“长老,这是素的。”
长老说:
“阿弥陀佛!像这样的素饭啊,我和尚吃了,不要想见得世尊,取得经卷。”
众女子说:
“长老,您出家人,千万不要挑拣别人的布施。”
长老说:
“怎敢,怎敢!我和尚奉大唐旨意,一路西来,微小的生命也不损害,见到苦难就救助,遇到谷粒用手拈入口中,碰到丝缕连接起来遮身,怎敢挑拣施主的布施!”
众女子笑道:
“长老虽然不挑拣别人的布施,却只是有些上门的怪人。”
“别嫌粗糙清淡,吃一些吧。”
长老说:
“实在是不敢吃,恐怕破了戒,希望菩萨养生不如放生,放我和尚出去吧。”
那长老挣扎着要走,那女子拦住门,怎么肯放,都说:
“上门的买卖,反倒不好做!”
“放了屁,却用手掩住,你往哪里去?”
她们一个个都会些武艺,手脚又灵活,把长老扯住,顺手牵羊,猛地摔倒在地。
众人按住,用绳子捆了,悬梁高吊,这吊有个名目,叫做“仙人指路”。
原来是一只手向前,牵丝吊起;
一只手拦腰捆住,用绳吊起,两只脚向后用一条绳吊起,三条绳把长老吊在梁上,却是脊背朝上,肚皮朝下。
那长老忍着疼,含着泪,
心中暗自愤恨道:
“和尚我怎么这般命苦!”
“只说是在好人家化一顿斋饭吃,哪知道落入火坑!”
“徒弟啊!快来救我,还能见面,要是迟两个时辰,我命就没了!”
那长老虽然苦恼,却还留心看着那些女子。
那些女子把他吊得妥当,便去脱衣服。
长老心惊,暗自思忖道:
“这一脱了衣服,是要打我的主意了,或者生着吃我的主意也有啊。”
原来那些女子们只解开了上身的罗衫,露出肚腹,各自施展神通:
一个个腰眼中冒出丝绳,有鸭蛋般粗细,圆滚滚的,迸出玉般的光芒飞射银般的光亮,当下把庄门遮住不提。
却说那行者、八戒、沙僧,都在大道旁边。
他二人都放马看行李,只有行者顽皮,他跳上树攀着树枝,摘叶子找果子,忽然回头,只见一片光亮,慌得跳下树来,吆喝着:
“不好,不好!师父运气差了!”
行者用手指着说:
“你们看那庄院怎么样?”
八戒沙僧一起看过去,那一片像雪又亮得像雪,似银又光得似银。
八戒说:
“罢了罢了!师父遇到妖精了!我们快去救他!”
行者说:
“贤弟别嚷,你们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等老孙去看看。”
沙僧说:
“哥哥小心。”
行者说:
“我自有办法。”
好个大圣,束一束虎皮裙,抽出金箍棒,迈开脚,两三步跑到前边,看见那丝绳缠了有千百层厚,穿来穿去,却像经纬的样子,用手按了一按,有些粘软粘人。
行者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就举起棒说:
“这一棒,别说几千层,就算几万层,也能打断了!”
正想要打,又停住手说:
“要是硬的就能打断,这个软的,只能打扁算了。”
“假如惊吓了它,缠住老孙,反而不好。”
“等我先问一问再打。”
你说他问谁?
随即捻一个诀,念一个咒,拘得个土地老儿在庙里像推磨一样乱转。
土地婆说:
“老儿,你转什么?难道是羊儿风发作了!”
土地说: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有一个齐天大圣来了,我没去接他,他在那里拘我呢。”
婆儿说:
“你去见他就行了,怎么在这里打转?”
土地说:
“要是去见他,他那棍子可重得很,他不管你好坏就打呀!”
婆儿说:
“他见你这么老了,哪里就打你?”
土地说:
“他一生喜欢喝没钱的酒,偏偏打老年人。”
两口子说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得走出去,战战兢兢地跪在路旁叫道:“
大圣,本地土地叩头。”
行者说:
“你先起来,不要假装忙乱,我暂且不打你,先记着在那里。”
“我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土地说:
“大圣从哪边来?”
行者说:
“我从东土往西边来的。”
土地说:
“大圣从东边来,可曾在那山岭上?”
行者说:
“正在那山岭上,我们的行李马匹还都在那岭上呢!”
土地说:
“那岭叫做盘丝岭,岭下有洞叫做盘丝洞,洞里有七个妖精。”
行者说:
“是男怪还是女怪?”
土地说:
“是女怪。”
行者说:
“她们有多大神通?”
土地说:
“小神力量薄弱威风短浅,不知道她们有多大手段,只知道在正南方向,离这里有三里远,有一座濯垢泉,乃是天生的热水,原本是上方七位仙姑的浴池。”
“自从妖精到这里居住,占了她们的濯垢泉,仙姑更不曾和她们争斗,平白地就让给她们了。”
“我见天仙不招惹妖魔怪,必定这精灵有大能耐。”
行者说:
“占了这泉做什么?”
土地说:
“这妖怪占了浴池,一天三次,出来洗澡。”
“如今巳时已经过了,午时将要到来。”
行者听了说:
“土地,你暂且回去,等我自己去捉拿她们。”
那土地老儿磕了一个头,战战兢兢地回到本庙去了。
这大圣独自显示神通,摇身一变,变成个麻苍蝇儿,钉在路旁草梢上等待。
不一会儿,只听得呼呼吸吸的声音,如同蚕吃桑叶,又像大海涨潮。
大约有半盏茶的工夫,丝绳都没了,依旧显现出村庄,还像当初的模样。
又听到呀的一声,柴门响的地方,里面欢声笑语,走出七个女子。
行者在暗中仔细看,见她们一个个携手相互搀扶,挨肩拉着衣袖,有说有笑的,走过桥来,果然标致。
只见:
比玉香尤胜,如花语更真。
柳眉横远岫,檀口破樱唇。
钗头翘翡翠,金莲闪绛裙。
却似嫦娥临下界,仙子落凡尘。
~~~《
比玉还要香美更胜一筹,像花一样的话语更加真切。
柳眉如同横卧的远峰,檀口破开樱桃般的嘴唇。
发钗头上翘起翡翠,金莲闪烁着绛色的裙子。
就好像嫦娥降临人间,仙子落入凡尘。
行者笑道:
“怪不得我师父要来化斋,原来是有这样的好处。”
“这七个美人,如果留住我师父,要吃也不够一顿吃,要用也不够两天用,要动手轮流摆布一下就死了。”
“且等我去听听,看她们怎么算计。”
好个大圣,嘤嘤的一声,飞到那走在前面的女子发髻上钉住。
刚过了桥,后面的走上前来喊道:
“姐姐,我们洗了澡,来蒸那胖和尚吃。”
行者暗自笑道:
“这怪物好没算计!”
“煮还能省些柴,怎么转而要蒸着吃!”
那些女子采花斗草向南走来,不多时,到了浴池。
只见一座门墙,十分壮丽,遍地野花香气艳丽,满旁兰蕙密密麻麻。
后面一个女子,走上前,呼哨一声,把两扇门儿推开,那中间果然有一塘热水。
这水:
从开天辟地以来,太阳星原本有十个,后来被后羿善于开弓,射落九只乌鸦坠地,只留下金乌一颗星,乃是太阳的真火。
天地间有九处汤泉,都是众乌鸦所化。
那九阳泉,乃是香冷泉、伴山泉、温泉、东合泉、满山泉、孝安泉、广汾泉、汤泉,这泉乃是濯垢泉。
有诗为证,诗说:
一气无冬夏,三秋永注春。
炎波如鼎沸,热浪似汤新。
分溜滋禾稼,停流荡俗尘。
涓涓珠泪泛,滚滚玉团津。
润滑原非酿,清平还自温。
瑞祥本地秀,造化乃天真。
佳人洗处冰肌滑,涤荡尘烦玉体新。
~~~~
这一处热气不分冬夏,三秋永远流淌着春天。
炎热的波浪如同鼎中沸水,滚滚热浪好似新的热汤。
分流滋润禾苗庄稼,停流扫荡世俗尘土。
涓涓的水珠泪滴般泛起,滚滚的水流像玉团般冒着津液。
润滑并非是酿造而成,清平自然保持温热。
祥瑞吉祥是本地的秀丽,造化乃是出于天然。
佳人洗浴的地方冰肌光滑,洗去尘烦玉体崭新。
那浴池大约有五丈多宽,十丈多长,里面有四尺深浅,只见水清澈见底。
底下的水好像滚珠泛玉,骨都都地冒上来,四面有六七个孔窍通流。
流出去二三里远,淌到田里,还是温水。
池上又有三间亭子,亭子中靠近后壁放着一张八只脚的板凳。
两个山头上放着两个描金彩漆的衣架。
行者暗中高兴嘤嘤叫着,一扇翅膀飞在那衣架头上钉住。
那些女子见水又清又热,便要洗浴,就一起脱了衣服,搭在衣架上。
一起下去,被行者看见:
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
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
肘膊赛冰铺,香肩欺粉贴。
肚皮软又绵,脊背光还洁。
膝腕半围团,金莲三寸窄。
中间一段情,露出风流穴。
~~~~
解开纽扣,松开罗带结。
酥胸洁白好似银,玉体整个如同雪。
肘膊好似凝结的胭脂,香肩像是粉捏成的。
肚皮柔软又绵柔,脊背光亮还洁净。
膝腕半围着一团,金莲只有三寸窄。
中间那一段情景,露出风流的私密处。
那些女子都跳下水去,一个个跃浪翻波,背着水顽皮戏耍。
行者道:
“我要是打她们啊,只需把这棍子往池子里一搅,就叫做滚汤泼老鼠,一窝子全得死。”
“可怜!可怜!即便打死她们,只是降低了老孙的名声。”
“常说,男不与女斗,我这样一个汉子,打死这几个丫头,实在不像话。”
“不要打她们,只给她们一个绝后的计谋,让她们动不了身,出不了水,这样多少好一些。”
好个大圣,捏着诀,念个咒,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饿老鹰,只见:
毛犹霜雪,眼若明星。
妖狐见处魂皆丧,狡兔逢时胆尽惊。
钢爪锋芒快,雄姿猛气横。
会使老拳供口腹,不辞亲手逐飞腾。
万里寒空随上下,穿云检物任他行。
~~~~
它的毛犹如霜雪一般洁白,眼睛像明亮的星星。
妖狐见到它魂魄都会丧失,狡兔遇到它胆量全都被惊吓。
钢爪的锋芒锐利迅速,雄伟的姿态和威猛的气势横溢。
会使用老拳来获取食物,不推辞亲自追逐飞腾。
在万里寒冷的天空中随意上下,穿越云层寻找猎物任由它行动。
呼的一扇翅膀,飞向前,轮起合并着利爪,把那衣架上搭着的七套衣服,全部叼走,径直转到岭头,现出本相来见八戒、沙僧道:
“你们看。”
那呆子迎着对沙僧笑道:
“师父原来是从典当铺里拿来的。”
沙僧道:
“怎么能看出来?”
八戒道:
“你没看见师兄把她们的衣服都抢过来了吗?”
行者放下道:
“这是妖精穿的衣服。”
八戒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
行者道:
“七套。”
八戒道:
“怎么这么容易就剥下来了,还剥得这么干净?”
行者道:
“哪曾用剥。原来这里叫做盘丝岭,那村庄叫做盘丝洞。”
“洞里有七个女怪,把我师父捉住,吊在洞里,都去濯垢泉洗浴。”
“那泉是天地生成的一塘热水。”
“她们都打算洗完澡把师父蒸着吃。”
“是我跟到那里,见她们脱了衣服下水,我要打她们,害怕弄脏了棍子,又怕降低了名声,因此不曾动棍子,只变成一个饿老鹰,叼走了她们的衣服。”
“她们都忍辱含羞,不敢出头,蹲在水中呢。”
“我们赶快去解下师父赶路吧。”
八戒笑道:
“师兄,你凡是做事,总要留个后患。”
“既然见到妖精,为什么不打死她们,却去解救师父!”
“她们现在纵然藏着羞不出水,到晚上必定出来。”
“她们家里还有旧衣服,穿上一套,来追赶我们。”
“即便不追,她们长久住在这里,我们取了经,还是从那条路回去。”
“常说,宁少路边的钱,莫少路边的拳头。”
“到那时候,她们拦住吵闹,不就成仇人了吗?”
行者说:
“随你怎么打算。”
八戒说:
“依我,先打死妖精,再去解救师父,这才是斩草除根的计策。”
行者说:
“我是不打她们。你要打,你去打。”
八戒抖擞起精神,欢天喜地举着钉钯,迈开步子,径直跑到那里。
忽然推开门看时,只见那七个女子,蹲在水里,口中乱骂那老鹰呢,说:
“这个扁毛畜生!猫嚼头的死人!”
“把我们衣服都叼去了,让我们怎么动手!”
八戒忍不住笑道:
“女菩萨,在这里洗澡呢,也带着我和尚洗洗怎么样?”
那妖怪见了发怒道:
“你这和尚,十分无礼!”
“我们是在家的女子,你是个出家的男子。”
“古书上说:七岁男女不同席,你怎么好和我们在一个池塘洗澡?”
八戒说:
“天气炎热,没办法,将就让我洗洗吧。”
“哪里讲究什么书里说的什么同席不同席!”
呆子不容分说,丢了钉钯,脱了黑色锦缎的直裰,猛地跳下水来,那妖怪心中烦恼,一起上前要打。
不知八戒水性极为熟练,到水里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鲇鱼精。
那妖怪就都摸鱼,赶上却拿他不住:
东边摸,忽然又溜到西边去;
西边摸,忽然又溜到东边去;
滑溜溜的,只在那到处乱钻。
原来那水有齐胸的深度,在水上盘桓了一会儿,又盘在水底,都盘累了,喘吁吁的,精神疲倦。
八戒这才跳上来,现出本相,穿上直裰,拿着钉钯喝道:
“我是谁?你把我当鲇鱼精呢!”
那妖怪见了,心惊胆战对八戒说:
“你先来是个和尚,到水里变成鲇鱼,等到拿你不住,却又这般打扮,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一定得留下名字。”
八戒说:
“这伙泼怪真的不认得我!”
“我是东土大唐去取经的唐长老的徒弟,乃是天蓬元帅悟能八戒是也。”
“你们把我师父吊在洞里,打算要蒸了他享用!”
“我的师父哪能好蒸着吃?”
“赶快早早伸过头来,各挨一钯,让你们断根!”
那些妖怪听了这话,魂飞魄散,就在水中跪拜道:
“望老爷行个方便!”
“我们有眼无珠,误捉了你师父,虽然吊在那里,不曾敢施加刑罚让他受苦。”
“望您慈悲饶了我们的性命,情愿贴些盘缠费用,送你师父去西天。”
八戒摇头说:
“别说这话!俗话说得好,曾经被卖糖的君子哄骗,到现在不相信甜言蜜语的人。”
“就是要打一钯,各走各的路!”
呆子一味粗鲁笨拙,显弄手段,哪有怜香惜玉的心,举着钯,不分好坏,赶上前胡乱打。
那妖怪慌了手脚,哪里顾得上什么羞耻,只是性命要紧,随即用手捂着羞处,跳出水来,都跑到亭子里站着,施展法术:
脐孔中骨碌碌冒出丝绳,漫天搭了个大丝篷,把八戒罩在当中。
那呆子忽然抬头,不见天日,就抽身往外走,哪里能抬得动脚步!
原来放了绊脚索,满地都是丝绳,动动脚,摔个趔趄:往左边去,一个脸着地;
往右边去,一个倒栽葱;
急忙转身,又跌了个嘴啃地;
赶忙爬起来,又跌了个竖蜻蜓。
也不知跌了多少跟头,把个呆子跌得身子发麻脚发软,头晕眼花,爬也爬不动,只躺在地下呻吟。
那怪物却将他困住,也不打他,也不伤他,一个个跳出门来,将丝篷遮住天光,各自回到本洞。
到了石桥上站下,念动真言,转眼间把丝篷收了,赤条条的,跑入洞里,捂着那地方,从唐僧面前笑嘻嘻地跑过去。
走入石房,拿几件旧衣服穿上,径直到后门口站定叫:
“孩儿们在哪里?”
原来那妖精有一个儿子,却不是她生的,都是她结拜的干儿子。有名叫蜜、蚂、蜍、班、蜢、蜡、蜻:
蜜是蜜蜂,蚂是蚂蜂,蜍是蜍蜂,班是班毛,蜢是牛蜢,蜡是抹蜡,蜻是蜻蜓。
原来那妖精漫天结网,捉住这七种虫蛭,却要吃他们。
古话说禽有禽言,兽有兽语,当时这些虫哀求饶命,愿意拜为母亲,于是春天采摘百花供奉这怪物,夏天寻找各种花卉孝顺这妖精。
忽然听到一声呼唤,都到面前问:
“母亲有什么吩咐?”
众怪说:
“儿啊,早上我们错惹了唐朝来的和尚,刚刚被他徒弟拦在池里,出了多少丑,几乎丢了性命!”
“你们想办法,快出门前去把他击退。”
“如果得胜后,可以到你舅舅家来见我。”
那些怪既然得以逃生,往他们师兄那里,搬弄是非惹祸不提。
你看这些虫蛭,一个个摩拳擦掌,出来迎战。
却说八戒摔得头脑昏沉,猛地抬头看到丝篷和丝索都没了,他这才一步一摸索地爬起来,忍着疼痛找回原来的路,见到行者,用手拉住说:
“哥哥,我的头肿了吗、脸青了吗?”
行者说:
“你怎么回来的?”
八戒说:
“我被那家伙用丝绳罩住,还放了绊脚索,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摔得我腰拖背折,一步都难以移动。”
“刚才丝篷和索子都没了,才捡回性命回来。”
沙僧见了说:
“算了,算了!你惹祸了!”
“那妖怪肯定回洞里去伤害师父了,我们赶紧去救他!”
行者听到这话急忙快步就走,八戒牵着马急匆匆来到庄前,只见那石桥上有七个小妖挡住说:
“慢着,慢着!我们在这!”
行者看了说:
“好笑!全都是些小不点!高的也只有二尺五六寸,不到三尺;重的也只有八九斤,不到十斤。”
大声喝道:
“你们是谁?”
那妖怪说:
“我是七仙姑的儿子。”
“你把我母亲欺负了,还敢这么无礼,打上我家门!别跑!小心!”
好妖怪!一个个手舞足蹈,胡乱打了过来。
八戒见了发怒,本来就是因为摔跤气恼的性子,又看到这群虫蛭身形小巧,就发狠举起钉钯来打。
那些妖怪见八戒凶猛,一个个现出了本相,飞起来,喊道“变!”
不一会儿,一个变十个,十个变百个,百个变千个,千个变万个,个个都变成无数个。
只见到处:
满天飞抹蜡,遍地舞蜻蜓。
蜜蚂追头额,蜂扎眼睛。
班毛前后咬,牛蜢上下叮。
扑面漫漫黑,翛翛神鬼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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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飞舞着抹蜡,遍地舞动着蜻蜓。
蜜蜂追着额头,蚂蜂扎着眼睛。
班毛前后咬,牛蜢上下叮。
扑脸而来一片黑暗,令人毛骨悚然神鬼惊。
八戒慌了说:
“哥啊,只说取经容易,在这西方路上,虫子也欺负人啊!”
行者说:
“兄弟,别怕,快上前打!”
八戒说:
“扑头扑脸,浑身上下,都被叮了十几层厚,这可怎么打?”
行者说:
“没事!没事!我自有办法!”
沙僧说:
“哥啊,有什么办法,快使出来吧!”
“一会儿光头都叮肿了!”
好个大圣,拔了一把毫毛,嚼得粉碎,喷出去,立刻变成一些黄鹰、麻鹰、鴏鹰、白鹰、雕鹰、鱼鹰、鹞鹰。
八戒说:
“师兄,又说什么行话,黄啊、麻啊的?”
行者说:
“你不知道,黄是黄鹰,麻是麻鹰,鴏是鴏鹰,白是白鹰,雕是雕鹰,鱼是鱼鹰,鹞是鹞鹰。”
“那妖精的儿子是七种虫,我的毫毛变成七种鹰。”
鹰最能捉虫,一嘴一个,用爪子打用翅膀敲,不一会儿,打得精光,满天空都没了踪迹,地上堆积了一尺多厚。
三兄弟这才闯过桥去,径直进入洞里,只见老法师吊在那里哼哼地哭呢。
八戒走近说道:
“师父,你是要来这里吊着玩,不知道害得我摔了多少跟头!”
沙僧说:
“先解下师父再说。”
行者马上把绳索挑断放下唐僧,都问道:
“妖精哪里去了?”
唐僧说:
“那七个怪都赤条条地往后边叫儿子去了。”
行者说:
“兄弟们,跟我去找。”
三人各自拿着兵器,往后园里寻找,不见踪迹。
在那桃李树上找遍了也没找到,八戒说:
“走了!走了!”
沙僧说:
“不必找他们了,等我扶师父走吧。”
兄弟们又回到前面请唐僧上马说:
“师父,下次化斋,还是让我们去。”
唐僧说:
“徒弟啊,以后就是饿死,也不再自作主张了。”
八戒说:
“你们扶师父走着,等老猪一钯筑倒他这房子,让他们回来没地方住。”
行者笑道:
“筑倒还费力,不如找些柴来,给他们来个断根。”
好个呆子,找了些腐朽的松树、破旧的竹子、干枯的柳树、枯藤,点上一把火,烘烘地都烧得干干净净。
师徒这才放心前行。咦!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