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阵阵,月光清亮,撒在屋顶的积雪上,平添几分凄美。
朴秀梅托腮想了片刻,一声不吭的爬上炕。
朴国忠还当她又要像之前那样,拿个被子,朝头上一捂,在炕上挺尸,装没听见。
“朴秀梅,你要是不离婚,你就跟李宏达一块儿滚回石家庄!别在老山屯丢人现眼……”
“大哥,离!这是结婚证,这是户口本!”
朴秀梅一转身,从炕琴里摸出来几个小本本!
“嘎……”
朴国忠剩下的话没说完,直接被妹子的举动堵回去了。
“你真能同意离婚?”
朴国义满眼半信半疑。
主要是离婚这事儿吧,说了十几年了,朴秀梅都不答应,她这突然一松口,朴家哥俩儿都觉的其中有诈。
朴国忠沉吟着开口,声音都不似刚才那样强硬,试探问道:“秀梅,那明天就去?”
“嗯呐,明天就去!”
朴秀梅答的干脆。
“好!”
朴国忠哥俩儿对视一眼,“好!这才像我妹子!”
说话办事嘎嘣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前十几年的朴秀梅简直是吃了李宏达下的蜜蜂屎,昏头涨脑,不知所谓。
“大哥,二哥,咱家就我一个闺女,你们和爹娘自小就疼我,把我惯的成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
朴秀梅眼中浮现出忆及往昔的闪光,“那时,小姐妹们找婆家,都找的附近庄稼汉。
我嫌弃他们一脑袋高粱花子两腿泥,发誓要找个城里人。
可咱们这儿往哪儿找城里人去?
翻来覆去的扒拉,也就李宏达沾点边儿。”
朴国忠闻言,心中暗暗想到,李宏达刚来的时候,总爱穿白衬衫,胸前的口袋里还好插根钢笔,确实也算仪表堂堂。
“我给李宏达送过几回炖的野猪肉,他回回吃的盆干碗净,可他一抹嘴吧,还不答应跟我处对象!
那我能干吗?
周围的小姐妹们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我豁出去全家的脸面,逼他娶了我。”
朴秀梅抹掉眼角流下的泪珠儿,继续道,“这些年,不管李宏达怎么作,我都寻思着,只要不离婚,我这张脸就还在。”
“可现如今,看看人家新姑爷怎么护着小梨的?
这才叫找了个能依靠的男人!
我这些年强撑着,还不知道被人家怎么笑话呢!
我也想明白了,就我这张脸啊,早就被李宏达扯下来,当抹布踩了一溜十八遭了!”
朴秀梅一拍大炕,“离!我真是受够了!”
杨大海和李梨被朴秀梅这突然180度的大转弯震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李梨长出一口气,“这下我爸算是解脱了,他愿意跟谁过就跟谁吧,我娘也能过个安生日子了。”
“嗯,”杨大海点头,“只是,他不会一和丈母娘离婚,就马上和马玲领证吧?”
“难说。”
“噗通!”
李宏达直接给朴秀梅跪下了。
“好家伙!杨大海暗暗想到,“老丈人这么激动吗?这都给丈母娘跪下了?他这是要感谢丈母娘放手之恩?”
他这里正在胡思乱想,那边李宏达就开口了。
“梅啊,不离婚,我坚决不跟你离婚!”
李宏达这句话说出来,一屋子人都觉的自己可能上火了。
咋说呢?
他们都觉的可能是因为自己上火了,所以耳朵聋了,听不真切。
“你说的是坚决不离,还是坚决离啊?”
朴国义特别有礼貌的问了一句。
“二哥,我不能离啊!我和秀梅过了二十多年,我们是有感情的!”
李宏达在炕上,用膝盖往前蹭,然后一把抱住朴秀梅的双腿,“梅啊,咱俩是有感情的,你说呢!”
“有你娘的大脚丫子!”
朴国忠生怕妹妹被蛊惑,动摇离婚的念头,连忙阻止李宏达继续谄媚,给妹妹下蛊。
“梅啊,我今天全是全看清楚了,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坏!
我对马玲那么好,她居然任由她儿子给我往脑袋上扣屎盆子!
刚才,刚才她……”
刚才,自己和马玲在屋里做游戏,孙明喝的酩酊大醉,推门进来就吆五喝六的说两个人是奸夫淫妇。
非要剁了他俩,让他俩到地下给孙明爹谢罪。
结果呢,马玲竟然说自己这些年是被迫的!
被他李宏达强迫的!
李宏达哽咽了,后边的话根本说不出口,然后竟然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
要不是朴秀梅及时赶到,他估计这时候已经去见孙明爹了。
伤心,李宏达是真伤心了。
他一直觉得,马玲不爱她已经去世的死老公,连带着也不太稀罕她跟死老公生的一双儿女。
可如今看呐,人家才是亲亲的母子,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罢了!
就当他这些年的真心和钱,都喂了白眼狼!
他本来还想着,回了家,只要朴秀梅给他道个歉,服个软,他就顺坡下驴,断了和马玲的关系,以后好好和朴秀梅过日子。
可等回了家,李宏达不仅没等到道歉,朴秀梅竟然还要离婚!
离婚!
李宏达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今年快五十了,半辈子都在老山屯,唯一的闺女也嫁在附近。
他要是回了石家庄,兄弟姐妹们都有自己的日子,他回去了,一穷二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重新奋斗?
可他这些年,连地都没种明白,还能受什么辛苦?
所以,这婚是万万不能离的!
想到这里,李宏达眼神坚定,伸出双臂紧紧搂着朴秀梅:
“梅啊,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咱俩几十年的夫妻,是要白头偕老的,今天只要我不死,我就不跟你离婚!”
不过两三句话,朴秀梅流着泪软了下来。
朴国忠,朴国义:没眼看啊,没眼看!
李宏达走到大小舅子面前,噗通一下跪下了,指天发誓!
“我以后要是不一心一意的跟秀梅过日子,就让雷劈了我,狼吃了我!”
“大哥,二哥,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们就看我以后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