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松不是安彬,他一直很稳。他的前半生,穷过苦过,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费尽心机,借别人的东风和自己加倍努力得来的。知道机会来之不易,尹松想得比别人更多一些,行事也比别人更谨慎一些。他少了许多乐趣,和苏曼在一起时,他知道自己低苏曼许多,对苏曼有着纵容和刻意地讨好,他活得很累。
罗丹,也是尹松哄骗来的,她没有苏曼的明艳,却有让尹松安稳的力量。尹松半生牛马,终得一处停歇。他越来越害怕失去罗丹,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有了甘霖。
和追求苏曼时不同,四十多岁的尹松,已经编不出花言巧语来骗人。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当成对罗丹的承诺。
笑笑开学前,尹松找女儿出来单独坐了一坐聊一聊,定的地点是一处幽静的私房菜馆。
尹松给笑笑夹菜:“这里的菜简单,味道却不错。”
笑笑吃着菜,问着尹松:“怎么不见罗丹?”
尹松笑:“罗丹上班后就开始忙,今年她跟进了一个中型工程,还要带新人。”
笑笑有些失望:“是吧,几天没见,我还怪想她的。”
尹松给笑笑斟茶:“你和罗丹、甘霖好,我乐见其成。但是笑笑,十八九岁,花一样的年纪,你的眼光要往外看,去过自己灿烂的人生。爸爸和你妈妈的生活,不需要你投入过多的心思。你好,我们都会很好。”
笑笑是聪明的,尹松夹给她的鲍鱼,她吃得很慢。
尹松转开话题:“你外婆给我打过电话,说起周霄,说周霄想着她的财产,必会对你和你妈不利。笑笑,你要离周霄远一点,若他对你不轨,及时告诉爸爸。”
笑笑是尹松的女儿,她有着尹松的基因,尹松今天说话慎重,她马上就明白今天爸爸和往常不一样了。
笑笑冷着脸:“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爸爸操心。”
尹松懂他的女儿,笑笑借着生气,想拿捏他。
尹松并不接茬,他自己慢条斯理地夹菜吃,时不时帮笑笑夹一筷子菜:“笑笑,这个味道也不错,多吃点。”
笑笑全程黑脸,没有说话。
吃完饭,尹松拿起笑笑的外套,帮她穿上,叹了一口气:“笑笑,你不小了,你身后有奶奶和妈妈需要你给她们依靠,你要学会控制情绪。爸爸会一直在你身后,但人生的路要靠你走。爸妈的分开,和我各自的性格都有原因,我们再也回不到曾经。我们虽然分开,不影响爸爸一样爱你。”
笑笑歪着头,突然对着尹松展颜一笑:“谢谢爸爸,我知道了。”
尹松要送笑笑回家,笑笑摇头:“我约了朋友逛街。”
看着尹松的车在前面巷口的拐角转弯离开,笑笑的脸马上挂了下来。
尹松的话很委婉,但是笑笑全听明白了,爸爸在她和罗丹之间做了选择,她失败了。罗丹并不如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温吞无害。能在单位立于不败之地的人,有几个人会简单,她的算计罗丹全都知道了。
笑笑的伤怀只有几分钟,很快她便笑了,昂着头朝前走去:“我身边都是厉害的人,你们都将是我的助力。我站在你们的肩头,一定会走得更远,至少不能比罗丹差。周霄,你等着,看我怎样利用他们来收拾你。”
尹松回来,抱着甘霖,认真地对坐在沙发上叠衣服的罗丹说:“我和笑笑说开了,她很聪明,应该不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以后你有事,直接和我说,我会来处理。”
罗丹站了起来,伸手,从背后搂住了尹松的腰,她将脸贴在尹松的背上。
尹松答应罗丹笑笑的事情她会处理,罗丹相信尹松会办好。她信任尹松。
罗丹说不出来自己听到尹松话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但人贴在尹松背上时,她又感觉自己好像才活了过来,她轻声说:“尹松,有你真好!”
罗丹并没有停止向前的脚步。年初,与余九思一起,合作一个中型水库修缮工程。
助理唐冠俊已经能够独立完成小一点的工程预算,毛奇志给了他一个小工地,让他独自跟进。
唐冠很虚心,做好的东西,都会让罗丹给他把关,罗丹都会仔细检查,会提出一些中肯的意见。
工程部新招了几个人,汪主任来找罗丹,请她帮着带俩人,罗丹没有犹豫,马上应着好。
三十多岁的罗丹,在二十多岁的大学生眼里,是不一般的存在。
你可以说行政部门的同事是走捷径,但你没法说一个水利工程部的总工是半桶水。
尹松从来没有想过禁锢罗丹。罗丹的每一个成就,他都会为她开心,有时候还会给罗丹提供专业的指导,罗丹将自己做的施工方案给尹松过目。尹松会非常认真地研究,绝不应付,他会给罗丹把关。
毛奇志和余九思偶尔会开罗丹玩笑:“罗工的方案,咱们俩都没有资格审的。”
话虽这样说,罗丹的方案出来时,还是会经过许多次会议,多个部门审核。
工程人的严谨是做出来的,是开不得玩笑的。
与尹松对罗丹的纵容支持不同的,安彬是完全的放飞了自我。
为了制约安百康,宁锦瑟过完年没有南下广东。小橙的父母、哥哥全在县城,她若大着肚子随安彬在广东,安彬忙,不会管她,没有宁锦瑟帮忙沟通协调她与安彬的关系,想想小橙就有些怕。她很怕单独和安彬相处,索性也待在了县城。
安彬很会收拾,小橙不在,他回家后将小橙的一些东西全打包收起,将他觉得看不过眼的东西全都扔了。
收拾好一切,安彬直接住回了罗丹和他曾经住过的房子。
安彬每月会按时打钱给小橙,他在县城熟人圈子里口碑极好,小橙从不多想,觉得现在的日子也还不错。
安彬一个人,也会孤单寂寞。他长得英俊潇洒,气质极好,总会有人要加他微信,得知他老婆不在,有人会主动送上门来。
安彬会带人回他和小橙的家,没有罗丹,女人,都是一样的,每次他都会做好措施,瞬间的享乐后,便是长久的厌烦。
安彬还是没有逃过宿命的安排,他成功地让他的妻子小橙变成了另外一个宁锦瑟,他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父亲安百康的模样。
安彬打不破宁锦瑟安在他头上的魔咒,走不出思维的定势 ,他没有心去再爱一个人,他怕麻烦,不愿转个方向,更不想换个角度生活,他看到父亲安百康,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安彬清醒地看到自己这宿命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