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即空兮自古,空言是色如然。
人能悟彻色空禅,何用丹砂炮炼。
德行全修休懈,工夫苦用熬煎。
有时行满始朝天,永驻仙颜不变。
~~~~
色即是空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说空其实色也是这般。
人若能领悟色空的禅理,何用丹砂炮炼。
德行要全面修炼不能懈怠,功夫要苦苦用功熬煎。
有时修行圆满才朝见上天,永远留住仙颜不变。
话说那赛太岁紧紧关闭了前后门户,搜寻行者,一直叫嚷到黄昏时分,不见踪迹。
坐在那剥皮亭上,召集群妖,发号施令,让他们到各个门上提铃呼喊,击鼓敲梆,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轮流守夜。
原来孙大圣变成了一个痴苍蝇,钉在门旁,见前面防备很严密,他就抖开翅膀,飞进后宫门首察看,见金圣娘娘伏在御案上,默默地流泪,低低地哭泣。
行者飞进门去,轻轻地落在她那乌云般的发髻之上,听听她在哭什么。
不一会儿,那娘娘忽然失声道:
“主公啊!”
我和你:
前生烧了断头香,今世遭逢泼怪王。
拆凤三年何日会?分鸳两处致悲伤。
差来长老才通信,惊散佳姻一命亡。
只为金铃难解识,相思又比旧时狂。”
~~~~
前世做事不虔诚烧了断头香,今生才遭遇了凶狠的怪王。
夫妻分离三年什么时候才能相会?
鸳鸯分开两处实在令人悲伤。
派来的长老刚刚传递了消息,惊散了美好的姻缘还导致一人死亡。
只因为金铃难以辨识真假,相思之情又比过去更加疯狂。”
行者听了这话,立即移身到她耳根后面,悄悄地叫道:
“圣宫娘娘,你不要恐惧,我还是你国中差来的神僧孙长老,没有丧命。”
“只因自己性子急,靠近妆台偷了金铃,你和妖王喝酒的时候,我脱身私自出了前亭,忍不住打开看看。”
“没想到扯动了塞口的棉花,那铃响了一声,”
“迸出烟火黄沙。我就慌了手脚,把金铃丢了,现出原身,挥动铁棒,苦战不能出去,恐怕遭受毒手,所以变成一个苍蝇儿,钉在门枢上,躲到现在。”
“那妖王更加严密防备,不肯开门。”
“你可以再以夫妻之礼,哄他进来就寝,我好脱身行事,另外想办法救你。”
娘娘一听这话,战兢兢头发好像被神揪住,虚怯怯心像杵在捣,泪汪汪地说道:
“你如今是人是鬼?”
行者说道:
“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如今变成一个苍蝇儿在这里。”
“你别害怕,快去请那妖王来。”
娘娘不相信,泪滴滴地悄声低语道:
“你别迷惑我。”
行者说道:
“我怎敢迷惑你?你如果不信,张开手,等我跳下来给你看。”
那娘娘真的把左手张开,行者轻轻飞下,落在她玉掌之中,好就像:
菡萏蕊头钉黑豆,牡丹花上歇游蜂;
绣球心里葡萄落,百合枝边黑点浓。
~~~~
菡萏花蕊头上钉着黑豆,牡丹花上歇着游蜂;
绣球心里葡萄掉落,百合枝边黑色斑点浓重。
金圣宫高擎玉掌,叫声神僧,行者嘤嘤地应道:
“我是神僧变的。”
那娘娘这才相信,悄悄地说道:
“我去请那妖王来的时候,你要怎么行事?”
行者说道:
“古人说,断送一生唯有酒。”
“又有说法:‘破除万事没有超过酒的。’”
“酒的作用很多,你只以饮酒为上,你把那贴身的侍婢,叫一个进来,指给我看,我就变成她的模样,在旁边侍奉,正好下手。”
那娘娘真的依照他说的,立即叫道:
“春娇在哪里?”
那屏风后面转出一个玉面狐狸来,跪下说道:
“娘娘叫春娇有什么吩咐?”
娘娘说:
“你去叫他们来点纱灯,焚烧脑麝,扶我到前庭,请大王就寝。”
那春娇随即转到前面,叫了七八个怪鹿妖狐,打着两对灯龙,一对提炉,排列在左右。
娘娘欠身叉手,那大圣早已飞去。
好行者,展开翅膀,径直飞到那玉面狐狸头上,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
变成一个瞌睡虫,轻轻地放在她脸上。
原来瞌睡虫到了人脸上,往鼻孔里爬,爬进孔中,就瞌睡了。
那春娇果然渐渐觉得困倦,站不住脚,摇摇晃晃打盹,立即寻找原来睡觉的地方,倒头只管呼呼地睡起来。
行者跳下来,摇身一变,变成那春娇一般模样,转到屏风后和众人排列站着不提。
却说那金圣宫娘娘往前正走,有小妖看见,随即报告赛太岁道:
“大王,娘娘来了。”
那妖王急忙走出剥皮亭外迎接,娘娘道:
“大王啊,烟火已经熄灭,贼已不见踪影,深夜之时,特地请大王安置。”
那妖满心欢喜道:
“娘娘保重,刚才那贼乃是孙悟空。”
“他打败了我的先锋,打死了我的小校,变化进来,哄骗了我们,我们这样搜查,他却毫无踪迹,所以心里不安。”
娘娘道:
“那厮想必是逃走了。大王放心不必忧虑,暂且就寝去吧。”
妖精见娘娘站立敬请,不敢坚决推辞,只得吩咐群妖,各自要小心火烛,谨防盗贼,于是与娘娘径直往后宫走去。
行者假扮春娇,被两班侍婢引入。
娘娘叫道:
“安排酒来给大王解乏。”
妖王笑道:
“正是正是,快拿酒来,我与娘娘压惊。”
假春娇就和众妖安排了果品,整理了些腥肉,摆好桌椅。那娘娘举杯,这妖王也用一杯奉上,二人交换了酒杯。
假春娇在旁边拿着酒壶道:
“大王与娘娘今夜才交换杯盏,请各自饮干,穿个双喜杯儿。”
真的又各自斟上,又饮干了。
假春娇又道:
“大王娘娘喜相逢,众侍婢中会唱歌的供唱,善于跳舞的起舞呀。”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片歌声,齐调音律,唱的唱,舞的舞。
他们两个又喝了许多。
娘娘叫停下歌舞。
众侍婢分班次,出屏风外排列,只有假春娇执壶,上下奉酒。
娘娘与那妖王专门说的是夫妻之间的话。
你看那娘娘一片情意,哄得那妖王骨头软筋麻,只是没福分,不能近身。
可怜!真是猫咬尿胞空欢喜!
说了一会儿,笑了一会儿,娘娘问道:
“大王,宝贝不曾损伤么?”
妖王道:
“这宝贝乃是先天铸造之物,怎么会损伤!”
“只是被那贼扯开塞口的棉花,烧了豹皮包袱。”
娘娘说道:
“怎么收拾?”
妖王道:
“不用收拾,我带在腰间呢。”
假春娇听到这话,立即拔下一把毫毛,嚼得粉碎,轻轻靠近妖王,将那毫毛放在他身上,吹了三口仙气,暗暗叫“变!”那些毫毛就变成三样恶物,乃是虱子、虼蚤、臭虫,攻入妖王身体内,挨着皮肤乱咬。
那妖王燥热瘙痒难以忍受,伸手到怀里摸索抓痒,用指头捏出几个虱子来,拿到灯前观看。
娘娘见了,心里想道:“大王,想必是衬衣脏了,很久不曾浆洗,所以生出这东西罢了。”
妖王惭愧道:
“我从来不长这东西,偏偏今晚出丑。”
娘娘笑道:
“大王为何出丑?常言道,皇帝身上也有三个御虱哩。”
“暂且脱下衣服来,等我替你捉捉。”
妖王真的解开衣带脱衣服。
假春娇在旁边,特意看着那妖王身上,衣服层层都有虼蚤跳,件件都排着大臭虫;
子母虱,密密麻麻,就像蚂蚁出窝一样。
不知不觉揭到第三层见到肉的地方,那金铃上纷纷攘攘的,也数不过来。
假春娇道:
“大王,拿铃子来,等我也给你捉捉虱子。”
那妖王一则羞愧,二则慌张,却也不认得真假,将三个铃儿递给假春娇。
假春娇接在手中,卖弄了许久,见那妖王低着头抖这衣服,他立即将金铃藏了,拔下一根毫毛,变成三个铃儿,一模一样,拿到灯前翻检;
却又把身子扭扭捏捏的,抖了一抖,将那虱子、臭虫、虼蚤,收了归在身上,把假金铃儿递给那怪。
那怪接在手中,越发迷糊不知所措,哪里认得什么真假,双手托着那铃儿,递给娘娘道:
“这次你可要收好了,可要仔细仔细,不要像前一次。”
那娘娘接过来,轻轻的揭开衣箱,把那假铃收了,用黄金锁锁了,又和妖王喝了几杯酒,吩咐侍婢:
“打扫干净牙床,展开锦被,我与大王一同就寝。”
那妖王连连答应道:
“没福!没福!不敢奉陪,我还要带个宫女去西宫里睡,娘娘请自己安置。”
于是各自回到寝室不提。
却说假春娇得手了,将他宝贝带在腰间,现出本相,把身子抖一抖,收去那个瞌睡虫儿,径直往前走,只听见梆铃一起响,紧打三更。
好行者,捏着诀,念动真言,使用个隐身法,直到门边。
又见那门上拴锁很严密,就取出金箍棒,对着门一指,使出那解锁的法术,那门就轻轻开了,急忙快步出门站定,厉声高叫道:
“赛太岁!还我金圣娘娘来!”
连叫两三遍,惊动大小群妖,急忙看时,前门开了,立即掌灯寻锁,把门锁依然锁上,派几个跑进里面去报告:
“大王!有人在大门外呼唤大王尊号,要金圣娘娘哩!”
那里边侍婢随即走出宫门,悄悄地传言道:
“别吆喝,大王才睡着了。”
行者又在门前高声叫喊,那小妖又不敢去惊动。
像这样三四遍,都不敢去通报。
那大圣在外面吵吵嚷嚷的,一直闹到天亮,忍不住手拿铁棒上前打门。
慌得那大小群妖,顶门的顶门,报信的报信。
那妖王一觉刚醒,只听到乱哄哄的喧哗声,起身穿了衣服,走出罗帐之外问道:
“嚷什么?”
众侍婢才跪下道:
“爷爷,不知是什么人在洞外叫骂了半夜,如今又打门。”
妖王走出宫门,只见那几个传报的小妖,慌张地磕头道:
“外面有人叫骂,要金圣宫娘娘哩!”
“若说半个不字,他就说出无数难听的话。”
“见天亮大王不出,逼着打门呢。”
那妖说:
“暂且不要开门,你去问他是哪里来的,姓甚名谁,快来回报。”
小妖急忙出去,隔着门问道:
“打门的是谁?”
行者道:
“我是朱紫国拜请来的外公,来接圣宫娘娘回国哩!”
那小妖听了,就把这话回报。
那妖随即往后宫,查问来历。
原来那娘娘才起来,还没梳洗,早见侍婢来报:
妖王喜道:
“肯定是!肯定是!”
立即起身辞别娘娘,到剥皮亭上,整理整齐,点出妖兵,开了门,一直到外面,手持一柄宣花钺斧,厉声高叫道:
“哪个是朱紫国来的外公?”
行者把金箍棒握在右手,将左手指定道:
“贤甥,叫我做什么?”
那妖王见了,心中大怒道:
“你这家伙:
相貌若猴子,嘴脸似猢狲。
七分真是鬼,大胆敢欺人!”
行者笑道:
“你这个欺骗皇上、欺压君主的泼怪,原来没眼力!”
“想我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九天神将见了我,没有一个敢称老字,不敢称呼,你叫我声外公,哪里亏待了你!”
妖王喝道:
“快趁早说出姓甚名谁,有些什么武艺,敢到我这里放肆!”
行者道:
“你若不问姓名还罢了,若要我说出姓名,只怕你无处容身!”
“你上来,站稳了,听我说:
生身父母是天地,日月精华结圣胎。
仙石怀抱无岁数,灵根孕育甚奇哉。
当年产我三阳泰,今日归真万会谐。
曾聚众妖称帅首,能降众怪拜丹崖。
玉皇大帝传宣旨,太白金星捧诏来。
请我上天承职裔,官封‘弼马’不开怀。
初心造反谋山洞,大胆兴兵闹御阶。
托塔天王并太子,交锋一阵尽猥衰。
金星复奏玄穹帝,再降招安敕旨来。
封做齐天真大圣,那时方称栋梁材。
又因搅乱蟠桃会,仗酒偷丹惹下灾。
太上老君亲奏驾,西池王母拜瑶台。
情知是我欺王法,即点天兵发火牌。
十万凶星并恶曜,干戈剑戟密排排。
天罗地网漫山布,齐举刀兵大会垓。
恶斗一场无胜败,观音推荐二郎来。
两家对敌分高下,他有梅山兄弟侪。
各逞英雄施变化,天门三圣拨云开。
老君丢了金刚套,众神擒我到金阶。
不须详允书供状,罪犯凌迟杀斩灾。
斧剁锤敲难损命,刀抡剑砍怎伤怀。
火烧雷打只如此,无计摧残长寿胎。
押赴太清兜率院,炉中煅炼尽安排。
日期满足才开鼎,我向当中跳出来。
手挺这条如意棒,翻身打上玉龙台。
各星各象皆潜躲,大闹天宫任我歪。
巡视灵官忙请佛,释伽与我逞英才。
手心之内翻筋斗,游遍周天去复来。
佛使先知赚哄法,被他压住在天崖。
到今五百馀年矣,解脱微躯又弄乖。
特保唐僧西域去,悟空行者甚明白。
西方路上降妖怪,那个妖邪不惧哉!”
~~~~
出生的父母是天地,日月的精华凝结成圣胎。
在仙石的怀抱中不知多少岁月,灵根孕育得非常奇特。
当年出生时三阳泰和,今日归真万事和谐。
曾经聚集众妖自称帅首,能够降伏众多妖怪在丹崖拜服。
玉皇大帝传下圣旨,太白金星捧着诏书前来。
请我上天承袭官职,官封“弼马温”心里不痛快。
起初造反谋取山洞,大胆起兵大闹御阶。
托塔天王和太子,交锋一阵全都狼狈。
金星再次上奏玉帝,再次降下招安的敕旨。
封做齐天真大圣,那时才称得上是栋梁之才。
又因为搅乱蟠桃会,凭借酒意偷取仙丹惹下灾祸。
太上老君亲自上奏,西池王母拜于瑶台。
明知是我触犯王法,立即点派天兵发出火牌。
十万凶星和恶曜,干戈剑戟密密麻麻排列。
天罗地网遍布满山,一起举起刀兵在大会垓。
恶斗一场不分胜败,观音推荐二郎神前来。
两家对敌分出高下,他有梅山兄弟相助。
各自施展英雄本领变化,天门三圣拨开云雾。
老君丢了金刚套,众神擒住我到金阶。
不需要详细允诺书写供状,判定凌迟杀斩的灾祸。
斧剁锤敲难以损伤性命,刀抡剑砍又怎能让我伤心。
火烧雷打也不过如此,没有办法摧残长寿之胎。
押解到太清兜率院,在炉中锻炼全都安排好。
日期满足才打开鼎炉,我从当中跳了出来。
手拿这条如意棒,翻身打上玉龙台。
各星各象都躲藏起来,大闹天宫任我胡来。
巡视的灵官急忙去请佛,释迦牟尼与我施展才能。
在手心之内翻筋斗,游遍周天去了又来。
佛祖使用先知的哄骗之法,把我压制在天涯。
到如今五百多年了,解脱微躯又开始捣乱。
特地保护唐僧去西域,悟空行者非常明白。
西方路上降伏妖怪,哪个妖邪不惧怕!
那妖王听他说出悟空行者,于是道:
“你原来是大闹天宫的那家伙,你既然脱身保护唐僧西去,你走你的路就是了。”
“干嘛要多管闲事,替那朱紫国效力,却到我这里寻死!”
行者喝道:
“贼泼怪!说话无知!”
“我受朱紫国拜请之礼,又蒙他称呼招待之恩,我老孙比那王位还高千倍。”
“他敬我如父母,事奉我如神明,你怎么说出为奴二字!”
“我把你这欺骗皇上、欺压君主的怪,不要走!吃外公一棒!”
那妖慌了手脚,立即闪身躲过,使宣花斧劈面相迎。
这一场好杀!
你看:
金箍如意棒,风刃宣花斧。
一个咬牙发狠凶,一个切齿施威武。
这个是齐天大圣降临凡,那个是作怪妖王来下土。
两个喷云嗳雾照天宫,真是走石扬沙遮斗府。
往往来来解数多,翻翻复复金光吐。
齐将本事施,各把神通赌。
这个要取娘娘转帝都,那个喜同皇后居山坞。
这场都是没来由,舍死忘生因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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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箍如意棒,风刃宣花斧。
一个咬牙发狠凶,一个切齿施威武。
这个是齐天大圣降临凡间,那个是作怪妖王来到下界。
两个喷云吐雾照天宫,真是走石扬沙遮斗府。
往往来来解数多,翻来覆去金光吐。
齐将本事施展,各把神通赌斗。
这个要接娘娘回帝都,那个喜同皇后居山坞。
这场都是没来由,舍死忘生因为国主。
他们两个战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那妖王见行者手段高强,料想不能取胜,用斧架住他的铁棒道:
“孙行者,你暂且停住。”
“我今日还没吃早饭,等我进了膳,再来与你定胜负。”
行者明知他是要去取铃铛,收了铁棒道:
“好汉子不追疲乏的兔子,你去你去!吃饱些,好来领死!”
那妖急忙转身闯入里面,对娘娘道:
“快把宝贝拿来!”
娘娘道:
“要宝贝干什么?”
妖王道:
“今天早上叫战的,是取经的和尚的徒弟,叫做孙悟空行者,假称是外公。”
“我和他战到现在,不分胜负。”
“等我拿宝贝出去,放些烟火,烧这猴头。”
娘娘听了,心中惊恐:
不想拿出铃儿,怕他怀疑;
想要拿出铃儿,又怕伤了孙行者性命。
正在犹豫没拿定主意,那妖王又催促道:
“快拿出来!”
这娘娘无奈,只得用锁钥打开,把三个铃儿递给妖王。
妖王拿了,就走出洞去。
娘娘坐在宫中,泪如雨下,思量行者不知能否逃得性命。
两人却都不知道这是假铃。
那妖出了门,就占据上风位置,叫道:
“孙行者别跑!看我摇摇铃儿!”
行者笑道:
“你有铃,我就没有铃?你会摇,我就不会摇?”
妖王道:
“你有什么铃儿,拿出来我看看。”
行者将铁棒捏成个绣花针儿,藏在耳内,却去腰间解下三个真宝贝来,对妖王说道:
“这不是我的紫金铃儿?”
妖王见了,心惊道:
“奇怪!奇怪!世事变了!他的铃儿怎么和我的铃儿就一模一样!”
“纵然是一个模子铸的,好歹打磨不到一样,也该有多个瘢痕,少个蒂儿,怎么这等一点不差?”
又问道:
“你那铃儿是哪里来的?”
行者道:
“贤甥,你那铃儿又是哪里来的。”
妖王老实,便就说道:
“我这铃儿是:
太清仙君道源深,八卦炉中久炼金。
结成铃儿称至宝,老君留下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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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仙君道业根源深厚,在八卦炉中长久地炼金。
制成这铃儿称为极其珍贵的宝物,由老君留下一直到现在。
行者笑道:
“老孙的铃儿,也是那时来的。”
妖王道:
“怎么来的?”
行者道:
“我这铃儿是:
道祖烧丹兜率宫,金铃锻造在炉中。
二三如六循环宝,我的是雌来你的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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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祖在兜率宫烧炼金丹,金铃在炉中锻造而成。
二乘三得六如同循环的宝贝,我的是雌的,你的是雄的。
妖王道:
“铃儿是金丹之宝,又不是飞禽走兽,怎么分辨雌雄?”
“只是能摇出宝来,就是好的!”
行者道:
“口说无凭,做出来就知道,且让你先摇。”
那妖王真的将头一个铃儿晃了三晃,不见火出来;
第二个晃了三晃,不见烟出来;
第三个晃了三晃,也不见沙出来。
妖王慌了手脚,说道:
“怪哉!怪哉!世情变了!这铃儿想必是怕老婆,雄的见了雌的,所以不出来了。”
行者道:
“贤甥,停手,等我也摇摇给你看。”
好猴子,一把攥住三个铃儿,一起摇动。
你看那红火、青烟、黄沙,一起滚出,骨碌碌燎树烧山!
大圣嘴里又念个咒语,向巽地上叫:
“风来!”
真个是风催火势,火挟风威,红焰焰,黑沉沉,满天烟火,遍地黄沙!
把那赛太岁吓得魂飞魄散,走投无路,在那火当中,怎能逃得性命!
只听到半空中厉声高喊:
“孙悟空!我来了!”
行者急忙回头向上望,原来是观音菩萨,左手托着净瓶,右手拿着杨柳,洒下甘露来救火哩,慌得行者把铃儿藏在腰间,立即合掌俯身下拜。
那菩萨用柳枝连拂几下洒下甘露,转眼间,烟火都没了,黄沙也消失了。
行者叩头道:
“不知道大慈大悲的您降临,有失回避。”
“敢问菩萨要去哪里?”
菩萨道:
“我特地来收服这个妖怪。”
行者道:
“这妖怪是什么来历,敢劳烦您金身下降来收服?”
菩萨道:
“他是我骑的一个金毛犼。因为牧童打盹睡着,失于防守,这孽畜咬断铁索跑出来,却是来给朱紫国王消灾的。”
行者听了急忙欠身道:
“菩萨反倒说错了,他在这里欺骗国君、哄骗王后,败坏风俗、伤风败俗,给那国王带来灾祸,却说是消灾,为什么?”
菩萨道:“
你不知道,当时朱紫国先王在位的时候,这个国王还做东宫太子,未曾登基,他年幼的时候,非常喜欢射猎。”
“他率领人马,放纵鹰犬,正好来到落凤坡前,有西方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所生的两个孩子,是雌雄两只雀雏,停翅在山坡之下,被这个太子拉开弓,射伤了雄孔雀,那雌孔雀也带着箭回去死了。”
“佛母忏悔之后,吩咐让他夫妻分离三年,自身身患啾疾。”
“那时节,我骑着这犼,一同听到这话,没想到这孽畜留心记住了,所以来骗了皇后,给国王消灾。”
“到现在三年,冤仇已满,幸亏你来救治国王的病,我特地来收妖邪。”
行者道:
“菩萨,虽然是这样的故事,怎奈他玷污了皇后,败坏风俗、伤风败俗,破坏伦理、扰乱法纪,却是应该判他死罪。”
“如今承蒙菩萨亲临,饶了他死罪,却饶不了他活罪。”
“让我打他二十棒,给您带去罢。”
菩萨道:
“悟空,你既然知道我降临,就应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并都饶了吧,也算你一番降妖的功劳。”
“要是动了棍子,他也就是死了。”
行者不敢违抗,只得拜道:
“菩萨既然收他回海,千万不能再让他私自降临人间,贻害不浅!”
那菩萨才喝了一声:
“孽畜!还不恢复原形,要等到什么时候!”
只见那怪打个滚,现出原身,将毛衣抖抖,菩萨骑上。
菩萨又朝项下一看,不见那三个金铃。
菩萨道:
“悟空,还我铃来。”
行者道:
“老孙不知道。”
菩萨喝道:
“你这贼猴!若不是你偷了这铃,别说一个悟空,就是十个,也不敢靠近!快拿出来!”
行者笑道:
“确实没看见。”
菩萨道:
“既然没看见,等我念念《紧箍儿咒》。”
那行者慌了,只叫道:
“别念!别念!铃儿在这里哩!”
这正是:
犼脖子上的金铃谁能解?”
“解铃人还得问系铃人。”
菩萨将铃儿套在犼脖子下,飞身高坐。
你看他四足莲花火焰生,满身金缕光芒闪,大慈大悲回南海不提。
却说孙大圣整理好了衣裙,挥动铁棒打进獬豸洞去,把群妖众怪,全部打死。
彻底清除干净。
一直到宫中,请圣宫娘娘回国,那娘娘不停地行礼致谢。
行者将菩萨降妖以及夫妻分离的缘由详细说了一遍,寻了些软草,扎了一条草龙,教导:
“娘娘骑上,闭上眼睛别怕,我带你回朝见国君。”
那娘娘谨遵吩咐,行者施展神通,只听得耳内风声呼啸。
半个时辰,带进城,按落云头叫道:
“娘娘睁眼。”
那皇后睁开眼一看,认得是凤阁龙楼,心中欢喜,丢下草龙,与行者一同登上宝殿。
那国王见了,急忙走下龙床,就来拉娘娘的玉手,想要诉说离别之情,猛然跌倒在地,只叫:
“手疼!手疼!”
八戒哈哈大笑道:
“看这样子!没福享受!一见面就被蛰杀了!”
行者道:
“呆子,你敢拉她吗?”
八戒道:
“就拉她又怎么样?”
行者道:
“娘娘身上长了毒刺,手上有蜇人的阳毒。”
“自从到了麒麟山,与那赛太岁三年,那妖怪都不曾近身,只要近身就会害身疼,只要拉手就会害手疼。”
众官员听说,道:
“像这样该怎么办?”
此时外面众官员忧愁疑惑,里面妃嫔惊恐害怕,旁边有玉圣、银圣二宫,将君王扶起。
都正在仓皇的时候,忽然听到那半空中,有人叫道:
“大圣,我来了。”
行者抬头观看,只见那:
肃肃冲天鹤唳,飘飘径至朝前。
缭绕祥光道道,氤氲瑞气翩翩。
棕衣苫体放云烟,足踏芒鞋罕见。
手执龙须蝇帚,丝绦腰下围缠。
乾坤处处结人缘,大地逍遥游遍。
此乃是大罗天上紫云仙,今日临凡解魇。
~~~~
仙鹤鸣声直冲云霄,飘飘然径直来到朝前。
缭绕的祥光一道道,氤氲的瑞气翩翩飞舞。
穿着棕衣掩蔽身体放出云烟,脚穿草鞋很是少见。
手拿龙须蝇帚,丝绦在腰下围缠。
天地处处结下善缘,在大地逍遥游遍。
这乃是大罗天上的紫云仙,今日降临解除灾祸。
行者上前迎接道:
“张紫阳去哪里?”
紫阳真人一直走到殿前,躬身施礼道:
“大圣,小仙张伯端行礼。”
行者回礼道:
“你从哪里来?”
真人道:
“小仙三年前曾参加佛会,因为从这里经过,看到朱紫国王有夫妻分离的忧愁。”
“我担心那妖怪玷污皇后,破坏人伦,日后难以与国王复合。”
“是我将一件旧棕衣变成一件新霞裳,光芒生五彩,进献给妖王,让皇后穿上妆扮新貌。”
“那皇后穿上身,就生出一身毒刺,毒刺,就是棕毛。”
”如今知道大圣成功,特地来解除灾祸。”
行者道:
“既然如此,辛苦你远道而来,且赶快解除。”
真人走向前,对着娘娘用手一指,立即脱下那件棕衣,那娘娘全身恢复如旧。
真人将衣抖一抖,披在身上,对行者道:
“大圣不要怪罪,小仙告辞。”
行者道:
“先别走,等君王感谢。”
真人笑道:
“不必,不必。”
于是作了一个长揖,腾空而去,慌得那皇帝、皇后以及大小众臣,一个个望着天空礼拜。
拜完,立即下令大开东阁,酬谢四位僧人。
那君王带领众人跪拜,夫妻才得以重新团聚。
正当欢宴的时候,行者叫道:
“师父,拿出那战书来。”
长老从袖中取出递给行者,行者递给国王道:
“这书是那妖怪差小校送来的。”
“那个小校已经先被我打死,送来报功。”
“后来又到山中,变作小校,进洞回复,因而得以见到娘娘,盗出金铃,差点被他捉住”
“又变化,再次偷出,和他对敌。”
“有幸遇到观音菩萨把他收走,又给我讲了夫妻分离的缘故。”
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
那整个国家的君臣内外,没有一个人不感谢称赞。
唐僧道:
“一方面是贤王的福分,二来是小徒的功劳。”
“如今承蒙盛宴,足够了!足够了!就此告别,不要耽误贫僧向西去。”
那国王恳切挽留不住,于是换了关文,大规模排列銮驾,请唐僧稳稳坐在龙车,那君王妃后都捧着车毂推着车轮,相送而别。
正是:
有缘洗尽忧疑病,绝念无思心自宁。
有缘洗尽忧愁疑惑之病,断绝杂念没有思虑心自然安宁。
欲知后事如何,写看下文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