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听说过他失踪了,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至于他去了哪,为什么不回来?我也不知道。”
“你觉得他会去哪儿呢?”皇帝反问沈忆。
沈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总感觉师傅奇奇怪怪的,好像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皇帝叹了口气道:“夏知意说得对,他与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所有人跟他比起来都显得那么平庸。”
“平庸……”沈忆在嘴里嚼了嚼这个词,觉得皇帝形容的一点都没错。
确实,任何人跟他比起来都显得很平庸。
“你本可以不用死的,”皇帝叹了口气,道:“但是我必须要用你引赵子衿出来,你可以不死,但他必须得死。”
“子衿不会来的,陛下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沈忆说道。
皇帝哈哈大笑:“你是他最心爱之人,难道你不了解他吗?”
“子衿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沈忆勉强微笑起来:“他不会来的,陛下还是别费心思了。”
皇帝并不准备跟沈忆一直争论这个问题,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于是就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就是问斩之日。
刑场之下,围满了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不懂这是什么状况,议论纷纷,好奇得很。
沈忆内心只能默默祈求,祈求赵子衿不要出现,因为他就算出现,也没办法带走自己了。
她已经病得这样重了,距离阎罗殿的报道也只差了一步,拼尽全力把她带走了,她也活不了多久时间。
狱卒羁押着沈忆到了刑场之上,为了防止她逃跑,沈忆的脚上挂着沉重的锁链。
那锁链沉重如斯,沈忆几乎抬不动脚。
她受了三日的酷刑,一把锁链绑在她的腿上,让她每走一步都极为困难。
狱卒见沈忆跨不上台阶,于是就禀告了监斩官,去掉了沈忆所戴的铁锁。
那些百姓在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可看清楚上跪着的居然是一名女子的时候,都是震惊不已。
因为那个女子看起来既不凶神也不恶煞,甚至模样姣好,哪怕是到了临死,她居然稳如泰山。
这倒引起了他们的好奇,纷纷议论起来,只是这女子实在忒惨了一些,她浑身上下几乎都没有一块好的皮肤,有烙铁烙过的痕迹,有鞭挞的痕迹。
仔细一看,她往前走一步,地上都会有一个血脚印,就连她的脚上也布满了累累伤痕。
有些人看了心底直发毛,他们都想不明白,一个女子能犯下什么大错,要经历这样的酷刑?
烈日当空,午时三刻很快就到了。在行刑官将令牌扔下来的那一瞬间,执行人就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沈忆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瞬间,她想过很多,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其实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去陪着瑜儿了。
沈忆第二个想到的,是国公夫妇。
这一世自己也算得上圆满,因为她终于有了家人。
最后他想到了赵子衿。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死,对于子衿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可是就如寂元大师所说,赵子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一定可以走出来的。
如果可以,来世再续今生缘吧。
沈忆心道。
可那刀却迟迟没有落下,一抹不祥的预感划过沈忆的心头,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就看到了一把剑,那把剑是赵子衿常用的剑。
赵子衿来劫法场了。
他紧抿着唇,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那粗壮的大汉努力的想要压下手中的刀,可是赵子欣却是四两拨千斤的一挑,就将大汉连着他那把刀一起挑出去很远。
隐没在人群中的禁卫军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们几乎是一拥而上,这本来就是请君入瓮之局,是皇帝专门为琅琊王世子设下的下局。
沈忆不懂,明明来了就是送死,赵子衿为什么偏偏非得来?
她几乎是怒其不争的道:“赵子衿,你有没有听我说的话?你为什么非要来?”
赵子衿正在抵御守卫,他回过头笑道:“阿忆,我已安排好岳父岳母了,他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我放不下你……如果非死不可,如果要走黄泉路,那么我就陪你一起走,我经不起失去你的代价了。”
沈忆眼眶通红,她咬了咬唇,骂道:“你真是个傻子。”
赵子衿坦然而笑:“咱们夫妻两人,只要一个人聪明就好,另外一个聪不聪明都无伤大雅。”
其实在这之前,赵子衿是做好了一切谋划的。
倘若让烟雨楼出手,再加上子衿严密的部署,救走沈忆的概率能占七成。
虽然并非是绝对,但已经是可以庆幸的事了。
可是周与时回来后,将沈忆的话全盘托出。
赵子衿听了沉默了许久:“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让烟雨楼涉险了……”
所以他这次是孤身一人来的。
他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可以和沈忆死在一起。
很快,赵子衿身上就多了很多的伤,沈忆看在眼中,只觉得心痛不已。
她看到有一名禁卫军从身后捅了赵子衿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明明受伤的不是他,可沈忆却感受得到那种痛。
监斩官贪婪的看着这一幕,皇帝陛下发过话,只要今天能够杀死琅琊王世子,那就让他加官进爵。
所以他干脆一撩官袍站起来,大喝一声道:“谁只要伤了琅琊王世子就赏一百两白银!谁要了琅琊王世子的命,就封你们做官!”
此话一出,那官兵更加蠢蠢欲动。
纵然赵子衿武功再高强,也终于不敌这么多人之手。
在他被暗箭射中倒在地上的时候,赵子衿还在努力地朝沈忆走去,只不过,他只走出去一步就跌倒在地上了。
赵子衿心想,他确实是一个傻子,既然已经傻到这个地步了,也就不防再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