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沉默良久，陈野最后问出一句话。
“都这样了，就没打算把我强留下来？”
陈野敢这么问，自然是有恃无恐。
但很显然，公孙无双也知晓他有恃无恐。
“强留你有什么必要么？你对于玄宗而言，最大的价值就是当个间谍，除此之外，最多就是有点研究价值。”
“说句难听点，玄宗若是把你留下，除了引起外交争锋，根本换不来任何好处。”
“而且你觉得你父亲陈金平既然敢放你过来，会担心我们把你强留下来么？”
“如果我没猜错，要不陈金平早已在暗处部署好了保护你的措施，要不他压根不在乎你这么一个子嗣。”
“虽然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子嗣，但青萝星主的光辉记录我可是十分了解。”
“十亿个子嗣啊……”
“生孩子跟养蛊一样，遍布世宗各处，你告诉我，拿他的子嗣威胁他有屁用？”
“尽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另外，谲虫已经告诉我你有多么有恃无恐了，空间封锁对你而言根本没用。”
“能和十大天道互动，能把能力授权给他人，能无限复活，能两种天道能量相互转换……”
“超凡级还xx的能掠夺传奇级修炼者的信仰之力！”
“玛德，狗屁维度穿梭！”
“这名字根本就是个幌子！”
“说句实话，若是有能力，我肯定把你打包成礼物送给三教，这绝对比灭一支……不！”
“比灭十支虫族的军功都多！”
（上面强调的是对于玄宗的价值，这里强调是对于自己的价值）
“但那军功是不是我的就不清楚了。”
“我何必要当这个出头鸟呢？”
公孙无双说着抬头看向两族大军，表情满是不爽。
“算了，我和你爸之间还有些利益往来，这次吃的亏，下次做买卖时再赚回来吧！”
“赶紧走吧，狱谷家的小子！”
公孙无双挥了挥手，显然是不想再看到陈野。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是被坑的那个，我还没找你要补偿呢……”
陈野无语了。
公孙无双没有说话，只是一昧的向他比出两根中指。
那意思仿佛是在说——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野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拉动了精神坐标……
“那小子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陈野消失后一秒不到，赵光祖立马在废墟中向公孙无双传音道。
“你不会还以为是我偷了你的信仰之力吧？”
公孙无双已经不想再争执了。
“嘿嘿，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我还不清楚么？当了几光轮的缩头乌龟了，还能今天就支棱起来了？”
赵光祖笑道，显然是没再怀疑公孙无双了。
“亿万万信徒的信仰之力就这么没了，你就一点不心疼？”
公孙无双指着御龙关内的人群。
“呵呵，心疼有啥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就算那陈姓小子不抢，这帮信徒还能活多久？”
赵光祖嗤笑道。
公孙无双顿时沉默了。
如此半晌，他才开口道：
“所以你当着两大族的面污蔑我，就为了证明你和我之间水火不容？让玄姬一族更加容易接纳你？”
“不然呢？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不加入玄姬一族，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么？”
“行吧，既然如此，继续战吧。”
“嘿嘿，小飞棍来咯！”
话音落下，一道咆哮声从御龙关的废墟内响起。
“公孙老贼，你不得好死！”
赵光祖犹如一道流光一样冲破废墟，向公孙无双暴射而去……
……
“本来只是怀疑，没想到超凡级的维度穿梭竟然真的可以掠夺他人的信仰之力。”
陈野站在别墅内感受着超凡级的维度穿梭。
“所以只要被我授权，使用过我觉醒能力的人，都会自动变成我的专属信徒？”
“可这信仰之力的金色并不明显啊？难道是境界问题？”
“或许境界提升后，这些专属信仰之力的金色会逐渐取代白色。”
陈野猜测道。
随后他不再关注觉醒能力，而是借助观察者战甲的信息处理能力，梳理起整件事的脉络。
“公孙无双应该是三姓家奴，一边舍不得公孙大族的脉主身份，一边又偷偷勾结三教，且疑似勾结虫族。”
“公孙大族派他过来调查赵光祖，调查隐藏在御龙关内的谲虫，所以他……”
“他应该是抓到谲虫之后，靠着谲虫牵线搭桥，才结识的三教中的某教。”
“之后故意隐藏谲虫的行踪，配合某教在御龙关布置‘间谍捕捞’计划。”
“而公孙大族十分不满他至今没有完成脉主该完成的任务。”
“于是公孙无双为了保障自己在公孙大族中的脉主地位不受影响，在不能暴露谲虫的基础上，选择把虫族大军当军功给卖了。”
“所以这谲虫是被三教的某个大佬奴役的？这支虫族大军也是人类养的？”
“那公孙无双最多算是两姓家奴……”
“不对，这件事公孙无双有可能撒谎。”
“而且我根本无法确定这种奴役效果有多强，有没有可能公孙无双背着三教之一和谲虫又达成了什么合作？”
“emmm……”
“至于赵光祖，抛开那些添油加醋的记忆不谈，这家伙的目的应该很简单，巴结大族，成为牌桌上的人。”
“他跟公孙无双之间，应该是心照不宣的打配合，毕竟他两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利益冲突。”
“至于迫害了御龙关内的亿万普通人……”
“本就是大族授权的，除了在牌桌上当作筹码吵一吵，估计谁都不会真追究这件事。”
“这点基本可以看清混乱政体的运转逻辑，根本就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混乱社会。”
“什么资本财阀奴隶主……全都有，属于是五毒俱全了。”
“不过有三个问题我不明白，公孙无双为何要把这些事开诚布公的告诉我？目的是什么？”
“就不怕我宣扬出去么？”
“是为了某种利益还是为了混淆我的视听呢？”
“虫族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到底又是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炮灰工具虫的角色？”
“一个堪比人族的界外种族，应该不至于这么拉胯吧？”
“最后就是这艘幽灵星舰……”
……
大战之后，星舰之中，公孙无双身着华丽长袍，惬意地靠在雕纹繁复的奢华椅子上，姿态闲适。
他微微抬起手，专注的凝视着掌心跳跃的神秘流光，轻声问道：
“只能放弃么？一点可能性也没有？”
“这小子的保护系统极强，我几乎不可能寄生，只能潜伏。”
流光内传出谲虫一道幽幽的叹息声。
“按照这小子的思维判断，我继续待下去，他回去世宗第一件事就是去狱谷家族自测身体。”
“我所有的后续手段几乎都被堵死，而且世宗又不似玄宗。”
“高位调控者的视线始终在注视着整片星空，一旦我从这小子的灵魂体上脱离，必然会被发现。”
“所以除了放弃，我别无选择。”
“还真是个警惕的小家伙。”
公孙无双无奈的给自己倒满一杯红色饮品。
“何止警惕，在偷窥这小子的思维期间，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想法。”
“这些有趣的想法更加笃定了我放弃的打算。”
谲虫说道。
“哦？比如？”
公孙无双眉毛一挑。
“他怀疑自己来到玄宗，背后是有一张大手故意推动，无论是那艘装载了他母星同胞的幽灵星舰，还是眼下这个将玄宗恶劣之处暴露无遗的御龙关，都让他极其怀疑。”
“前者我不太了解，毕竟人才走私是赵光祖的黑活，但后者，我也觉得很奇怪，如果是你，第一次来玄宗，见识到御龙关的真相，你对玄宗会有什么感觉？”
谲虫问道。
“当然是对玄宗厌恶至极。”
公孙无双理所当然道。
“对，可问题是，我们都清楚，御龙关是个例外。”
“玄宗大部分区域，特别是一些仗义修炼者自立星主的星球，普通人的生活跟修炼者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际点，大家各过各的，这才是玄宗的常态。”
“可这小子偏偏第一次来玄宗就被引导到了御龙关，这种强烈的厌恶感让他迅速警惕了起来，因此才有了我上面说的那种怀疑。”
“怀疑世宗的高层在推动他厌恶玄宗。”
“而这个怀疑一旦成立，就意味着这小子的每一步行动，都在那张大手的计算之中，我若是继续潜伏在这小子身上，等于是自投罗网。”
谲虫解释道。
“呵呵，看样子世宗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公孙无双嗤笑道。
“何止啊，这小子还领悟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道理。”
“哦？什么道理？”
公孙无双好奇道。
“这小子认为，三宗，或者说三大政体之间，能够平衡这种政治格局如此之久，没有出现明显的实力差距，且一直在延续对人族三方界域的统治力，足以证明，三大政体的优势和缺陷价值总量是大差不差的。”
“他今天能够看到玄宗肮脏黑暗的缺陷，说明玄宗必然存在着足以抵消这种缺陷的优势，不然人口或资源必然会向更优秀的政体迁徙，从而导致系统性的政体结构崩溃，三大政体的统治格局不可能维持这么久。”
“以此反推可以得知，在他生活的世宗之内，也必然存在他还没有了解到的缺陷，甚至他完全不了解的序宗，他也可以通过这种推论得出类似的结论。”
谲虫说道。
“这不就是宇宙社会学的博弈论么？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文明政体的长期共存不依赖表面道德的优越性，而取决于系统内生的制衡结构与代价交换机制。”
“三宗的高层谁没学过这种基础知识？”
公孙无双不解，随后他自顾自的说道：
“能长期共存的文明，必然互相捏着对方的‘命门’，表面的善恶优劣只是剧本，暗地的利益锁链才是维持平衡的真规则。”
“普通人被当成‘孩子’宠的政体，暗地里可能会抽取天才的基因。”
“普通人被当成‘工具’用的政体，普通人有可能掌握关键的资源命脉。”
“而普通人被当成‘牲口’对待的政体，反而更容易陷入人口资源匮乏的困境。”
“这些看似显而易见的问题，实际上背后全都标注了不同的价格。”
“三大政体本质上不过是在合演一场宇宙级真人秀。”
“而观众就是彼此的子民。”
说罢，公孙无双嗤笑着将红色饮品一饮而尽，最后总结了一句——
“真正的平衡，永远隐藏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合同里。”
“呵呵，这些话我当然知道没什么好惊讶的，可这小子悟出来这个道理后，你知道他产生了一个什么念头么？”
谲虫笑道。
“什么念头？”
“他想啊，这三大政体完全就是蛇鼠一窝，全都让他喜欢不起来。”
“所以呢？”
“他为何不能自己创建个截然不同的第四政体呢？”
“？？？”
公孙无双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