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口雨晴风复止,蜻蜓上下鱼东西。
含凉殿正室,安陵容抬手透过帐幔,玉墨见了,会意上前伺候着洗漱。
只见安陵容从榻上起身,双腿绵软无力,玉墨放下手中盆,想要上前去扶,却没等到她伸手,允袐已经弹跳起身,一只手早早已经扶在安陵容的手腕上,他软了声音问道:“可还好?”
安陵容斜睨了一眼,收回手腕:“无事。”
“王爷,该去洗漱了。”
玉墨还未回转过弯来,却见那头的允袐披上了外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本王是要去洗漱的。”
“玉墨,小心伺候着。”
允袐走后,含凉殿正室只有窸窸窣窣的洗漱声,安陵容如往常一般端坐在红木祥云纹路的梳妆台前,只见玉墨边拿着篦子,边篦着长发,小声的说道:“昨夜奴婢等到三更,夜香夫已经来了,这便是福晋要的东西。”
一张带着桃花的信笺,被递到安陵容的手上,她拆开的时候,玉墨果断的往后退了一步。
“玉墨,你接着便是。”
“无妨。”
“是。”
随着篦子一遍遍梳理着长发,安陵容细细看了手下的信笺,眼中才恍然大悟了起来,原来前世的时候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是她昨日嘱咐蒋阑珊去敦亲王府传话,想要知晓叶澜依的过往。
敦亲王府肯定在圆明园中有人,没想到敦亲王福晋的速度居然这般快,更没想到的是原来叶澜依同果郡王还有一段过往。
原来在圆明园中,果郡王曾经救下了突发高热的叶澜依。
风流倜傥的郡王,救下高冷的异域少女么?她心中一声叹息,又是话本子里面常说的王爷艳事,她联想起前世的叶澜依入宫后,同甄嬛刚开始时也不是那么的和谐,直到后来,沈眉庄死后,这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暗戳戳的勾结到了一处。
从时间来看,正好是果郡王前世身死的消息传来之际,她的眸色平淡,只是轻轻拨弄了手腕上的红色玛瑙珠子,随后朝着玉墨招了招手,小声的在玉墨的耳边说着什么。
玉墨频频点头,转而继续在安陵容的发梢之上上下翻飞,绾了个凌云髻,凌云髻旁浅插了一根金色螺丝步摇,步摇之上,是颗颗晶莹的琉璃珠子,最末处,带着一颗圆形的散发着光泽的东珠。
这东珠没有皇后的大,是按照皇室规制来的,是安陵容县主规制能佩戴的。
只是此时,那东珠伴着安陵容面上的碎妆,稳重与娇俏并存。
有一种紫薇花开的感觉,是水蜜桃一夜成熟的感觉,昨夜那场博弈中,是她占据的上风。
她此时心中有些愉悦,在她愉悦之际,玉墨轻声道:“福晋,今日的膳食已经备下了。”
“移步花厅用膳。”安陵容道。
今日安陵容上穿金边琵琶软烟罗,软烟罗之下,是一件紫霞锦绶藕丝薄缎群,此时那薄缎正随着花盆底散发的抓地声而在晨起的日头照耀下,散发出光泽。
只堪堪拿起了玉奢,便见花厅外急急来了一道人影,由立春领着,来人有些眼熟,是内务府的传旨太监。
见了安陵容,那太监率先行礼:“奴才给諴亲王福晋请安。”
“何事?”安陵容放下了玉奢,挑了柳叶眉问。
“回諴亲王福晋的话,皇上有旨,入夏宫中燥热,这几日便迁至圆明园避暑。”
圆明园避暑?
圆明园避暑为何要来諴亲王府传旨?
安陵容随即想到,看来是皇上要为三阿哥四阿哥定下亲事了。
她这般想着,随后便听得传旨太监略有些尖厉的嗓音传来:“皇上命着奴才们来传旨,各府福晋无事也可入圆明园陪着皇后娘娘说说话。”
奴才们?
看来今日传旨的不止諴亲王一家,她笑着点了头,转头吩咐着玉墨:“送送传旨的公公。”
玉墨了然,从安陵容身后退去,伸了手:“公公这边请。”
“公公当差辛苦....”
待安陵容正用膳完,用绣帕擦了擦唇角,允袐身着素白锦缎常服,从花厅外入内,见着安陵容已经率先用膳,等都未等他,他心中有些不满,正要说话。
却听得安陵容声音传来:“王爷,妾身昨夜实在太过倦怠,这才先用膳,王爷不会怨怪妾身罢。”
倦怠?
允袐抓住了话中重点,舔了舔嘴唇回味昨夜春情,那薄削的唇勾起,明显的欢愉起来:“不,不会。”
“那就好,妾身素来知晓王爷便是这般讲道理的。”
“王爷这几日圈禁在王府中,不可随意乱走。”
“无事的话便在王府中找些乐子。”
“妾身今日要入圆明园去寻皇后娘娘说说话,应当三阿哥四阿哥要选福晋了。”
选福晋三个字允袐未曾记在心中,却只听到了安陵容今日要入圆明园,他不耐烦的挑了眉:“弘历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本王未猜错,弘历正想方设法的讨好那乌拉那拉氏的青樱呢。”
“昨日在上书房,便听到议论,西洋使臣往内进贡了一只双镜,说能望远,弘历带着青樱去了城墙处,也不知二人说着什么。”
允袐说着鄙夷的撇了撇嘴,那青樱格格明眼人都知晓是皇后打算用来同三阿哥议亲的。
安陵容轻笑,素手拍了拍允袐的肩膀:“王爷,这些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有妾身在呢。”
“王爷还是好好待在王府之中找些乐子便是。”
眼看着那道紫色身影从花厅中款款走了出去,允袐才坐下,面对着满桌美食佳肴,只觉一个食之无味,他索性只吃了几口,喉结微动,便丢下了手中玉奢。
本想着今日再扳回一局,看来要等到晚上。
又想起春宫图上所说,女子承宠当日腿软,他又心中怨怪,想起大婚当日床榻上的红色,看来定是他喝多了,他的福晋用他的手,想来大婚第二日手指上多了一个针眼。
没想到,他从那时起就被福晋玩弄了。
玩弄?
他想到玩弄二字心中又愤懑了起来,因为他实在找不到比这二字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愤懑之际,他又忍不住笑出声,他的福晋只玩弄他一个人,难道不是说他是独一无二的?
他的神色变幻交织,环视了没有安陵容的花厅,转而起身去了含凉殿正室,在瞥见了梳妆台上的一张簪花小楷,上头画着烟花,他揉了揉眉心,怅然若失的躺在了含凉殿正室的拔步床上,闻着鼻尖熟悉的香味,等待着枕边人的归来。
若是此时有人得见,就会站在一旁咂舌,这小王爷怎的一脸痴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