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不同凡俗的新奇类型,宫九确实成功引起了胭脂的注意。
尤其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免去她思考怎么把人活着捞回去这一点很是善解人意。
但一个立场不明的、活着的太平王世子,也很让人为难,尤其是他张口闭口就嚷嚷着要刺杀皇帝,恨不得让胭脂立刻向京中的小皇帝证实太平王世子要杀皇帝这件事。
“姐姐想要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宫九理不直气也壮的霸占了胭脂书房的一张小塌,窝在上面看她处理着各种递上来的事项,其中大部分与他有关。
胭脂放下纸页,看向扭成一团的宫九,道:
“那你便说说,为何一定要置太平王于死地?”
宫九语气轻慢,道:“太平王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可没有听说太平王暴毙的消息。”
胭脂道:“不错,太平王尚春秋鼎盛,看起来还能活很久。”
宫九道:“这世道可真是有趣极了,祸害总能活的长长久久。”
随手把一旁花瓶里的插花折断,他揉捻着花瓣,看着鲜红的汁液在指尖蔓延,道:
“太平王府的宝库可是堆金积玉,与其让那些东西孤零零地躺在暗无天日的宝库里,不如妆点在姐姐的衣裙上。”
他起身靠近胭脂,语气蛊惑动人:
“姐姐,太平王手握重兵,还教出我这样的家伙,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是不是该抄家灭族呢?”
胭脂道:“孤和皇弟都没有自灭全族的打算。”
宫九依偎在她身畔,道:“那就灭了太平王府,好不好?”
胭脂道:“那太平王世子岂不是也当赴黄泉?”
宫九贴着她冰凉的裳裙,道:
“我怎么舍得姐姐呢?我也是祸害呀~祸害总能遗千年。
那时候天底下就没有太平王世子了,只有太和公主座下最忠心的宫九。”
胭脂看向宫九,宫九也望着她,眼神迷醉,不知道又陷入了怎样的幻想。
“那就去为孤献上‘隐形人’,权当是你的投名状。
你是要做他们那儿的九公子,还是这里的座下宫九,全然看你的选择。”
宫九作柔弱状,他攀附在胭脂的膝上,道:“我可打不过师父。”
胭脂微笑道:“但他也打不死你。”
宫九委委屈屈道:“那可是我从幼时离家出走就跟着的师父——”
胭脂漫不经心道:“孤的选择不止你。”
宫九想到了他避开的南海剑仙,还有另一个不亚于剑仙的剑神,神情惆怅,叹气道:
“如此这般,那就只好请师父一死,为徒儿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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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已经不在京城,他回万梅山庄折下了一支开在早春的梅花。
这支梅花承载着主人朦胧晦涩的心思,前往了南海飞仙岛。
他本想亲自去送,再顺便与南海的叶孤城一战。
但是,他的剑道,似乎出了些问题。
西门吹雪的剑,变得慢了。
这种慢,对于普通剑客而言,充其量不过是眼睛上下一眨的瞬息,但对于西门吹雪这个层次的剑客而言,这一瞬息足以穿透一个人的咽喉。
顶级高手之间的对决,快与慢,就是生与死。
于是西门吹雪在万梅山庄中潜心练剑,试图找出剑道的桎梏。
西门吹雪总是想起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他。
漫山遍野的早春梅花让他想到她,但梅花就要谢了,她也没有来。
她说让他不要忘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于是他便一直记得这句话。
他想好了到时候该怎样用这句话来刺她的迟来,但她总不来。
春风带着梅花瓣私奔向远方,西门吹雪一剑刺中了细小的花瓣,春风极力牵引着花瓣,他们挣脱了剑尖,自由自在地奔赴远方。
更多的落下的梅花纷纷追随着骀荡的春风,落梅如雪乱,飘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
西门吹雪垂眸看向手中之剑,他知道,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牵扯着他的剑,使它慢了片刻。
她会看到那支梅花吗?
她愿意看到那支梅花吗?
剑客并不知道,他只是沉默地挥剑,拂去一身落梅。
只是梅花如雪,连绵不绝,春风里,拂了一身还满。
西门吹雪不再去想,或者说,他已不必刻意去想,她在梅林、她在剑里、她在心上,她无处不在,他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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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逃不掉的,早早出来挨上一式,就能解脱了,也不必提心吊胆,快点出来吧——”
宫主在岛上蹦蹦跳跳地左右梭寻,阳光下,她头上的珠花闪闪发光,映衬着她愈发娇俏可爱。
但这副模样在躲藏的奴隶眼里,和魔鬼没有什么区别。
宫主在岛上待的无聊,便会在奴隶身上找乐子。这一次,她玩的是鬼捉人,她自然是捉人的那个,而被捉的就是奴隶们。
被她捉到的人,都要被宫主在身上试上一式武学。
之所以是一式,不是因为宫主心善仁慈,而是因为她所学俱是阴毒的招式。
像是如意兰花指,名字雅致动人,但实际上确是分筋错骨手一类的招式,能让一个人经脉寸断,气息错乱而亡。
还有化骨绵掌,被打中的人起先浑然不觉,以为逃过一劫,但不过一个时辰,他全身的骨骼便会变得像棉花一样软,整个人萎缩的没个人样,最后痛苦而亡。
这些招式,常人能挨上一式不死都是顶顶的幸运儿。
作为宫主还没厌倦的新玩具,柳余恨得到的优待是,他可以比旁人多藏一次。
听着一声声惨叫,柳余恨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他正在海水之中,自从上次差点淹死在海里,他便时时练习闭气,为自己多一些能力傍身。
“原来阿笨在这里——”
随着上头兴奋的声音响起,柳余恨抬头,看到了一张从上而来,向着他游来的脸庞,正是宫主!
在海中宫主的话音虽然难以听清,但柳余恨清楚地辨认出了她的口型:
“抓住你了——”