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思文才拱火了一句,就被赤云带着人过来打断了。
女人笑眯眯地端着和蔼模样:“时间不早了,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放下成见如何?毕竟污染区险恶,届时说不准还需要诸位齐心协力。”
海东青骤然飞近,在张靖上空盘旋,尖啸一声飞向城市入口。女人没再说话,跟着自己的精神体往前走去。
金思文拉紧护腕,看了几人一眼,跟着张靖一起走向目的地。
宗政渊冷哼一声:“我们走。”
进入城区后,因为地面的裂缝和倒塌的楼层,几波人分开走向不同的地方,张靖落后金思文半步,保持着警惕扫着四周的建筑。
能够看出来地震的强度很大,连抗震强度如此高的基地楼都被震成了这样,不知道基地中心是什么情况。
金思文偶尔翻看一眼手环,带着张靖有目的地向一个方向走去。
外围的污浊具象化的雾气不算浓厚,张靖受影响不大,海东青就落在了金思文脑袋上,压得她叹了口气。
“我这么带着你走,你都不怕我把你卖了。”
张靖听见她这么说,啧了一声:“你这几年都这个话术。”
金思文笑了几声,眼睛在旁边的废墟上一轮,抽出腰间的消音枪轰了过去。
两只人形怪物刚刚露头就被轰远砸到了远处。
另一头海东青瞬间膨大了一倍,宛如一道闪电急射向某个方向,张靖的眼睛深处闪出一点金光,和精神体共享视野的她皱了皱眉:“那边……怪物不太一样。”
她偏头看向金思文,却见她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只问道:“机械智能孵育基地,附近有生物养殖吗?”
金思文摇头,两人合作多年,只消一句话她就明白了张靖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是没有的。但不排除其他地方的跑到这里。”
“但……可能性不大。”
人种进化后,很多城市的分工和从前比有了很大变化,生产和发展的行业渐渐变得独立,越来越多相似产业的联合扩增,让一个城区里面的其他产业增加了很多压力。
以孵育基地为例,近几十年人类对它的印象逐渐变成了机械智能一家独大,一些小关乎民生的小企业还在生存,但难以开辟出更大的市场和更加权威的名声。
刚刚张靖提到的生物养殖,如果海东青看到的是类似于家养宠物那样的存在,绝对不会让张靖刻意去询问。
金思文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专业的生物研究实验室。
但是二者交叉的领域尚未被人们重视,还停留在小型动物的实验阶段,甚至被很多人视作是异端。
综合社会情况和城区发展风向,这里的怪物品种就很值得探讨了。
张靖和金思文又往里走了一公里。
她们看见了被海东青啄得满身是洞的庞大怪物,趴下就有两米高,漆黑的灰雾缠绕在它身上,奄奄一息。
海东青嫌弃地蹲在一边,看守着它。
向导的精神体虽然可以吞噬污浊转化为某种能量,但也并不是无底洞,尤其是不稳定的能量能不吃就不吃。
这怪物乍看像大型犬类,身上却像是被七拼八凑了其他动物的部分一般,成了四不像,而且污浊腐蚀太深,早已看不出它的皮毛花纹和颜色。
金思文拿着刀挑了一下它脖子间的项圈,刮去尘土,能看见一排五位数编号和“3车间”的字样。
她的面色凝重了一些:“这样的难不成还有很多只?这要是跑出了污染区,法尔区外圈得遭不少。”
张靖仔细看了一番,它身上却没有别的印记了,连那个项圈看起来也被腐蚀太久。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思文沉默了一下:“我暂时不知道。”
“不过……我爸妈曾经在孵育基地工作。”
她一刀抹了怪物的喉咙,又擦干净刀,站起来看向基地中心的方向。
“你应该猜到了一点。不然也不会来法尔区找我。”
张靖点头:“确实很好奇你想要干什么。”
金思文笑了:“我还真怕我这个朋友在你心里不够分量,等不到你。”
张靖看着她,那双独特的蓝色眼眸倒映着无数破败灰暗,瞳孔中心却只有金思文一个人。
金思文在这样的目光下,闪躲般垂了垂眼睛。
张靖说:“那应该是我带给你的安全感太低了。你可是我唯一的发小,相信你自己好吗。”
“但如果你喜欢反复确认我是否会站在你那一边的话,那我也可以反复回答你。”
“是的。”
喉咙似乎被这里扬起的尘土堵塞了一下,让金思文久久难以发声。
她想要以平时那开玩笑的语气把这样有些煽情的时刻糊弄过去。但她又无比认真地意识到,张靖是真的在用心抹除着她心里的不安。
就像过往无数次她试探着,张靖会不会因为别人而抛下她的时候,张靖总是用轻描淡写的行动证明,金思文在她心里占据着一块重要的位置。
不会为了别人的邀请错过和她的相聚。
不会因为她的隐瞒而生气。
在猜到某些事情之后,体谅她的为难,只是坐在那里等待着,等金思文到来,等金思文自发地带着她找到这里。
就算未来不是作为结契的伴侣,这份长久的友情已经弥足珍贵。
金思文转开头没再去看对面人的表情,她带着张靖往中心走,一边走一边讲述着她小时候的故事。
“我之前就生活在法尔区。”
“准确来说,三十年前这所孵育基地也下辖于法尔区,因为爸妈工作很忙,没法带着我,我就跟随着我的姨娘,住在法尔区城区内部,只在偶尔他们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孩子时会见到他们。”
——
金思文的爸妈在社会意义上来说,是一对十分成功的伴侣。两人都是普通人,却有着天才大脑。
年纪轻轻获得了学术事业的成功,又在很多人明里暗里的催促下,结为了夫妻,诞下了一个聪慧的女儿。
但在金思文看来,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正常家庭带来的爱意。
因为自己的事业已经成功,父母对她并没有什么要求。他们给了女儿无数财富和自由,却把满腔心血都贡献给了热爱的科学事业。
金思文八岁那年已经记事,她在家里的电视中看到了孵育基地发生重大事故的新闻。
那时她对于死亡的理解并不深刻,却也感受到了一种无端的恐慌,仿佛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