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缓缓倒地，剑还插在他身上，因此血流出速度也比较缓慢。
府外隐隐传来些人声，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崔琢又随手拿起另一把刀，感谢凌益提供的武器选择。
她刀尖随意指了指阿起阿飞。
“我进府查看情况，发现你身上插着剑，伤势严重，但是你已经心存死志，于是将报仇缘由告诉了我。
然后我会出去稳住情况，禀告陛下，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她回头看了凌不疑一眼，“至于他们两个，是力竭昏迷，被发现并救治，还是在先前的混战中死去，全由你决定”
凌不疑捂着伤口，扶剑靠在地上，闻言缓缓道，
“阿起阿飞，你们一直昏迷，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吗”
阿起阿飞两个刚才都没法起来帮忙，现在更是不可能有什么抵抗之力。
他们不理解崔琢到来后骤然改变的情况，眼下也想不出崔琢为什么留下他们。
不过遵循凌不疑的命令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崔琢上去干净利落的给他们两个划了几剑放血，然后把人敲晕。
很好，现在的局面是死了一屋，晕倒两个，濒死一个。
崔琢感觉事情又回到了可控的计划内，于是心情颇佳的走向府门。
*
来的也算是老熟人。
面容粗犷，胡须茂密，一副嚣张跋扈的嘴脸。
崔琢推开府门，向外走了两步，面色沉重。
其中震惊，诧异，悲痛，惶恐……数种情绪交加，演技爆发。
那个原本在和云逸挑事的左将军也一时愣住，没明白这是什么走向。
崔琢直接宣布，“城阳侯府发生惨案，此事牵扯重大，严格封锁，任何人不得再出入！”
崔琢职位非常高，而突发情况下，自然是谁官大听谁的。
于是左将军眼看着自己带来的人，被崔琢的几个亲兵指挥着，开始包围把守……
他张开嘴还没发声呢，崔琢上去狠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左将军，幸亏你在！”
？我在怎么了？不是，咱俩是一伙的吗？
崔琢复杂的情绪中又添了一丝欣慰，
“我现在要入宫面圣，这里便先交给你了，我刚看的匆忙，若里面还有活口的话，先请医师救援。”
他会救人才怪呢。
她还没忘记补充，“放心，你今夜赶来的如此快，事后，定要记你一功的！”
*
崔琢只带了一个人，骑着马赶去，夜叩宫门。
城阳侯府，灭门惨案，光禄勋凌不疑。
她说的委婉，可几个关键词就足够聪明人们想出真相了。
更何况那边守着的左将军，恨不得敲鼓鸣金宣扬一番。
动静大，消息就难免走漏。
这正合崔琢的意。
左将军没安好心，大概会肆意宣扬一番凌不疑的罪行，给人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消息走露出去，会风一样的传开，那些高官重臣，天不亮就能联名上奏，痛骂一十八条罪责。
事情闹的够大，文帝就没法瞒下，各方给的压力越重，文帝就没空探究其中缘由，别人骂的越狠，就越衬得崔琢有情有义。
诶，她就是故意的。
于是崔琢前脚被曹内侍领着去见文帝。
都城数处宅邸后脚就灯火通明。
都城流血夜，谁都别想睡。
*
文帝上午大议事，下午开小会，晚上还得处理奏折，忙活了一天，好容易躺上床榻。
睡意朦胧，眼还没合上呢，下一秒就被曹成喊醒。
“陛下，陛下！崔将军在宫门外请见，十万火急啊陛下！”
文帝脑子还没转起来，但是崔琢能这么着急的，必然是大事。
他慢悠悠的坐起身，“让她来见，什么事这么急，之前造反都得天亮再议呢”
“城阳侯府被灭门了！凌将军在现场啊！”
文帝猛地一激灵，“你去速速领她进来！”
这两句话信息量太足，理解起来也不太妙。
文帝还没见到人，头先疼了起来。
*
天才蒙蒙亮，朝臣们已经收拾整齐，穿好官服，抱着自己连夜写的奏折，坐车入宫。
过了止车门，更是三两凑在一起，无须什么言语，眼神对上几对，便已经明了。
崇德大殿高耸于台阶之上，即便天色还有些朦胧，里面也是亮如白昼。
文帝扶着头靠在龙椅上，面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众臣列坐于下方，或闭目养神，或低头看案桌，或眼珠子乱转。
文帝迟迟没宣告开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很快有人按耐不住。
“陛下——”
*
“崔琢！”
三皇子面露不耐，“你还要查到何时，朝会已经开始了，再晚一会”
“三殿下放心”
崔琢背着手，淡定的回道，
“陛下既然令我调查此事，我就得查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不然如何令众臣信服，让天下人安心呢”
三皇子眉头紧锁，
“弑父，弄兵，私动虎符，擅调军防，朝野震动！
今天一早就有十八位重臣联名上奏，要治他死罪，我们若不快些回去，就是父皇也不能保他……”
崔琢揉了揉额角，也有些烦躁。
她昨夜入宫面见文帝，只提了些似是似非的内容。
什么凌益和凌不疑可能不是真父子啦，什么两个人有血海深仇啦，什么凌不疑伪装十几年就为了这个机会啦……
总之留出了大把的发酵空间。
文帝满肚子疑惑，但是当事人又半死不活，只能命崔琢连夜调查。
而这些一时毫无证据的说辞自然安抚不了朝臣，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正在发力。
那边一群子御医抢救到现在，这边崔琢带人奉旨抄家。
诶，你之前和凌益有不少书信往来啊，抓回去。
诶，你上次参加了凌家的宴会啊，抓回去。
……
凌不疑府邸上下的人，也全部被控制起来，仔细搜查了一遍。
黑甲卫中可能知情的，也都问一遍。
还有杏花别院的人，霍君华死了，但是她身边侍奉的人还能抓回来啊……
尽管崔琢对真相已经知道了七八成，她还是装模作样的四处调查。
一是等事情再发酵发酵，她从天而降效果才会更好。
二是现在把要处理的人掺杂进去，等凌益罪行明确，再统一处置的时候也不会引人注目。
三嘛。
她抬眼瞄了一眼急的转圈的三皇子。
陛下和大臣们，也能好好看看，凌不疑到底是谁的人。
崔琢整理了一下几份文书口供，浅笑着抬头，
“走吧，三殿下，我们去救你的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