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
“护工两小时后到岗,专业护理比……”
“但只有你知道怎么避开我的旧伤。”
齐修瑾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腕间红痕隐约可见半月形指甲印,那是混乱中宋凉叶为阻止他徒手接酒瓶留下的。
监护仪突然发出短促的提示音,宋凉叶下意识俯身查看参数,发丝扫过对方未受伤的左肩。
这个曾让她深夜横跨半城送胃药的男人,此刻苍白的唇色竟比财经杂志封面的精修图更令人心惊。
“我让助理带换洗衣物来。”
她最终妥协地调暗顶灯,没看见阴影中齐修瑾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走廊尽头,白玲工作室的澄清声明正在热搜榜缓慢攀升。
消毒水气味弥漫的病房里,宋凉叶指尖无意识揪住衣角后退半步,却被齐修瑾裹着纱布的手攥住衣摆。
那双总透着凌厉的丹凤眼此刻蒙着水雾,连带着沙哑声线都像浸了蜜糖:“我替你挡碎玻璃的时候,可是想着能多看几天你为我着急的样子。”
宋凉叶望着眼前这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目光扫过他额角渗血的纱布,到打着石膏悬在半空的左腿,最后定格在他掌心未愈的灼伤。
那些狰狞伤口化作无形丝线,将她反驳的话语层层缠绕。
“整个云城谁不知道齐总红颜知己能组足球队?”她别开脸抽出被攥住的衣角,却猝不及防撞进他骤然暗沉的瞳孔。
男人喉结滚动着低语:“那些都是虚张声势的假消息,只有你……”尾音化作灼热气息拂过她耳尖。
当祁恒捧着文件推开病房门时,晨曦正为宋凉叶低垂的侧脸镀上金边。
她削苹果的银叉在半空划出流畅弧线,果皮连成长串垂落垃圾桶。
而素来冷峻的上司竟在偷瞄人家睫毛投下的阴影,见他进来瞬间切换成死亡凝视。
“要不……我晚点再来?”特助僵在门口宛如误入天鹅湖畔的呆头鹅。
病床上传来硬邦邦的回答:“查清楚纵火犯了?”与此同时,宋凉叶如获大赦般起身,却被石膏腿精准拦住去路。
“说好要照顾到拆石膏那天呢?”齐修瑾晃了晃吊在半空的左腿,纱布下隐约透出药膏的褐色痕迹。
“刚才护士说伤口可能感染,需要每小时换一次……”话音未落,宋凉叶将苹果塞进他嘴里,在祁恒憋笑的表情中摔门而去。
祁恒此刻恨不得原地消失,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西装下摆。
消毒水气味弥漫的病房里,宋凉叶正被齐修瑾攥着手腕,年轻总裁向来冷峻的面容此刻竟透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
“你说要陪护到出院的。”
齐修瑾指尖微微发颤,病号服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处刚包扎的纱布。
“现在凌晨五点就要走?”
宋凉叶嗅了嗅自己沾染烟酒味的针织衫衣袖,忍无可忍地抽回手:“齐总,我不是人形空气净化器!”她掏出震动的手机晃了晃。
“再说您特助都到了。”
倚在门边的祁恒慌忙垂下眼睑,皮鞋尖在瓷砖地上划出细小声响。
作为新晋助理,他实在不该撞见素来雷厉风行的上司这般失态模样。
直到电梯数字跳转到负二层,宋凉叶才放任自己瘫坐在驾驶座。
后视镜映出她腕间泛红的指痕,混合着车载香薰的柑橘调,让她想起昨夜混乱场景,齐修瑾醉倒在吧台时打翻的龙舌兰。
警笛声中闪烁的救护车顶灯,以及急诊室彻夜不眠的白炽灯光。
指纹锁发出清脆声响时,晨光正斜斜切过餐厅大理石台面。
宋煜轩握着骨瓷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深褐咖啡液在杯口晃出涟漪。
他目光掠过妹妹蓬乱的发梢,最终凝在她试图遮掩的右手腕。
“宿醉?”《金融时报》被重重拍在桌面,惊得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光斑。
楼梯转角传来急促脚步声,陆云天赤着脚冲下来,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大片麦色肌肤。
他鼻尖微动,突然俯身握住宋凉叶手腕,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红的皮肤:“这淤痕角度……是被人强行拽的?”
两个男人压迫性的目光让宋凉叶头皮发麻。
她认命地陷进天鹅绒沙发,从齐修瑾误饮加料酒水说到地下车库的冲突。
随着叙述,宋煜轩的银质餐刀在吐司表面划出深深刻痕,陆云天则沉默着取出医药箱,冰袋接触皮肤的瞬间,宋凉叶听见他指节发出危险的咔嗒声。
“这么说……你整晚都在病房守着齐修瑾?”
宋煜轩屈指敲了敲玻璃茶几,清脆声响在客厅回荡。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妹妹略显凌乱的发梢,注意到她衬衫领口残留的消毒水痕迹。
宋凉叶指尖无意识揪住裙摆褶皱,檀木茶几倒映出她眼底的倦色。
想起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那人苍白指尖曾轻触她手背的温度,她终究轻轻颔首。
“哥,我们约好的。”
她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尾音像飘在晨雾里的蒲公英。
宋煜轩张了张口,目光掠过玄关镜框里泛黄的全家福,喉结滚动两下又归于沉寂。
陆云天倚在落地窗前突然笑出声,水晶吊灯在他肩头碎成星芒:“我们凉叶现在像淋了雨的布偶猫,快让王姨煮碗姜汤。”
他指尖转着玛莎拉蒂钥匙,金属冷光映得眼尾泪痣忽明忽暗。
直到温热水流漫过锁骨,宋凉叶才惊觉自己攥着沐浴球的手在发抖。
玫瑰精油氤氲的水雾中,医院走廊惨白的顶灯与齐修瑾输液管里晃动的药液仍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楼下客厅,波斯地毯吞没了陆云天踱步的声响。
他忽然驻足凝视博古架上鎏金貔貅,古董摆件在掌纹间沁出凉意:“老爷子养在会所的寄生虫该清除了,听说有人用我的名头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早该如此。”
宋煜轩慢条斯理擦拭金丝眼镜,镜片寒光掠过茶几下层暗格里的瑞士军刀。
“陆家老宅屋檐下的蝙蝠,总以为借着月光就能冒充凤凰。”
此刻城市另一端的VIp病房,祁恒第三次调整点滴流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