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内,乾、魏两方的人都听愣了。
许良要给魏国出主意,帮魏国敛财?
张居中悄然伸手拉了一下许良袖子,示意他“不可”。
上官婉儿却似想到了什么,从旁看向一脸认真的许良,心下大定。
错不了,每当许良有这副真诚、认真的样子,就肯定有人要倒霉。
为免有人看出端倪,她旋即装出一副皱眉不解的样子。
魏虔低声道:“王爷,小心有诈!”
说这话时,他又若有若无瞥向某处。
魏婴点头,看向许良:“许大人会给我魏国出计?”
许良微笑道:“我大乾既然有和谈的诚意,自然要做足准备。”
“不止你魏国,韩国、赵国、楚国皆如此,有困难我大乾可以帮忙解决。”
“当然,若王爷信不过,自己想办法就是。”
魏婴皱眉,思索许良所说的真假。
人的名,树的影。
在大乾伐韩之前,他对许良的印象充其量只是个出名一点的纨绔,凭着祖辈的功劳当了御前小官。
可大乾伐韩之后许良的名字就传开了。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少年,为了对韩国出兵,竟翻了两百多年的历史,找了个理由。
这样的人,为大目的不择手段,他会好心帮魏国出计?
可是听听似也无妨,大不了不用就是。
想到这里,魏婴心底有了决断。
“许大人不妨说说看,若可行,本王感激不尽。”
“自然可以,只是还请王爷屏退左右。”
“为何?”
“本官这法子有些特殊,一旦被有心人散播出去便不灵了。”
魏婴皱眉,“只能本王一人知道?”
许良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越少人知道越稳妥,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嘛!”
魏婴摆手,“无妨,许大人不妨当着在场诸位的面说出来,也好让诸位一同参详。”
许良冷笑,转向左右张居中跟上官婉儿,“两位大人,看到了吧,这就是差别!
为何别国和谈如此顺遂,而魏国之事迟迟定不下来?
非是本官不用心,实在是人跟人差别太大!”
张居中有些迷糊,却又隐约听出什么,只颔首点头,表示同意。
上官婉儿愈发确定许良就是打算坑魏使,高声讥讽:“赵使与我大乾通商,听许大人一言,心甘情愿多花了四百万两银子。
韩使为感谢许大人出治国计,亲送千金!
便连楚使……”
许良“赶忙”阻止。
上官婉儿这才改口,“便是楚使得了许大人的计策,也送了不下上万的金银珠宝。
如今到了王爷这里,却满是防备,真是可笑!”
此言一出,大乾众人皆震惊看向许良,他竟利用和谈之便私受财物。
且听上官婉儿的口气,是陛下也知道这件事?
反观魏使则一个个目光闪烁。
许良这是要公然索贿?
然而魏婴、魏虔却听出了上官婉儿的弦外音:三国使臣皆向许良求计,且都送了财物以示答谢!你魏国再精明,能比三国使者更精明?
要知道,能作为使臣出使他国的,都不会蠢。
尤其是赵使中有个甄元平,精通筹谋运算。
韩使中有个申不同,乃是韩国户部堂官,颇有官声。
而楚国郭开更不用说,乃是投机钻营的好手。
这三人都对许良所出的计策认同,还不能说明问题?
许良心道这上官婉儿真是不错,如今跟他共事都有默契了。
他微笑摆手,“上看来王爷以为本官是上竿子求他听了。
又或者魏国压根不缺银子,在这跟本官哭穷呢。”
“就当本官多此一举!”
“王爷既选择了第二方案,那便跟本官身边的诸位大人详谈细则吧。”
“本官该说、该做的已经说完了,做完了,告辞!”
说着,起身要走。
魏婴赶忙起身,“许大人,且慢!”
“嗯?”
“还请借一步说话。”
许良停下脚步,认真看着他。
魏婴略略拱手,“请许大人不吝赐教!”
许良哼了一声,“王爷真要听?”
魏婴点头,“请许大人安排。”
许良便转向鸿胪寺卿谢照:“大人,您负责此处细谈,我与张大人、上官大人到知仪苑去跟王爷一晤。”
谢照颔首。
张居中旋即看向魏婴,“王爷?”
魏婴略作沉吟,起身道:“魏虔、魏……车英,你二人随本王走一趟吧。”
很快,六人离座,出现在了知仪苑。
门外有禁军把守,以示此番谈话绝密。
许良率先开口,“王爷,本官先说好,若这计策可行,是要额外给本官一份谢礼的。”
“嗯?”魏婴不由皱眉,这厮公然索贿?
可看一旁张居中跟上官婉儿一脸习以为常的神色,他又不由一怔,真要?
魏虔却皱眉道:“许大人,你这法子有无作用尚未确定,现在说这话未免太早了吧?”
许良正色道:“魏使者,你可以质疑本官人品,但不可质疑本官的计策!”
魏虔:???
魏婴似不愿再纠缠,摆手道:“许大人放心,若你的计策果然有用,待和谈完成,本王必然会送上一份厚礼!”
许良摇头,“王爷,本官这人向来是只认实实在在的好处,不瞒你说,便是身旁这位张大人,问下官个人计策,也是给了三百两银子。”
张居中闻言不由皱眉,没想到许良居然把他问计的事抖了出来!
细算一下,前前后后似乎真的给了许良三百两银子!
而他这神色也让魏婴、魏虔不由错愕。
这厮居然连当朝首辅的银子都敢收?
再看一旁的上官婉儿,后者也是一脸理所应当的神色。
魏婴沉吟片刻后自手腕上撸下一串祖母绿手串,“这手串跟随本王多年,价值不菲,若许大人的计策果然可行,这手串便是你的了。”
“许大人,请吧。”
许良瞬间两眼放光,抿了抿嘴唇。
祖母绿,顶级的那种。
更为关键的是这个时代还没有造假的工艺,不会是大绿棒子车出来的。
而他这副贪财的样子也让魏婴、魏虔心生轻视,放心不少。
果然,是人就有弱点!
而这许良如此年少,弱点竟然是贪财!
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若是日后能够利用……
许良不管两人的目光蛐蛐,微笑道:“本官这聚财之法名为几率抽奖!”
“概率抽奖?”
除许良之外,所有人都皱眉不已。
魏婴疑惑问道:“何谓几率抽奖?”
许良笑道:“回王爷,这几率抽奖是从固定数字中随意取出几个进行组合,在一定期限内让人买号下注,期满后抽奖。”
“本官这法子便是从三十三个数字中任取七个数字,再从十天干中取一个字,任意组合。”
“如‘一二三四五六七’加‘甲’字算一注;
‘二、八、十二、十七、二十二、三十、三十二’加‘丙’字算一注;
‘三、六、十三、十五、二十、二十八、三十三’加‘丁’字又算一注……
如此,王爷可明白了?”
张居中、上官婉儿满脸思索之色。
魏婴眉头紧锁,没有反应。
魏虔也在努力思索,想要理解许良这话的意思。
倒是车英反应过来,犹豫道:“许大人的意思是我若选注,需要先从三十三里面选七个数,再从十天干里再选一个字,连在一起算作一注?”
许良打了个响指,“聪明!”
魏婴、魏虔看向车英,面带征询。
车英又解释了一遍,二人仍旧疑惑。
魏婴看向许良,“许大人,依你所说,此法似是……赌博?”
许良点头,“正是赌博,只是此法庄家永远不会亏,乃空手套白狼的玩法。
只要这世间人不断侥幸心理,此法便一直可以敛财。”
魏婴将信将疑,“如何推行?”
许良笑道:“简单,王爷可于魏国任选一城,由朝廷出面,设三日为一期。
期间不论是谁,只要给一文钱,就可买一注。
三日后,官府当众抽取一组,作为中奖号码。
与之一模一样的算作大奖,可奖银子一万两!
如此称作几率抽奖!”
魏婴再次皱眉思索。
一旁车英也在皱眉思索。
魏虔皱眉道:“一文钱就买一注?就能中一万两?你这是敛财还是散财?”
便连上官婉儿也忍不住出声问道:“许大人,一文钱就买一注,谁都能买得起,你确定这是聚财?”
许良笑道:“当然是聚财,而且是无本买卖,能将普通百姓手中的钱快速聚拢到官府手中来。”
上官婉儿秀眉拧成疙瘩:“怎么会?”
许良看向魏婴,“王爷可明白此法的妙处了?”
魏婴满脸疑惑,“妙在何处?”
许良微微一笑,“这样吧,本官举个例子几位相比就明白了。”
“如果不是三十三个数字选七个加天干中的一个字,而是三个数字选一个,再加上天干中的一个字,人足够多的情况下,能有多少种下注方法?”
他看了一眼几人,“几位都可以算算,上官大人,张大人,不妨也算算看。”
几人便各自心算。
片刻后,车英先反应过来:“三十!”
其余四人纷纷看向他,面带征询。
车英看向魏婴,“王爷,三个数如‘一二三’,任取一个数配上十天干便是十种玩法,如‘一甲、一乙、一丙……’
如此算下去,便是‘二甲、二乙……’共计三十种。”
许良点头,“不错,是三十种,如此便是三十文钱。”
上官婉儿似明白什么,“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数字越多,玩法就越多,百姓可买的注就越多?”
许良点头,“不错,正是此理。”
魏婴忍不住皱眉道,“即便如此,三十来个数字也不过几百上千文,能有何用?”
许良笑道:“几位不用着急,不妨再算一算,如果是四个数,里面任取两个数下注,有多少种玩法?”
几人一愣,这次只取四个数了?
许良也不解释,只伸手示意。
几人各自皱眉沉思。
魏虔两眼泛起迷茫,魏婴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张居中、上官婉儿、车英目光闪动,再次开始心算。
片刻后,车英试探着说了一句,“六,六种?”
不等许良开口,上官婉儿则笃定点头,“是六种!”
魏婴疑惑看向车英,似在诧异为何此前没看出车英竟有如此术算天赋。
魏虔也终于点头,“没错,是六种。”
许良笑着点头,“那若是加个条件,四选二,再从天干中选一字作为一注,有多少种?”
这下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纷纷开口:“六十!”
“六十!”
“六……”
许良点头笑道,“是六十种买法,也就是六十文。”
这下连魏婴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数字越多,选的数字越多,出现的玩法也就越多,再加上后面的十天干,就等于骤然将玩法扩大了十倍,对不对?”
许良颔首,“不错!”
魏婴追问,“以你的意思,三十三个数字选七个,再加上十天干,就可以帮朝廷聚拢两三百万的银子?”
许良笑道:“不止,若王爷按照本官的计策行事,能够聚拢的钱财何止两三百万两!”
魏虔将信将疑,“三十三个数字选七个,能有多少玩法,万一是个……”
许良冷眼打断,“四百二十千万两千又四十八种玩法,若再算上十天干,便是四千二百七十万……”
魏虔瞠目结舌,旋即怒道:“你胡说,难道你算过?”
许良抿嘴点头,“巧了,本官真算过。”
前世,他出海归来时,没少买彩票,被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