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上,杏花和超市老板签订了合同。
我作为“投资人”,陪同杏花签署协议。d姐是中间人,亦出席见证。
签完协议,d姐作东,叫上超市老板,加上杏花和我,四人一起,去吃了顿宵夜。杏花包里揣着合同,心里踏实下来。
d姐出面之前,超市老板看起来高高在上。坐在一起宵夜,他却异常热情。
d姐作了介绍,我才知道,超市老板是潮汕人,是阿雅的远房表亲。
阿雅幼年便随父母来深圳,和d姐一样,嫁了个本地土着。原本,d姐叫了阿雅,但她去了香港,赶不回来。
宵夜吃的是海鲜粥,喝的是苹果醋。超市老板话多,不时举杯,敬杏花。
不知何故,杏花讲起了,本地人看不起外来者的事。
超市老板挥挥手,表示反对。为此,他还举了好几个例子。以此说明,本地人初看,不好打交道。
倒也是事实,因为他们有所提防。然而,一旦你和他成了朋友,他对你的好,远超一般人对你的好。
超市老板讲话时,一直盯着杏花。
当晚,在场的两位女士,有着大小相似的罩杯。只是,一个时尚优雅,一个质朴自然。一个是富太,一个是村姑。
超市老板加了我微信,也加了杏花的。他俩相聊甚欢,颇为投缘。
原本说好,由d姐买单,结果,超市老板非要抢先结账,还说怎么能让漂亮女士买单呢。d姐笑了笑,将机会让给了他。
尘埃落定,杏花放下心来。接下来,就忙着办证照的事。至于门面装修,以简朴为主,超市老板承诺,一并负责了。
杏花要做的,就是想店名,做招牌。
店名的事,自然交由我处理。我想了几个,皆不得法。
这天晚上,站在淋浴器下洗澡,突然想起d姐,不如就叫d姐包子铺。
我很兴奋,凉都不冲了,擦干身子,跑出来,准备给杏花打电话。响了一声,我赶紧挂断。
毕竟,此事关涉d姐,得先征求她的意见。打过去,响两声,d姐就接了。问她方便否,她笑一声,回我:“晚上好呀,小范顾问。”
我一听,就知晓何意。本想挂断,又觉得,正常说事,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讲起了包子铺名字的事。
本以为,d姐至少也会犹豫。谁知,她一见,立马同意了,还说这名字取得好取得妙。
好名字有事半功倍之效,现在,她甚至迫不及待,想看到包子铺开业了。想不到d姐如此大度,我一迭声地道谢。
此时,大约d姐换了个地方,笑着说:“谢啥啊,我本来就是投资人,取这个名字,名副其实嘛。”
我一想,的确如此。挂断电话,我意欲给杏花打电话。
想了想,楼上楼下住着,这名字有如此妙,d姐都同意了,不如干脆,再上楼去,向她说明一下,以示郑重其事。
于是,披上衣,匆匆出门。
到了顶层,敲开门,和我一样,杏花也刚洗过澡。
她穿件红色睡衣,手上拿块毛巾,大约正在擦拭头发。我有些迫不待地,跟她讲了店名。
杏花起先没听明白,我笑了笑,向她解释了,“d姐”这个名字的由来。她听罢,捂嘴窃笑。
接着,她略带羞涩地问:“名字很巧妙,让人心生念想,也与包子铺的形象极为吻合。只是,d姐她……会同意吗?”
我说:“嫂子尽管放心,我已经征求过d姐,已经取得了授权。再说,再说……”
杏花见我吞吞吐吐,好奇地问:“再说什么?”
我俏皮一笑:“再说,很多人都可以叫d姐啊,这又不是她的专利。”
杏花一听,望一望自己的罩杯,方才意会过来。浴洗过后,她习惯不用罩杯。大约为了证明,自己也是名副其实的“d姐”,还特意挺直了身体。
许多事情,尚未开始时,总觉得困难重重。真的付诸行动,就会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又或者,我们在行动之前,骨子里的惰性,无故将阻碍放大了无数倍。包子铺筹备的事,一切顺利。
杏花渐渐放宽心,有一回,在食堂见到,杏花面含春色,衣服的颜色也鲜艳了许多。倒是老宋那边,出了一桩事故。
老宋发妻,在老家赶集,与一老妪轻轻擦碰之下,老妪跌倒。其子女要求赔偿,钱倒还好。
老宋赶回家处理,发妻的精神状态,却陷于低迷。在左邻右舍看来,老宋与妻子,相敬如宾。但只有当事者清楚,这个里所言的相敬如宾,是个贬义词。
真正的夫妻,哪里会相敬如宾呢。打打闹闹,吵架拌嘴,是生活常态。相敬如宾,是因为无话可说。
况且,老宋常年在外,妻子享受不到了关爱与温暖。而且,她骨子里流着冷冰冰的血液,对于欢爱之事,向来不感兴趣。
在他们夫妻中,根本不存在小胜别新婚的事。而这,也是他俩相敬如宾的原因之一。
说穿了,其实就是凑合着,像合伙人一样,过日子。这次撞了人,赔了一大笔钱,老宋妻子怎么也想不通。
她明知,老妪子女,在想着法子讹人。可没办法,到底她先撞倒了老人,只得赔钱。赔了钱,她情绪低落,加之多年性格孤僻。
出事之后,常常吃着饭,也发起呆来。老宋原本,想着回家,三天后就返深。回到家中,见此境况,哪能马上离开。
家中情况,他倒实诚,向杏花坦白相告。说杏花不难过,肯定是假的。但她理解老宋,怕老宋着急,她还安慰老宋,让他换位思考。
“你放不下发妻,更能证明,你是有情有义之人。这样的人,才值得敬重,才值得去爱。”杏花一番说辞,将老宋感动到了。
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山坡上,抽着烟,想起与杏花二十年前的错过,想起与他在深圳租房的点滴,幸福又辛酸,流了一脸的泪。
老宋在老家待了一周,几乎承揽了所有家务,陪妻子说话,宽慰她。还跟她讲,他在外跑车的工作,讲他的同事,朋友。当然,其中也包括我。
慢慢地,老宋终于在妻子脸上,看到了浅浅的笑。就好像多年的冰山,终于被太阳暖化了。
第七日晚上,老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准备次日返深。
谁知道,妻子在餐桌上,提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又让老宋左右为难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